拚命撕扯著堅固的結界,卻毫無效果。玄天蚊雖然可以咬破結界,現在卻都不在房中,被君衍之放出去玩耍了…… 這個天殺的,果然一切都是他計劃好的! 文荊忍無可忍地發出一聲大叫,頹喪地坐在床上。 良久之後。 角落裏突然傳出輕微的“嗡嗡”聲,文荊輕輕轉頭一望,隻見一個小黑點搖搖晃晃地飛起來,茫然地在空中轉圈,似乎有點搞不清楚狀況。 文荊被它氣笑了:“快點過來,幫我咬破結界!” 其他的玄天蚊都被君衍之趕出去玩耍了,不知道這隻是不是因為動作慢,又或者是被同伴嫌棄,不知何時飛了回來,一直躲在角落裏睡覺。 那蚊子一看文荊召喚,急忙晃晃腦袋,飛過來落在他的手上。 “隻顧討好的蠢蛋,快點咬破結界!”文荊笑著指了指床沿一層淡淡的綠色屏障。 蚊子立刻撲上去。 · 石屋沉寂了許久,門輕輕一開。所有的人臉色肅然,握緊手中之劍,全神戒備地望著。柳阡陌站在人群之中,臉色蒼白得沒有一絲血色,輕聲道:“君師弟真是魔修?” 賀靈沉著臉不說話。 片刻,石屋裏走出來一個二十多歲的年輕人,樸素青衫,一身淡雅。他掃了一眼四周的人,在賀靈與柳阡陌的身上停留片刻,隨手將門關好。 眾人的心中都有些遲疑。這麽一個氣質出塵的人,就是傳說中殺人不眨眼的魔修?是不是有什麽地方搞錯了? 君衍之的表情像往常一樣無害,也看不出來什麽殺氣。他向著站在席放身邊的聞人慕望了一眼,淡淡笑著說:“聞人師兄身子骨安好?” 聞人慕臉色又青又白,恐懼得嘴唇顫抖一下,說道:“君衍之,你不用再像往常那樣做戲,今天就是你的死期。” 君衍之笑了一下:“聽不懂聞人師兄在說什麽。” “你以為還能再瞞?我……” 席放緩慢地望他一眼,聞人慕咬了咬牙,閉上嘴巴。 君衍之無論何時都是一派與世無爭的模樣,今天更是看不出一點緊張。他望著席放不語,席放也回望著他不說話。 眾弟子看著這兩人高來高去,都在山間靜靜地吹風,不敢打擾,也發出一點聲音。 許久,席放終於開口:“衍之,你今日可想對我說什麽?” 君衍之靜默了片刻,微微作了一個揖:“事到如今,弟子不想再隱瞞下去,隻想問宗主一件事,希望宗主能如實相告。” “你說吧。” “當年恒陽宮亡滅之後,是不是宗主將我救了?” 眾人麵麵相覷,不知道為什麽事情會扯到當年恒陽宮身上,有些人連恒陽宮是什麽都想不起來,卻不敢竊竊私語,靜候下文。 席放的臉上出現一絲若有似無的情緒,很淡,也讓人抓不住,像是難過,又像是哀傷和憤怒。過了很久,他才終於開口:“……不錯,的確是我把你救了。” “弟子想知道當年事情的經過。” 席放望了望周圍的弟子,輕聲歎了一口氣,像是背負了多少年的沉重的擔子。他終於道:“當年我一時心軟,才導致這樣的事,難辭其咎。已經到了今天這地步,繼續隱瞞則對大家不公,也是該說的時候了。” 君衍之又作了一個揖:“弟子洗耳恭聽。” 所有的人都緊緊盯著席放,一絲動靜也沒有。無論他現在要說什麽,必然都能掀起驚濤駭浪。 “當年我與你父親不打不相識,算得上是好友,相見恨晚。有一次,我們約好在恒陽宮飲酒,我因劍宗有事,入夜時分才趕到。沒想到,到達之時,屍橫遍野,恒陽宮滿門覆滅。” 席放停頓了一下,繼續道:“當時我覺得有些古怪。