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喂,這樹枝……”“沒事,總比上次在朝陽宮鬆林裏舒服,至少你不會用鬆針紮我……”沉溺在炙熱的纏吻中,顧天正想,蕭廉這樣的人,能帶給他自由。所以他一次次被他吸引,越來越無法自拔。兩人將理智拋到九霄雲外,這裏沒有嚴苛的軍紀,沒有枯燥的職責,他們隻要片刻的安寧和歡愉就夠了。……孟啟烈站在三十步開外,他是來找人的。他先看到了地上有一捆柴、三隻兔子、兩隻果子狸。然後看到兩件裹在一起的外袍從天而降。他抬頭,看到他正在找的兩個人——衣衫不整地抱在一起啃。他的震驚之情無以言表,看了半天,好不容易張開了嘴,卻聲如蚊訥:“光天化日……這……你們……我……罷了,我還是回去吧。”“蕭廉,嗯……我聽到孟小……哎你別動……啊……”“唔。”嘩啦啦一聲響,兩人從樹上跌了下來。蕭廉在千鈞一發之際給顧天正做了墊背,掉下來之後他就白著一張臉沒吭聲。顧天正問:“怎麽了?”蕭廉深吸一口氣:“……傷口真崩了。”孟啟烈回到營地,覺得左眼有點不舒服,以為進了灰,拿清水洗了下沒見效,他也沒在意,想了想,決定去找太子和荊鴻商量一下接下來的行進路線。他拽住一個值守的兵問:“輔學大人呢?”那人指了指馬車:“在給殿下換藥。”孟啟烈走到馬車前,想也沒想就掀了簾子:“荊鴻,你真是料事如神,我就不該去找他們。對了殿下,我們明天……”馬車中,夏淵把荊鴻按在身下,肩上的藥剛剛換好,荊鴻的手掌覆在上麵,小心護著,正要打上最後一個結。夏淵回頭冷眼看他:“你也不該來找我們。”“……”“還不走?沒看我們忙著呢。”孟啟烈放下簾子。在他看來,荊鴻才更像是被換藥的,身上的衣服都褪了大半,他掀簾子的一瞬間還看到夏淵往他身上披了件外袍。孟啟烈雙目含淚望著殘陽,無語凝噎。他們是在逃亡好嘛!逃亡!能不能有點逃亡的樣子!等等,右眼怎麽也難受起來了。孟啟烈摸摸眼皮:媽的,長針眼了。快到蔗溪的時候又下起了雨,一行人狼狽不堪地趕著路,夏淵道:“荊鴻,還記得你教我的那幾句打油詩嗎?”“什麽?”荊鴻忙著給他遮雨,沒在意他說了什麽。“他日公子出南皮,駿馬翩翩西北馳。誰言丈夫無意氣,雛鳳初鳴會有時……那日真央殿上甄選輔學,你送了我這首詩,如今想來,倒真是應了幾句,隻是雛鳳還未鳴,先變成了落湯雞。”“殿下不要妄自菲薄……”荊鴻聽他這麽說,本想安慰他一下,可看到他眉梢嘴角盡是促狹笑意,絲毫沒有傷懷之感,寬慰的同時,也覺得有些好笑,“確實,剛出了籠子,還未飛起來,就先給淋了一大瓢水,這雛鳳真夠倒黴的。”夏淵懲罰性地捏了他的腰眼一下,佯怒道:“大膽,有你這麽說話的麽。”孟啟烈捂著眼睛孤獨地走在後麵,他決定不管了,愛怎麽著怎麽著吧,隻要他的針眼早日消下去就好了,這兩天疼得他直想自插雙目。進了鎮子,他們總算找到一間客棧打尖。蕭廉和顧天正負責排查附近有無追兵,掩藏他們的行跡,孟啟烈負責增加隊伍的補給,荊鴻想再給那幾名傷兵看看傷,被夏淵拖著帶到客棧大堂:“讓他們自己看大夫去,你別操心了。來,陪我湊湊熱鬧。”大堂的台子上站了個說書人,正口沫橫飛地講著故事,他們剛進來的時候說的是前朝許公子的《長留記》,這是老折子了,荊鴻已聽過無數遍,不過看夏淵興頭大得很,他便沒再多言,陪著去了。誰知帶他們下去時,那說書的換了個新折子,剛開了個頭,叫《雙王亂》。起初夏淵聽得還挺帶勁,後麵越聽越不對,他問荊鴻:“這……說的是我?”荊鴻無奈道:“民間常以宮中紛爭為本編撰故事,換了名字朝代,隨口說說而已,你別放在心上。”夏淵自嘲地笑笑:“給百姓當個樂子也沒什麽,隻是聽到這故事把那太子說成個扶不起的阿鬥,又把兩個王爺描繪得那麽無情奸詐,什麽‘雙王處心積慮、合謀欲反,絲毫不念兄弟之情’,說得跟他親眼看到似的,反而把那什麽李國丈說成是忠君本分、匡扶幼主的大賢臣,真是怎麽聽怎麽憋屈。”荊鴻安撫道:“這些故事大多源自流言傳聞和人們自己的臆想,作不得準,他們不知道真相,隻是茶餘飯後當個樂子罷了,殿下若是不想聽了,我們便回去歇息吧。”“不,我想再聽聽。”夏淵不肯走,一直聽到那說書人一拍驚堂木:“……那小皇帝雖說是帝星轉世,但尚不足周歲,幼年喪父,舉步維艱,今後該如何立身治國?欲知後事如何,且聽下回分解。”夏淵閉了閉眼,隻覺得那些話句句戳著他的心。那是他的親生兒子,如今被惡人操控,他如何不心疼。荊鴻看著夏淵轉身上樓的挺直背影,終是沒有再跟去安慰。他知道,此時誰也安慰不了他,堂堂太子,被背叛,被追殺,被迫骨肉分離,流落至此,他的隱忍,他的憤怒,旁人難以知其萬一。可夏淵亦是他此生最重視之人,他如何不心疼。若是能再幫到他一點,哪怕是一點點……荊鴻攏袖,心中有了定奪。第57章 他來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