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嫂子一聽這話,更是驚訝了。前幾日跟著自家男人去縣裏趕集,也是聽人說過溫言的鋪子。諾大的地方,就賣那二十條繡帕,說是有什麽秘笈送,可那攏共要花一兩銀子,除了那幾位富貴人家的公子哥兒,他們這些尋常百姓哪兒買的起。 故而,大家夥到現在都不知道溫言葫蘆裏賣的什麽藥。隻是溫言那雙麵繡的繡帕,著實厲害。 “我,我這隻會繡些尋常圖樣,不如旁人做的精細,可沒那個能耐去做繡娘啊。” “誒,周嫂子先別忙著拒絕。咱們秀山村的人都知道周嫂子做的一手好衣裳,我這兒正好需要周嫂子這樣的人。” 溫言不耐煩與人兜圈子,四下裏瞧了瞧,背過身,將小包袱裏的胸衣抖落開。 “瞧,我來找周嫂子,就是做這小衣……” 周嫂子也是過來人,雖說一開始不知道這是啥東西,可溫言一說完,周嫂子一張俏臉騰的紅了,站在原地氣的渾身直發抖。 “好你個溫言,嫂子原還當你是個好的,你,你居然弄這種傷風敗俗的東西,還有臉來找嫂子。你可對得起你大哥大嫂在天之靈,可對得起溫朗幾兄弟,你是成心叫溫家兄弟抬不起頭是怎的,你看我不……” 周嫂子左右一撒摸,抄起一旁杵著的笤帚就往溫言身上招呼。 “你個臭流氓,叫你不學好,呸,真丟人!” 溫言一邊躲一邊叫:“周嫂子,你誤會了,我不是,我這真的是來招工的。” 元寶原本蹲在院子門口望天兒,聽見院裏動靜,一個箭步衝了過來:“瘋女人,不許你打言言。” 周嫂子被元寶這麽一吼,嚇的一屁股坐在地上,手裏的笤帚也嚇掉了。有福見衝進來一個傻大個,凶他娘親,哇的一下子嚎了出來。 “臭流氓,你欺負我娘親。” 周嫂子家本就住在村中央,周圍左鄰右舍一聽見動靜,以為周家遭賊了,有那腿快的,聽見動靜就往地裏去尋周同。 “哎呀周嫂子,你這是幹啥,買賣不成仁義在,我又沒怎麽著你,你這不是成心埋汰我麽!” 瞧著聚過來的人越來越多,溫言也急了。他還要送溫朗溫玉去念書呢,若是傳出他調戲良家婦女,這倆兄弟日後必是要被人看不起的。 再說了,自打出了雲出岫那事兒,他對女人根本就生不出什麽歪心思來。 今兒這事兒,本來也就是透透口風,可誰承想鬧成這樣子,他不要麵子的啊! 元寶見這些人欺負他小夫郎,揮起拳頭就要去揍人,溫言好說歹說才攔了下來。 “哎呦,溫言真是出息了,帶著自家傻相公來欺負人家周嫂子,你還有沒有良心,忘了當初是誰幫你忙前忙後了。” “人家溫言現在也是東家了,自是看不起咱們這些地裏刨食兒的人。” “白眼兒狼,呸!” 溫言:“……” 他怎麽了,明明不是那麽回事兒,怎麽就白眼兒狼了! 周同回家時,院子裏鬧哄哄的,有福哭的上氣兒不接下氣兒,自家媳婦兒跌坐在地上,呆愣愣的。 聽了信兒的溫朗溫玉也緊跟著過來了,瞧見他們二叔被人攔著,忙擠了過去,擋在溫言身前。 “我二叔不是這樣的人。” “你二叔不是,那誰知道這傻子是不是啊。” 溫玉氣道:“你說誰是傻子!” “就是,說這話之前,最好想想當初臥牛山上那頭豬是怎麽死的!” 吃人嘴短,溫朗這樣麽一說,倒還真有幾個人不吱聲了。 周同倒是急了:“媳婦兒,你咋了,你可別嚇我啊!” 周嫂子見自家男人回來了,像是抓到了主心骨一樣,顫顫巍巍的站了起來,深深的看了眼溫言。 溫言心裏咯噔一下。他本來名聲就不咋地,這場麵下,周嫂子若說他欺負人,怕是大家都會站在她那邊兒了。 溫言正兀自後悔,誰料周嫂子卻道:“大家誤會了,是溫言來找我商量點事兒。我不小心碰倒了碗,水濺了一身,元寶以為溫言燙到了,這才衝進了院子。我那時也是嚇到了,沒站穩,才摔了。有福還小,不懂事兒,見我摔倒了,給嚇哭了。吵到了大家,給大家添了麻煩,真是不好意思。” 眾人雖有些狐疑,可見周嫂子一臉誠懇,便也不再多說什麽了。 “就是,我寶叔可緊張我二叔了,本就是誤會一場,你們沒搞明白經過,就七嘴八舌一頓胡說。眼下說開了倒還好,若是說不清,豈不是平白叫我二叔擔了這罵名,也汙了周嫂子的清白。”溫玉說道。 溫言看著周嫂子,垂眸道:“周嫂子,今兒是溫言唐突了,抱歉。” 周嫂子明白溫言說的是之前那事兒,點了點頭道:“過去了,無須再提了。” 眾人見是烏龍一場,也沒什麽熱鬧可瞧了,便紛紛散去了。 倒是順子,看著溫言,嘴角勾起一抹若有似無的笑意。 溫言心裏煩,也沒有回家,抱膝坐在河邊,蔫頭耷拉腦的。 