這些屍體的表情凶狠殘暴,不像是正常死時的模樣。我來不及多想,在山野中找了許久,終於找出你、你父親、母親和妹妹的屍體。” “後來呢?” “後來……待要將你們埋葬的時候,卻發現你的元神尚在。我心中略有慰藉,心想你父親總算有後,便將你帶回洵陽山脈,想讓你醒來之後告訴我,那一夜滅了恒陽宮的凶手是誰。” 君衍之望著他,空氣中的哀傷卻越來越濃。 “我本在悉心照顧你,可惜幾天後,你還尚未醒來,便不知從何處流傳出來,你便是導致恒陽宮覆滅的元凶。我知道你天生便有些魔氣,小時候曾引得人自相殘殺,那晚屍體的神情又分明是發狂入魔之相。我想了許久,實在不忍心親手毀掉你父親唯一的血脈,也不忍心讓你記得這一夜發生的事情,便把你的記憶封住,丟在洵陽山脈,想讓你忘記這一切。” 君衍之淡淡地笑了一笑:“可惜我還是記得自己的身份,卻不清楚那一夜究竟發生了什麽。”他停頓一下,又道:“宗主又為何讓我進了清虛劍宗?你將我留在洵陽山脈,也是就近觀察之意?” “當年山門大開之時,你前來劍宗拜師。我心中抑鬱難忍,不知道該如何處置你。論資質悟性,你是百年難得一現的好苗子,荒廢了實在可惜,卻又隨時會讓劍宗陷入危險之中。我思慮良久,決定將你收下,觀察一番。沒想到一晃十幾年,你行事低調、謹守門規、愛護同門,從未惹出事來,我便慢慢地放心了。” 柳阡陌冷靜地聽著,眼中蒙上一層水霧。 席放將往事說完,正色道:“如今事情已經水落石出,我隻想親口問你一句:這幾年來五大門派屢遭魔修所害,是不是你在暗中做下的?” 君衍之的口中迸出兩個字:“正是。” 所有人頓時像炸鍋一般地憤慨激昂,有些人難以置信地望著他,性急地更是躁動不安地大喊。 “先傷了人,又去救他們?” “胡說!為了什麽?名聲?掌門所賜的寶物?” “厲害,真是厲害!這法子真是陰狠得爽利!”有幾個竟然露出一絲略帶崇拜的表情,卻立刻被眾峰主望了一眼,年長的弟子連忙厲聲喝止。 “這是個魔修,你們在想什麽?” “他隨時能將你們置於死地!” 席放緩緩道:“清虛劍宗以匡扶正義、鏟除魔修為己任,我當年一時放任,釀成今日之禍,責任全在我身上。衍之,正邪不相容,我再無退路。” 君衍之望了望躁動的人群,說道:“多謝席宗主當年不殺之恩,可惜我有要事在身,卻不能淪為階下之囚。” 話音未落,席放長劍出鞘。 霎那間,風雲變色,十幾人一齊向著君衍之衝過來。 房間裏,劍氣劍風讓石屋懸懸欲墜,碎裂聲、呼呼風聲糾結在一起,地動山搖。蚊子艱苦卓絕地刺破結界,文荊著急催促道:“快點,已經開始打了!” 大龜早就爬了過來,張開大口拚命咬著結界。 終於,那結界被撕開了一個口子,文荊掙紮著鑽出來。 “轟隆”一聲,屋頂倒塌,破了一個大洞,石塊灰塵掉落下來,砸在冷硬的地麵上,震耳欲聾。 門外一聲沉悶的痛哼,那聲音如此熟悉,文荊抿著唇不敢向外張望。 他急急忙忙地在桌前寫了兩行字,將紙張團成一團塞入大龜口中,吩咐道:“幫我照顧君師兄,不許讓他發狂,也不許讓他死。” 他將大龜塞入桌上的儲物袋之中,又把儲物袋係好,狠狠從窗戶處扔下懸崖。 門外又傳來一聲痛哼,文荊咬牙衝了出去。 · 頭頂一座黑黝黝的巨塔在不斷旋轉,發出的萬道金絲將君衍之緊緊纏住,動彈不得。