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想了又想,還是決定把這人從幕後推到台前,這樣無論他走到哪裏,到處都是他的江山、他的百姓、他的恩寵——他就能把他困住了。他逃不掉了。王師在蔗溪做好了直取皇城的準備,屯兵、屯糧,同時把周邊幾座小城收歸麾下。兩個月後,夏淵留下孟啟烈駐守蔗溪,開始向北原進軍。他們離開時,蔗溪的街道還是一如既往的繁華。文靈堂附近的小巷裏,說書先生坐在門檻上剝花生,垂髫孩童學著他的腔調,搖頭晃腦地念著:“真龍不踞朝堂中,天下蒼生望荊鴻。”說書先生笑著賞他一顆花生:“後來的故事你沒聽到吧?後來那個仙人給提了下闋啦。來來來,跟著我念……”真龍不踞朝堂中,天下蒼生望荊鴻。萬金難得無悔義,一世袍澤與君同。下章預告:夏瑜被他爹一腳踹下了龍椅。 第76章 踹兒子蓋聞儲君奔走以製變,忠臣搏命以衛權。有暴政者,挾幼天子而懾朝綱,閉目塞聽,威福由己。聶後專政,其父弄權,擅斷萬機,決事省禁。為求安身,不惜通敵賣國,割望江於蒙秦,令天下寒心,士林憤痛……今天子臨戰,即日以沙州蔗溪數州並進,與武威將軍協同聲勢,召各州郡忠義將士,舉武揚威,匡扶社稷。立非常之功、得聶賊頭顱者,封萬戶侯,賞銀千萬。若其助紂為虐,徘徊歧路,必貽後而誅。公等或膺重寄於話言,或受顧命於宣室,國有危難,百姓疾苦,望同仇敵愾,莫負君恩!且看今日城邦與山河,竟是誰家之天下!……荊鴻闔上卷軸:“柳師兄文采卓絕,這篇討逆檄文,足夠讓聶老賊寢食難安了。”夏淵撇撇嘴:“沒你寫得好。”荊鴻笑說:“殿下就別馬後炮了,我知你的心思。不管怎麽樣,柳師兄是正正經經的探花郎,先帝親封的翰林官吏,由他來寫檄文,總比我這個無名無分的輔學要有力得多。”夏淵偷偷捏他的手:“你想要名分?想要什麽名分?”見他壞笑,荊鴻一時語塞,耳朵尖微微紅了,想要抽手沒抽出來,隻得歎道:“殿下,你好歹看著點北原的城門。”夏淵抬頭瞅瞅,左臂隨意朝東邊揮了一下,調去兩隊兵將從側麵進攻,之後又轉過臉來對著荊鴻:“沒意思,還是咱倆說說話吧。”荊鴻:“……”北原雖是大城,但這場仗打得很是疲軟。北原刺史的確是聶司徒的心腹,可惜是個草包,平日裏在城中作威作福,真打起仗來,根本是一塌糊塗。城中無將率軍,戰陣沒人指揮,隻會一味地拿兵來填,所有的防守好似一盤散沙,夏淵僅用了兩成兵力就殺到了城門口。後麵倒是有朝廷派來的援軍,不過荊鴻料敵先機,早在路上布下了陷阱埋伏,留守在蔗溪的孟啟烈撥出了數隊人馬,借著地形劃拉幾下,就把那群人堵在了北原的百裏之外。這個城破得可謂輕輕鬆鬆,都沒有什麽成就感。夏淵不肯放荊鴻離他三步以上,就這麽拉著他坐在車輦上進了城。像是出來郊遊一般,他讓軍隊駐紮在嵐珊湖畔,豪氣幹雲地說:“這就是我當初治理旱災的地方吧!那時候光禿禿的一點水都沒有,現在水源充足,波光粼粼的好不漂亮。”荊鴻隨口誇他一句:“確實是殿下的功勞。”夏淵登時美得找不著北了:“既然是我的功勞,那我在這兒享享福也不為過吧。這兒風景不錯,來人啊,捉些魚來,本王要吃燒烤!”荊鴻哭笑不得:“殿下……”夏淵不顧形象地吸吸口水,覥著臉說:“荊輔學,你來給我烤!”荊鴻:“……”全軍勢如破竹,夏淵心情大好,也不肯回府邸住著,偏要駐紮在湖邊。荊鴻總共烤了二十多條魚,本想分給幾位將軍一起吃,誰承想夏淵護食得緊,愣是一個人把那些魚全都包攬了,吃到撐死也不肯分給別人。有位嘴快了點的將軍,吃了荊鴻一條魚,被夏淵下令繞著嵐珊湖跑了十圈。到了晚上夏淵也興奮得睡不著覺,纏了荊鴻大半宿。他們的營帳被團團圍著在營地正中間,荊鴻讓他收斂點,換來的卻是更加得寸進尺的廝磨。夏淵一手輕輕捂著他的嘴:“憑什麽讓我收斂?明明是你叫得更大聲……”荊鴻羞恥得眼尾都泛起紅潮,身體被操控在這人的手中,完全由不得他。夏淵移開手,溫柔地親他的眼瞼和嘴唇:“我也想給你一個名分呢,等我們回去,真要好好給你安排個位置。”“殿下,不……唔……”荊鴻手指痙攣,在床褥上揪出深深的褶皺,急促的律動阻住了他的話。欲望在憋悶的營帳中愈加放肆,夏淵被他破碎的聲音激得失控,粗魯地將他拽向自己。臨時搭建的簡易床榻不堪重負,吱呀作響,衣衫被汗水浸濕,夏淵狠狠楔入,手臂嵌著他脊背上的骨骼:“荊鴻,荊鴻,你想要的,我全都給你……”在荊鴻耳中,這隻是一句輕佻的情話。在這個大戰初歇的夜晚,甚至比不上將士們的鼾聲和湖水的拍岸聲動聽。但夏淵說出口的,其實是一個真正意義上的承諾。仙人是無欲無求的,他知道,荊鴻不是仙人。他知道他為何而死,又為何而生,這人掙紮兩世所求的一切,他都會給他。沙州、蔗溪、北原三座城池一經收複,局勢明顯偏向了夏淵一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