奉挽仙的樹生過得極其簡單。


    她原本是這山間一棵老槐樹,與需要借助靈氣修煉的靈和需要借助妖氣修煉的妖不同,她是精怪,隻需吸收日月精華,便能開啟靈智,提升修為。


    原本她隻想就這樣,一直靜靜的生活下去,百年、千年、萬年,直到奉家村的祖先們,搬遷到了這裏。


    依她而生,依她而存,還將她奉為樹神,設立了神龕。


    也因此,她的修為大幅度提升,有了信奉,有了信徒,便成了這一小小村落的守護神。


    這守護神當得非常無聊,奉家村風調雨順,除了地勢險峻,相對而言較為貧窮之外,不論是天災還是人禍,幾乎都不會發生。


    所以她便觀察起了村民。


    “我原本以為,他們是淳樸善良的,結果……”


    奉挽仙不再多言,不過薄夜深心知肚明,畢竟在奉家村不過一天,他已經看透這群村民的德行,貪婪又愚昧,封建又無知。


    就在這時,星月兔積極地抬手問道:“後來呢、後來呢,你為什麽會變成這樣?”


    它指的是奉挽仙的修為,畢竟聽她這麽說,應該是棵快近千歲的槐樹了吧,怎麽會跌至築基期。


    奉挽仙抿了抿唇,將過去的事情娓娓道來:“這還要從,五年前說起——”


    隨著時代的變遷,村民對樹神的信仰漸漸削弱,奉挽仙的活動範圍,也漸漸地縮小,被困於這一方天地。


    那日,她化形端坐於老槐樹上,而樹下,便是那對剛過了成年禮的孿生子。


    自從奉父莫名身亡後,奉鈴仙的日子過得極其糟糕,每當遇到難以煎熬的事時,總會瞞著奉玉奴偷跑到她這老槐樹下,默默地向她祈禱。


    所以便會對他們較為上心。


    她想,隻要奉鈴仙一直留在奉家村,她就能一直庇護著他們。


    直到那一天的來臨。


    楚家的楚老爺前來拜訪,當時他的身邊,還跟著一個仙風道骨的修士。


    奉挽仙看不透他,因為他的修為深不可測,讓她感受到了一絲危險。


    所以那段時間,她一直不敢暴露自己的行蹤,深怕被對方察覺到自己的存在,從而抹殺自己的靈智。


    畢竟一些極端的正道修士,可不管你是靈是妖、是精是怪,都一律抹殺。


    “等等,修士。”


    薄夜深突然開口,打斷了她的話語:“長什麽樣子的,你是否可有印象。”


    不解的歪了歪頭,灰綠的碎發落下,遮住了若隱若現的雙眸,但還是盡力回憶著那修士的樣貌:


    “是個身穿淺灰道袍的青年,看著一身正氣、道貌岸然的,但眼神凶的可怕,渾身上下都散發著濃烈的威壓,不知道的還以為死了道侶呢。”


    星月兔&薄夜深:……


    兩人無語的看著眼前的奉挽仙,似乎暴露了本性後,她連裝都懶得裝,這隨意在背後編排別人的模樣,倒是頗有村子裏村民的德行,看樣子她被荼毒的挺嚴重。


    歎了口氣,薄夜深心累的將話題重新扯回正題,他現在真的無比懷念,有薄司墨和薄司韻衝在前麵,與他人對話的時光:“那、那個修士,他有做什麽嗎?”


    “他?他說奉鈴仙的八字,與楚家老爺的兒子楚沉詞的八字很合,要讓奉鈴仙去他們楚家衝喜,”奉挽仙雙手環抱胸前,不屑的說道,“他的想美,奉父對奉玉奴有再造之恩,她怎麽可能會讓他們中的一人去衝喜。”


    “他們?”


    聽到薄夜深的疑惑,奉挽仙這才想起來,她忘記告訴他,奉鈴仙是孿生子的事情了。


    便將她隻曉得奉鈴仙從小到大的經曆,都一一複述了一遍。


    耳畔傳來奉挽仙的聲音,薄夜深的思緒卻不由得回到了上一世,那當初被他打到魂飛魄散的鬼煞,是姐姐、還是弟弟呢?


    “哦,對了,”奉挽仙突然想到了什麽,補充道,“那個修士,還在村子附近的亂葬崗中,布置了一個祭壇。”


    “祭壇?!”


    星月兔聽到祭壇,兔耳朵直接束起,抬著前爪站了起來,驚訝的喊了出來。


    畢竟五月在百榕村也見過祭壇,它難免會有些激動,或許是有關聯的也說不定呢。


    薄夜深仿佛看出了它的異常,在心中暗自記下,便將話題引導向了祭壇上:“祭壇有什麽奇怪之處嗎?”


    “倒也不算什麽奇怪之處吧,隻是有了那個祭壇後,山霧比往常濃鬱了一些罷了。”


    奉挽仙滿不在乎的說著,隨後氣氛陷入了沉默之中。


    眼看著薄夜深沒了下文,奉挽仙也是那種隻答不問的類型,星月兔隻好肩負起了詢問信息的重任:“所以你還是沒有說,為什麽會變成現在這樣。”


    “後來啊,後來……”


    楚老爺和奉玉奴因為這件事鬧得不歡而散,但他絕對不會輕易放棄這個能救下兒子的機會。


    所以他又去找了村長,而且這次,他還叫上了奉玉奴那對多次想要賣女求榮的父母。


    他們設計想要除掉礙事的奉玉奴,就像當年,他們合謀除掉奉父,吞並他家家產一樣。


    隻是這次有所不同,因為那段關於衝喜的對話,被孿生子中的弟弟給聽到了。


    他自小便想讓楚沉詞做他的夫君,所以他偷溜著去找了楚老爺,想要主動前去楚家衝喜,卻意外的知曉了他們要除掉奉玉奴一事。


    雖然他在被他們發現前逃走,但那枚刻著“仚”的布農鈴,卻遺失在了現場。


    “鈴兒何其無辜,她什麽都不知曉,也從未參與此事,卻成了替罪羔羊,被村長的兒子和奉四桂擄走,為了不受此淩辱,在掙脫的過程中,她將奉四桂推入了奉溪。”


    奉挽仙搖了搖頭,話語間有些唏噓:“我護不住她,當時我自身難保,深怕那修士會對我出手……”


    薄夜深隻是安靜的傾聽著,他無法譴責奉挽仙的舉動,畢竟自保又何錯之有呢。


    “而隔日,她就吊死在了我的枝幹上。”


    說到這裏,奉挽仙忍不住在床榻上蜷縮著身子,悶著聲抱頭說道:“我聽到她的乞求、也聽到了她的哀嚎,可我卻什麽也沒做,直到她萬念俱灰,含恨而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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