腰上突然又傳來一陣痛徹心肺的劇痛,似乎被什麽貫穿而過。 “啊——!” 心魔悠悠而起,在腦海中幻化成無數厲鬼。君衍之晃了晃腦袋,輕聲道:“不能瘋……不能發狂……師弟就在附近……” 不能發狂,就得死。 左臂又被什麽刺中,鮮血迸發。 這黑黝黝的塔果然厲害,方才從席放手中升起放大,將他困得動彈不得。再這麽下去,隻怕就得死…… 君衍之的身體魔氣叢生,卻奈何不了緊纏的細絲,微一用力,魔氣如利刃般衝出,不遠處的南雁峰峰主立刻痛呼一聲,倒在地上。 “宗主!”陸長卿冷漠地望向席放。 “殺了他吧。”席放沉聲道。 突然之間,空中劍氣如長虹般劃過,耳邊的風聲呼呼作響,修為低些的弟子們一聲驚呼,頓時東倒西歪。 “荊師弟!”柳阡陌大叫,“你回房去!” 文荊手持肅心長劍,褻衣沾血,厲聲道:“誰也不許欺負君衍之!” 他的模樣本清秀,然而此刻的氣勢一發,雷霆萬鈞,猶如天神般讓人肅然起敬,尤其是手中的長劍,呈現五行光彩,變幻不斷,分明是仙家利器。 席放輕聲道:“肅心劍?” 文荊在心中默念一遍從誅仙塔中逃出生天的辦法,心道“死不了死不了死不了”,一個飛撲向著巨塔衝過去,朗聲道:“君師兄,你給我看好大龜!” 劍氣撞上巨塔,發出石破天驚的碰撞之聲,修為低的弟子們的耳膜像被刺破一般,頭腦暈眩,登時倒在地上捂著腦袋。 突然間,空中光芒大作,將文荊的身影全部遮蓋。 緊纏著君衍之的萬千條金絲立刻消失,他立刻飛向空中,慌張地叫道:“師弟!”緊接著,“哐當”一聲,一樣黑黝黝的東西自空中墜落,摔在地上。 柳阡陌搖晃著站起來,隻見君衍之呆呆地站在原地,雙手失神一樣地捧著黑色的巨塔。再向周圍望著,文荊卻不見蹤影了。 作者有話要說: 終於寫到這裏了,有很多話想說…… 滅恒陽宮的凶手是誰、殺人動機,在係統對凶手的評價中有輕微的暗示。 係統的戲份還沒有完,遊似的事情也沒有交代清楚,後文繼續。 還有,席放和恒陽宮宮主沒有奇怪的關係啊。和已婚大齡直男搞曖昧很雷啊…… 微薄應該會有內容,可是我今晚有事,寫不了。大概明天再上。 第67章 一定要整死聞人慕。 事態立刻發生了變化。 巨塔在空中旋轉,遮天蔽日,然而落在地上卻非常小巧,剛好能握在手中。 君衍之隻管怔愣地捧著巨塔。他此時沒有細線纏身,周圍的人奈何他不得,誰也不敢輕舉妄動,提劍而望,一時成為對峙的局麵。 君衍之輕聲道:“師弟在這塔裏?” 席放險些被突如其來的變化亂了陣腳,沉下聲音道:“不錯。” “裏麵有什麽?三昧真火?” “……源源不斷的真火焚燒,直到化為灰燼。” 君衍之的雙瞳突然一變。陽光下,那對瞳孔幾乎半透明,成為非常淺的琥珀色。眾人從心底生出一股懼意,紛紛握緊了手中的劍,膽子本來就小的更是脫口而出:“你要做什麽?” 君衍之將誅仙塔扔在空中,提起長劍狠狠一劈。 席放喊道:“不可!” 空中發出一聲震耳欲聾的“鏗鏘”聲,弟子們腦中震蕩,又慌忙抱怨捂耳。餘音在腦中環繞多時,漸漸消退,弟子們晃著腦袋抬起頭來時,黑色寶塔跌落在地,卻像剛才一樣毫無損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