堂屋裏有一張大圓木桌,桌上有五個大碗,很大,一碗拌野菜,一碗炒雞蛋,一碗炒青菜,還有一碗湯和一碗大鹹菜。  沒多久柳王氏又端出一個木盆,裏麵是稀粥。  柳含文坐在柳含意的身邊,除了柳老太,其餘人都坐著。  “今兒早上的事,我不想在村裏聽見半個字,要是有人出去嚼舌根,可別怪我不客氣!”  柳老太早年喪夫,她一個人把三個兒子拉扯大不說,還給每個兒子娶了媳婦,足以說明這個老太太是個精明而會管事的。  柳老大和柳老二幾乎是在柳老太話音剛落時便急急的點頭,看樣子也知道不管柳老太說了啥,這兩人都不帶一個反駁的字。  倒是柳老三笑嘻嘻的問著,“娘,您是說喜鵲圍著文哥兒轉的事兒嗎?這可是好事兒。”  柳老太臉上的褶子一皺,笑成了老菊花,“這當然是好事兒,這幾天農忙,徐家一定忙不過來,你們兄弟三人可別忘了過去搭把手。”  柳含文垂下眼眸,徐家?哦,他的未婚夫那邊。  徐家是二十年前搬進村子裏的,聽說是個書香世家,可惜落魄了,不過餓死的駱駝比馬大,村子裏最好的青磚大瓦房就是徐家的,而且徐家還在村裏開了學堂。  作者有話要說:  小黑豆眼:啊,他喜歡鳥!第3章   青山村並不富饒,以往村裏的孩子啟蒙都會送去隔壁的石頭村,天不見亮便得出門,路途遠不說,還特別不放心孩子。  徐家的學堂一開,整個青山村的人都對徐家敬仰有加。  至於柳含文與徐世航的婚事,其實也是因為柳含文的命格,那個會成為貴人的命格。  徐家就徐世航這個獨苗苗,可以說徐家把所有的希望都放在徐世航身上,徐世航也確實不辜負徐家所望,年紀輕輕便中了童生,現如今正在鎮上一個私塾裏念書,準備考秀才。  別看隻是個童生,青山村裏除了徐世航外,另一個童生已經五十出頭了,也沒考上秀才。  徐家念那老童生不容易,便請了對方做夫子,徐家學堂裏如今有兩個夫子,一個是柳老童生,另一個是徐世航的爹徐夫子。  一聽要幫著徐家幹活,楊氏和李氏的臉色一變,他們自己地裏的活兒都夠忙了,還幫著外人做!這不是要累死她們丈夫嗎?  特別是李氏,楊氏除了一個哥兒外還有一個柳含書,那可是柳家唯一的獨苗,李氏原本是看不起柳王氏的,覺得對方隻有一個小哥兒,結果她嫁到柳家多年沒孕,好不容易有了,接連兩個都是女兒,還不如柳王氏的哥兒受寵,這也夠李氏嘔的。  “來,多吃點。”  柳老太給其他人分完飯後,才把最後剩下的最濃的粥舀到柳含文碗裏,還特意把一盤麵餅放在柳含文麵前,坐下之前還不忘夾了好幾大筷子的炒雞蛋給柳含文。  柳含文見柳老太碗底的粥很稀薄,二話沒說直接把拿了兩塊麵餅給柳老太。  “哎喲我這老婆子又不幹活兒,吃這麽多幹什麽。”  柳老太雖然這麽說,可臉卻笑成一團。  柳含春見此眼圈又是一紅,柳含花直接把臉埋進了碗底。  至於柳含意,臉上一直帶著淡笑,看不出高興或者難過。  柳含文斯斯文文的喝著粥,吃著炒雞蛋和麵餅,明明同樣是吃飯,可柳家人卻發現隻有柳含文吃的最好看。  一時之間,竟然看呆了。  柳含文放下碗時,便發覺大夥兒都看著他。  “怎麽了?”  難道把飯吃在臉上了?  柳含文耳根一紅,抬起手在臉上碰了碰,沒東西?  “沒啥,沒啥,灶房裏的小爐子上溫著藥,快去喝了。”  柳王氏趕忙道。  柳含文點頭,出了堂屋門,柳含意看著柳含文的空碗,眼底閃過幾絲狠厲。  出了堂屋門的柳含文直接進了灶房,他並沒有去倒藥,而是先倒了一碗涼開水灌進了肚子裏。  炒雞蛋實在是太鹹了。  柳含文皺了皺臉,等嘴裏的味道淡下去後,才去把藥罐子端起來,拿出碗慢慢的倒進去,藥味兒隨著藥水的流出而越發濃鬱。  柳含文端起藥碗,眼底閃過幾分厭惡,他最討厭喝藥了!  咿?  他突然放下藥碗。  最討厭喝藥?  好像不是的,可是又感覺不對......  “文哥兒,這可是花了不少銀子的,可不能因為苦就不喝。”  不知道啥時候進來的李氏看著柳含文麵前的藥皺著眉頭大聲道。  柳含文抬起眼瞼看著李氏,李氏莫名心一慌,她急急的別過頭,“二嬸也是為你好,喝了藥才能早些好不是。”  “多謝二嬸,”柳含文微微一笑,仰起頭便把藥喝光了。  真的....好苦!  柳含文死死的捏住藥碗,等李氏轉身出去提水時,他立馬拿出幾片蜜錢塞進嘴裏,甜味兒瞬間衝走苦味兒,柳含文皺著的臉也漸漸浮現出笑意。  “文哥兒,你好些了嗎?”  吃過早飯後,除了柳含文和柳老太外,其餘人都下地幹活了,柳含文原本也想去的,可柳老太卻不準他粗糙了手。  