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熙鳳無奈歎了口氣:“最開始,我也想改,可這些管家和管家媳婦,要麽是伺候府裏三四輩子的老奴才,要麽是老太太、太太的配房,個個有頭有臉,我一個年輕的孫媳婦,如何能撼動得了?這些年,我不知用了多少省檢的法子,奴才裏就沒有幾個不恨我的。”


    眾人聽得此言,都陷入了沉默。


    賈母幽幽歎了一口氣,問道:“槍打出頭鳥,瑤哥兒,你頭一個是想收拾賴家吧?”


    作為王者級別的宅鬥老手,賈母如何看不出,府中貪汙最厲害的就是賴嬤嬤一家?


    然而,有些事情,不知道比知道更好。


    有道是不癡不聾不做家翁,稀裏糊塗混著,也好過主仆撕破臉,鬧得雞犬不寧。


    探春頷首:“正是,賴嬤嬤的兩個兒子,賴大、賴二(又叫賴升),一個是東府的大管家,一個是西府的大管家,這麽多年來,官中的銀子不知道被這家子貪了多少,如今換我來治理,豈能饒他們?”


    書中,大觀園建成不久後,賴家也建了一個園子,還請賈母等人去遊玩。


    這個園子的麵積,足足有大觀園的一半,也是山石林木,亭台樓閣無數。


    賴家都是伺候賈府的奴才,每個月領的月錢都不如主子。


    如果沒有貪汙,怎麽可能建起這麽豪華的園子?


    賴嬤嬤的孫子名叫賴尚榮。


    因一家子伺候賈府主子,勞苦功高,所以賴尚榮一出生,就被開恩除了奴籍,成了自由人。


    長大後,賴尚榮依托賈府的關係,花錢給自己謀了個州官。


    由此,賴家完成了階級跨越,由奴才一躍之間成了官僚階級。


    紅樓作者是運用諧音梗的高手。


    賴尚榮,賴尚榮,就是賴上榮國府,一家子全盤在賈家上吸血。


    賈母卻道:“瑤哥兒,賴嬤嬤一家子是咱家幾輩子的奴才,伺候過上一代的長輩,也伺候過我,可謂是勞苦功勞,有些事不能做得太絕了。”


    她之所以包庇賴嬤嬤,不光是因為賴家伺候賈府很多年,更因為賴嬤嬤年輕時跟過她很長一段時間,知道她很多見不得光的秘事。


    這些事情一旦曝光出來,她也得吃不了兜著走。


    賈母是黃土埋到脖子上的人,榮華富貴享了,隻想著保全一身,安安靜靜離開。


    此時此刻賈母的心態,就有點像晚年的康熙,明知底下腐敗很厲害,但為了自己的名聲,選擇睜一隻眼閉一隻眼。


    康熙有雍正這個不怕得罪人的好兒子幫忙收拾爛攤子。


    賈母卻沒有,所以賈家才被蛀蟲吃空,經濟衰敗,繼而引發連鎖反應,最後抄家滅族,落得一片白茫茫大地真幹淨。


    探春笑道:“老太太,要不咱們打個賭。”


    賈母好奇問:“怎麽賭?”


    探春說:“以查抄賴家作賭,如果我從賴家查抄出來的銀子超過十萬兩,這個家就任由我抄檢,抄出來的銀錢也交給我處理。反之,要是老太太輸了,我就再也不過問奴才的事,不知您意下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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