他還是低估了古人的思想,沒想到周嫂子的反應這麽大,剛說了一句話,就談崩了。 元寶似是知道溫言心情不好,難得的沒有打擾他,而是緊挨著他坐下,靜靜的陪著。 “寶寶,我是不是很沒用啊,做什麽都不行,隻會偷奸耍滑,若不是運氣好,我怕是早就被人打死了。” 元寶頭搖的撥浪鼓似的:“言言最好了,比任何人都好。” “哪裏好了?” “對寶寶好。” 溫言嗤笑一聲:“若是你遇到了別人,興許比我對你還好呢。” 元寶搖頭,十分認真的說道:“可我隻遇到了言言,第一眼就見到了言言。言言好,言言不嫌寶寶傻,給寶寶飯吃,還跟寶寶睡一個被窩。言言會繡花,會開鋪子,會做生意,會縫小褲褲,寶寶穿的可舒服了。還有小衣裳,那狐狸精穿上,都把言言的魂兒給勾走了……” 元寶還在叭叭叭的說,殊不知,溫言正眯著一雙眼盯著他…… “寶寶,告訴言言,你在紅袖館看見什麽了?” 元寶使勁兒的哼了一聲:“我看見那狐狸精勾引你,她都貼到你身上了,她還要言言親她的脖子,還脫衣裳,真是不要臉!幸好那狐狸精現了原形,不然言言要被她吸幹了!” 溫言冷笑一聲:“所以,你從哪兒看到的這些?” “就是那屋子裏一個洞洞看到的。” “哪裏的洞洞?” 元寶撓頭:“就是一個洞洞,我也不知道嘛。” “那你從哪兒進去的?” “哦……不知道哦,反正走著走著就進去了。” “所以,方辰沒說謊,你那天,確實去了紅袖館,你在騙我,對不對,寶寶?” 溫言森森的聲音傳進元寶的耳朵,元寶倏地僵直了脊背,烏溜溜的眼珠子滴溜溜亂轉。 末了,嘿嘿一笑:“言言,你吃蝦不?” 溫言眯起眼睛,狠狠的給了元寶一個爆栗:“我吃你大爺!” “可是,可是寶寶沒有大爺哦……” 溫言站起身,拍打拍打屁股上的灰,惡狠狠的瞪了元寶一眼,轉身就走了。 原本鬱悶的心情也一掃而光。 既然此路行不通,那他就去買人! 剛走了沒多遠,似是聽到嗚嗚咽咽的聲音從林子裏傳了出來,溫言腳步一頓,伸著耳朵又仔細聽了聽。 果然是有人在哭。 本不想管閑事兒的,可他這雙腿不聽使喚了。 走近了瞧,嘿,不是別人,正是前些日子賣老母雞的李玉兒。 “李家姐姐,這是怎的了?” 李玉兒本來正傷心呢,忽然從旁冒出個大活人來,也是嚇了一跳。 瞧來人是溫言,後頭跟著他家的傻夫婿,還有些不好意思。 “沒,沒啥。就是……哎,算了,也不是什麽大不了的事兒……” 溫言最受不了話說一半不說了,剛勾起的八卦之心,就這麽吊著,真是叫人惱的很。 李玉兒呆了半響,見溫言也沒有要走的意思,又歎了口氣,咬了咬唇道:“這話,我也就跟你說說,你聽聽就算了。陳大夫尋了藥材,可以治弟弟的病,就是這花費貴了些,我爹娘打算五兩銀子把我賣給李家屯的老地主做妾。你知道我年紀也大了,本就不好找婆家,若是剩在家裏,平白叫爹娘給人戳脊梁骨,日後也會連累弟弟娶媳婦兒……” “可是,我聽說了,那老地主今年六十多歲了,光是小妾就有十八個!我,哎……” 李玉兒邊說邊歎氣,眼淚也止不住往下流。 溫言也知道,這個世界的女子,本就沒地位。隻是想想這黃花大閨女要給那老不死的續弦,倒真是可惜了。 那李玉兒的爹娘一心撲在兒子身上,合著閨女就活該遭罪了? 溫言看了眼李玉兒,心思一動。 “李家姐姐,可願賣身與人做工?” 李玉兒狐疑的看了溫言一眼,瞧溫言說的認真,心裏某處似是發了芽。 “左右都是賣身,既然這樣,還不如賣身與人做工了。”李玉兒很快就給了答複。 “什麽都能做?”溫言又問道。“哪怕是世人眼裏傷風敗俗的東西,也能做?” 李玉兒遲疑了一下,最終還是點了點頭:“我聽人說,那老地主不是什麽好人,光是妾室就被他弄死好些個了,想想就可怕。溫言你是個好的,我信你。” 溫言摸了摸鼻子,莫名有幾分心虛,仿佛自己誘拐了良家少女一樣。 “那李家姐姐且家去等信兒,我明兒就上門與李叔說說。” “好,溫言,謝謝你。” 溫言撓了撓頭,心道:若是你知道了要做什麽,隻盼著你別揍我就成。 第32章 “寶寶沒回來?” 溫言一路回來也不搭理元寶,等到了家門口才發現,元寶不知道什麽時候不見了。 “沒看到。” 溫淩在院子裏紮馬步,小拳頭緊攥著放在腰側,小蘿卜腿紮的穩穩的,連同五官都跟著一起使勁兒。 溫言瞥了一眼:“三崽兒,你便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