萬一因為手糙了不能做貴人,那可就完了。  無奈之下柳含文便端了根木凳坐在大棗樹下曬著太陽,在他快睡著的時候,耳邊突然傳來一道擔憂的聲音。  他微微睜眼,隻見一個眉眼俊俏的哥兒正站在他麵前,一臉擔憂的看著他。  林願,他最好的朋友,村裏最好看的哥兒。  雖然柳含文也挺好看的,可林願比柳含文大兩歲,已經張開了,而柳含文還帶著幾分稚氣。  “我已經好了。”  柳含文笑眯眯的在林願麵前轉了轉,表示自己已經沒啥問題了。  “那就好,”林願仔細看了看柳含文,發現對方好像變了不少,原本有些盛氣淩人的雙眼都溫和了。  “怎麽了?”  見林願一直看著自己,柳含文奇怪問道。  林願立馬回神,想起好友的脾氣,他搖頭,“沒什麽,對了,你之前讓我注意的事兒.....”  說到一半,林願停了下來看著他,柳含文將林願帶進自己的屋子,把房門半掩著,低聲道,“他們果然有問題?”  一聽這話,林願看向柳含文的目光柔和了許多,“是,他們有問題,還有你昨兒怎麽會掉進河裏?”  柳含文眨了眨眼,腦子裏晃過徐世航的臉,“我拿著徐世航掉在院子裏的方帕去找他,可家裏沒人,他阿父說徐世航去河邊了,我就跟了過去,然後......”  他嘶了一聲,抬手敲了敲自己的腦袋,“哦!後來我在河邊看見他和大堂哥拉拉扯扯的,於是上前質問他們,結果....”  結果柳含意驚慌之下扯了個謊,說自己的帕子好像被徐世航拿錯了,為了怕生出事端,所以找徐世航問清楚,結果徐世航說自己身上沒有,兩人正因為這事兒拉扯。  “柳含文”拿出身上的方帕時,柳含意立馬鬆了口氣,拿過方帕便快步離開了。  可“柳含文”還是覺得怪異極了,便沒放過徐世航,幾番推搡之下,“他”沒站穩掉進了河裏,徐世航嚇壞了,趕緊去村裏叫人,結果等柳家人趕過來時,便見穆寒才把“柳含文”救起來了。  幸好當時大多數人都在地裏,留在家裏的都是些孩子和老人婦人哥兒,在柳老三趕過來之前還沒人看見那一幕。  林願聽完後氣得渾身發抖。  他咬牙道,“文哥兒別擔心,他們早晚會露出馬腳的!”  他知道自己好友的脾氣,雖然嬌氣了些,可心底是個好的,不像柳含意!  柳含文倒沒什麽感覺,他推開房門看著外麵的陽光微微一笑,“用不著等他們露出馬腳。”  “你的意思是?”  “我可以,幫他們把馬腳給剁了!”  柳含文的聲音溫和,可那話卻把林願嚇一跳,過了會後,林願似乎明白柳含文為什麽變化這麽大,一定是受那對狗男男的刺激受大發了!  換位一想,要是他的未婚夫敢這般,他也恨不得把人給剁了!  由於現在是初春,柳家的地離家也有一段距離,所以午飯他們不會回來吃,柳含花跑回來拿飯菜,柳含文主動提及要去送茶水,柳老太看他精神不錯,便答應了。  “早點回來,這日頭可不小,”柳老太不忘交代著。  要是曬黑了,徐家漢子不喜歡了,那以後怎麽做秀才夫郎,怎麽做貴人!  不用猜,柳含文也知道這個老太太在想些什麽。  柳含花默默的把飯菜裝好放進背簍中,聞言小嘴微微一拉,日頭不小就早點回來?她和姐姐可從來沒有因為日頭大小而提前回家過。  奶就是偏心。  想起李氏在房裏常說的話,柳含花深以為然。  兩人一前一後的出了院門,許是不待見柳含文,一出柳老太的視線,柳含花便快步離開了,半點沒有想等柳含文。  柳含文也不在意,提著兩壺涼茶慢悠悠的走在山路上。  隨著記憶裏的路往地裏走。  路上遇見不少和他一樣送茶水或者從飯菜的哥兒或者姑娘,可別人都不理他,柳含文也沒巴巴的湊上去。  看著周圍的山野和田地,柳含文覺得這一切都好新鮮,就像是從來未見過一般。  “哇,老大!是那個好看的小哥兒!”  突然,耳邊傳來一道奇怪的說話聲。  “快,咱們過去吸一吸.....”  吸什麽?  柳含文看著幾隻喜鵲又圍在自己的身邊轉悠,渾身一僵,沒再走。  過了許久後,柳含文才確定,並不是所有的鳥說話他都能聽得懂,比如圍在身邊的這幾隻喜鵲,他隻能聽懂喜鵲老大以及那小黑豆眼說話,其它的喜鵲依舊是喳喳喳的聲音。  穆寒才剛從鎮上回來便看見山路上站著一個身形消瘦的小哥兒,驚訝的是這小哥兒的身邊還圍著幾隻喜鵲不停的叫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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