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嵐麟沒有半點同情,反而是心中的怨念輕了許多!


    “社死而已!小聲點哭!”


    他再抬頭。


    還聽到這句安慰話,王鴻就跑沒影了。


    雨聲嘩啦。


    雷音滾滾。


    這場雨還在繼續。


    ……


    王鴻逃了!


    又輪到他的師兄遭殃!


    那麽多道怪異的目光,讓本就敏感的內心變得更加脆弱!


    這幫學生,正值血氣方剛,哪一個不是心高氣傲的人物?


    今天出盡洋相,他們恨不得找一條地縫鑽進去。


    “真是丟臉!”


    “何止他自己的臉!他把我們的臉,把書院的臉都丟光了!”


    偷雞不成蝕把米。


    回了書院,他們也難再抬頭。


    ……


    另一邊。


    許先生當然不服這種結果。


    他抱拳,問道:“薑道兄!你當真看不上我的丹藥?”


    薑尹本無心搭理他。


    但既然對方誠心發問,那他也大發慈悲地回答。


    “你的丹藥不但精華丟失,還產出大量毒素,已經到了毒丹的範疇!”


    聞言,許先生臉色鐵青。


    他拿起自己丹藥,用手指搓一下。


    指上留有一層薄薄的丹泥。


    它不僅顏色鮮豔,而且丹香濃鬱。


    許先生盯了許久,又伸出舌頭舔一下,但他始終不認同自己的丹藥有大問題。


    “光是用眼睛看鼻子聞還不夠!你把丹藥放在臉皮上滾兩下試試!應該會有輕微的灼熱感!”


    顧嵐麟好心提醒道。


    許先生瞪了他一眼,但還是乖乖照著顧嵐麟所述方法嚐試。


    果然。


    臉皮立即就傳來痛感。


    他愣住。


    心情複雜地望向顧嵐麟,問道:“你怎麽知道?”


    顧嵐麟攤攤手。


    “自然是書上講的!先生身為老牌煉丹師,難道沒看過?”


    此話一出,滿堂大笑。


    許先生老臉瞬間漲紅。


    他死盯著顧嵐麟,痛恨不能當場掀桌。


    最後,隻能灰頭土臉的退到一旁。


    薑尹將丹藥收入錦盒。


    他望向顧嵐麟,問道:“你的見識不錯,都是從書上看來的?”


    “當然!”


    顧嵐麟雙手抱胸,顯得格外自信。


    不料,質疑聲響起。


    “胡言亂語!”


    許先生雖然輸了,但氣勢不減。


    “照你所說,看幾本死書就能把活人變成煉丹師,那煉丹師豈不成了笑話!依我看來,你丹藥出自一位煉丹大家之手,最有可能的就是長鹿學院那位老院長!”


    顧嵐麟笑笑。


    “先生!慎言!剛才我可是被噴得狗血淋頭!難道先生也想經曆一回?”


    然而。


    許先生已經不管不顧。


    “小子!你說你是煉丹師,我卻偏不信你是煉丹師!”


    顧嵐麟也不是天生的好脾氣。


    他收起笑臉。


    “先生想怎樣?又能怎樣?”


    許先生嘴角抽了抽,哼道:“我不服!你小子絕對不會煉丹!”


    “那我沒辦法了!”


    他翻了個白眼,轉頭對魚女笑道:“敢問姑娘!我那份賞金是否可以到賬了!”


    魚女露出職業微笑。


    “當然!顧公子稍候!”


    她彎下腰,自抽屜裏取出一個錢袋。


    拉開繩帶。


    整個大堂都鍍上一層金邊。


    那是滿滿一整袋!


    無論是書院學生,還是平頭百姓,他們都驚到目瞪口呆。


    “那麽多金子!我幹了一輩子都沒見過那麽多錢!”


    “以前總聽人說做煉丹師賺錢!我真後悔當初沒聽我娘的話!讀什麽聖賢書啊!跟著院長學煉丹多好!”


    “你那顆腦袋能成煉丹師嗎?”


    “我不行!你行嗎?”


    “顧嵐麟都行!我為什麽不行!回去我就去求院長!”


    最大受害者,許先生。


    他盯著那袋金子,心如刀割,眼裏嫉妒之火快跳出來。


    隻見顧嵐麟抱緊整袋金子。


    聞著袋裏飄出的腐臭味,就連腳下踩的地板他都感覺變軟了。


    然而。


    想到自己煉製虎血霸王丹耗費了近千兩白銀,他的心還是會滴血。


    花錢如流水。


    即使擁抱金山,他也忍不住落下貧窮的淚水。


    更何況,清鈴修行所需的花費也在他肩上挑著!


    顧嵐麟歎口氣。


    心想:“清鈴不久將成為武者!可洗經伐髓液太過霸道!以她那副身子骨還是太懸了!看來我需要找一顆結魄丹才更為穩妥!”


    這時,顧嵐麟想到那顆煉廢的結魄丹!


    他看向許先生,問道:“先生真的是一品煉丹師嗎?”


    許先生的嘴角抽了抽。


    “我不是,難道你是嗎?”


    “那先生煉製結魄丹時投入多少哭墳草?是七兩九錢,還是六兩七錢?”


    許先生愣了一下,忽地笑道:“無知豎子!是需要投入三兩五錢!”


    “原來如此!”


    顧嵐麟麵向魚女,又道:“姑娘!你們有沒有銅臭腐水?”


    魚女不明所以。


    但她來者不拒。


    施一小術。


    傳音入密。


    很快,樓上的人拿來一罐銅臭腐水。


    那是一個白色陶瓷小罐。


    魚女提起蓋子,說道:“公子請看!這是從一處墓府所得,估計有五百年積累。”


    所有人都投去好奇的目光。


    隻見罐裏裝著過半的不明綠色液體,看起來像泡了水的爛泥,麵上還浮有水泡。


    顧嵐麟盯了一會白罐,說道:“你們就一直用這白罐裝著?”


    聞言,魚女點頭稱是。


    “我們都是用白瓷裝的!”


    顧嵐麟無奈一笑。


    “也對!湊合地用吧!”


    薑尹一直沒走。


    櫃台內外,兩人交談的內容聽得一清二楚。


    他看到是銅臭腐水,問道:“你要煉製複顏丹?”


    此話一出,所有人都露出驚訝的神情!


    顧嵐麟詫異地看了他一眼。


    “薑先生也知道複顏丹?”


    “一種能複原容顏的丹藥,還能讓服用者老而不衰!”


    聽到薑尹果然把功效講出來,顧嵐麟越發好奇眼前這個黑袍男子的真實身份。


    “薑先生果然博學多聞!”


    顧嵐麟特地去觀察對方反應。


    然而。


    薑尹的表情仍舊僵硬,看上去似乎很少有事情能博他一笑。


    “你若真能煉製出複顏丹,我願意花高價買下!”


    顧嵐麟撓撓頭,笑道:“薑先生真是高看我了!如果真有那麽一天,我定會第一時間賣給薑先生!”


    之後。


    薑尹沒再說話。


    他站了一會,就悄無聲息地離開。


    雨勢漸小。


    遠遠望去,像鋪滿天地的一團輕紗。


    他沒有撐傘,而是頂著雨點消失在朦朧煙雨中。


    顧嵐麟再想起他時,已經找不到人了。


    “真是個怪人!”


    他扭頭看向魚女,“姑娘可知道薑先生跟腳?”


    魚女搖搖頭。


    “我之前從未在富陽城見過他!”


    邢女靠過來,打趣道:“姐姐可是老資曆了!居然沒見過他?”


    魚女反手給了她一個仙童爆栗。


    “能拿出一千五百金,此人定然出身不凡!可富陽城裏沒有一家是姓薑!”


    邢女也不再多想。


    她心中那塊巨石落定,整個人跟逃出袖籠的小鳥一樣。


    “興許是外來人!姐姐就別鹹吃蘿卜淡操心啦!”


    邢女看向顧嵐麟,眼裏莫名煥發異彩。


    她貼到對方耳邊,悄悄道:“顧公子!剛才所說複顏丹真能讓服用者老而不衰?”


    “確實是!”


    顧嵐麟摩挲著下巴。


    心想:“但效果應該沒有駐顏丹來得好!”


    突然。


    邢女激動地握住顧嵐麟雙手。


    那感覺。


    溫暖。


    滑嫩。


    極易讓人想入非非!


    更何況,顧嵐麟現在血氣方剛!


    “顧公子!您煉製的複顏丹能否賣我一份?我在百惠樓辛苦多年,也攢下不少家資!望請公子不要嫌棄!”


    愛美之心人皆有之。


    尤其女人,最難忍受的不過容顏衰老。


    也難怪邢女會激動!想瘋狂!


    顧嵐麟忙抽出自己的雙手,心有餘悸地說道:“邢姑娘也高看我了!若真有那麽一天,我會留邢姑娘一份!”


    還來得及沒收回去,又有人緊緊握住他的手。


    這次是魚女。


    她的眼神如秋水送波。


    含情脈脈,惹人心動,惹人向往,還惹人憐惜。


    雙重打擊下,顧嵐麟的心理防線又遭遇一場大空襲。


    顧嵐麟尷尬地笑笑。


    “魚姑娘與我是老交情!既然留一份給邢姑娘,自然會留一份給魚姑娘!”


    有了保證,魚女頓時芳心蕩漾。


    對待起顧嵐麟,如烈火般熱情。


    看到三人打情罵俏,其他人把“羨慕”兩字寫在臉上。


    尤其是長鹿書院的人,他們的心情就像吃了蒼蠅屎一般難受。


    ……


    樂洺樓。


    無雙姑娘坐在棋盤前。


    這時,一個侍女推門進來。


    她身穿一件黑色長袍,讓她的氣質看起來很嚴肅。


    但衣服上是一張美如天仙的臉蛋。


    她作揖,說道:“主人!我回來了!”


    無雙姑娘漫不經心地點頭。


    “如何!他做到了嗎?”


    “如主人所料!”


    侍女邊說邊打開一個錦盒。


    裏邊,是那顆泥丸子丹藥。


    無雙姑娘瞥一眼,噗嗤一笑,說道:“從沒見過一品丹藥的賣相如此差勁!”


    侍女回答:“主人眼光何其高?自然入不了您的法眼!可這裏畢竟不是族地,在這方小天地,他能煉製出這樣的水平,已經是妖孽了!”


    “你好像在替他說話?”


    侍女心中一驚,表麵卻風平浪靜。


    “這不正是主人需要的人嗎?”


    無雙姑娘笑笑。


    “需不需要,還要看他的造化!反正我不介意旁邊多一個人!”


    “主人放棄柳懷春了?”


    啪!


    一陣妖風將窗戶吹開,裹挾著雨水,打濕了地板。


    無雙姑娘冷著臉。


    “你隻是辦事的,不是管事的!去把窗戶關上!”


    侍女忙去關窗戶。


    看著烏雲滿天,她皺起眉頭,輕聲道:“妖邪作怪!”


    說完,窗戶就輕輕關上。


    ……


    柳府。


    顧嵐麟邁著歡快小步伐來到柳寒柏的書房。


    在門口,偶遇從裏邊出來的柳懷春。


    “懷春姐?你也在!”


    柳懷春點點頭。


    她看見顧嵐麟頭頂上沾滿銀色的雨珠,問道:“剛回來?”


    顧嵐麟嘻嘻一笑。


    “是呀!剛回來!”


    柳懷春蹙起秀眉。


    “先回屋換身衣服!都濕了!”


    “沒關係!世叔在嗎?”


    “爹就在裏邊!”


    顧嵐麟快成一陣風,呼的一下跑進去。


    見狀,柳懷春掩嘴輕笑,又折返回去,看看是個什麽情況。


    書房裏。


    柳寒柏坐在椅子上,正認真閱讀著手裏書卷。


    書案上,雜亂地疊放著幾本書,還有一個錦盒壓在書底下。


    “世叔!侄兒回來了!”


    柳寒柏放下書卷,注意到顧嵐麟滿臉洋溢的喜悅。


    “麟兒!莫不是有喜事告訴世叔?”


    顧嵐麟取出錢袋。


    啪!


    落在書案上,就發出一道沉悶的金石撞擊聲。


    “侄兒剛才去百惠樓競丹!這是贏來的賞金!”


    柳寒柏有些失神。


    他皺著眉心,緩緩解開繩帶。


    突然,金光燦燦。


    整間書房似乎彌漫著腐糜的金錢香。


    柳寒柏忍不住低喃道:“還真贏了!”


    其實,他真的從未想過顧嵐麟能把這賞金收入囊中。


    他拿起一塊金子用牙齒咬了咬。


    “真是黃金嘞!”


    顧嵐麟沒好氣道:“世叔!你對侄兒連最基本的信任都沒有嗎?”


    噗嗤!


    是柳懷春在掩嘴輕笑


    似乎控製不住內心的喜悅,柳寒柏跟著放聲大笑。


    他喜極而泣,同時還不忘向自己的女兒炫耀。


    “春兒!這是麟兒憑本事賺來的錢!”


    柳懷春搖搖頭,嗔笑道:“爹!你是在哭還是在笑呀!怎麽大年紀也沒個正形!”


    她拿出絲帕幫柳寒柏擦去淚痕,又麵向顧嵐麟讚道:“沒想到你的煉丹術已經達到如此出色的地步!”


    顧嵐麟兩手叉腰,自豪道:“這是我與世叔的約定!總要拿出點幹勁來!不然可枉費了世叔一番苦心!”


    接著,他拿出其中兩成放到另一個錢袋。


    “事前約定過,餘下八成是世叔的!我用了幾塊金子,就從我那兩成裏邊扣!”


    說完,顧嵐麟走了。


    房門沒關。


    還有雨水落地的聲音溜進來。


    柳寒柏黑下臉來。


    “這臭小子,同我較真是吧!”


    “爹又不是不知道他的性子!”


    柳懷春把書案收拾好,繼續說道:“既與他約好了,他又怎麽肯違約?”


    聞言,柳寒柏揉了揉眉心,“你代他收好吧!”


    柳懷春沒好氣地瞪了他一眼。


    “又不是答應給我的!我收下是怎麽個道理?”


    她走到門口,又停下。


    “別忘了我交給你錦盒裏的東西!今晚,我可是會來檢查的!”


    等到柳懷春走遠了,柳寒柏竟忍不住打了個寒顫。


    “女兒太強勢!對當爹的真沒好處!”


    廊道。


    顧嵐麟望著院裏的雨景出神。


    他的臉色沒有了剛才的喜悅,而是多了一絲憂愁。


    “就是撫心順氣丹!”


    剛才在書房,他就從書案上那個錦盒中聞到一股濃烈的丹香。


    有錦盒隔絕,普通人應該是聞不到。


    可顧嵐麟修煉有六識感天法,本就與普通人不同。


    “撫心順氣丹是療傷類丹藥!主治心脈損傷,氣血失調!”


    他扭頭。


    廊道另一邊,他看到柳懷春停在那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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