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  溫言忽地想起柳嘉清來,賭鬼強綁了方辰和溫朗去如意樓,而如意樓似乎跟柳嘉清有關,那麽那些少年郎,跟柳嘉清必然也脫不了關係。  “既有了線索,你就跑一趟,去告訴容公子吧。”  陳六滿口答應:“得了,你也別操心了,好好休息。”  “嗯,六子,這次真是謝謝你了。”  “嗨,跟我說謝,你也太見外了。”陳六不在意的擺擺手,走了。  聽說溫言和元寶都回來了,梁紀匆匆上門來看。  見元寶臉上的紅疹又嚴重了,整個人躺在炕上,萎靡不振的,這才略略鬆了口氣。  天知道,他發現元寶不見的時候,有多著急。他在外頭找了一宿,都不見人,幸好這會兒人回來了,不然他真不知道該如何跟寧先生交代了。  元寶見到梁紀的瞬間,也不等他說話,趕忙向溫言打小報告:“言言,昨夜去縣裏找你,我是求著梁大哥陪我去的。可誰知……”  元寶低下頭,咬著唇:“誰知,梁大哥到了縣裏,就把寶寶給扔下了,不知道去做什麽了。言言,昨夜縣裏可嚇人了,好多官差,好多火把,寶寶找不到你,也找不到梁大哥,就一個人在街上晃啊晃,寶寶好害怕。”  梁紀:“!!!”這特麽還惡人先告狀,倒打一耙!  “溫言,你聽我說,不是這樣的,我一不留神,元寶就不見了,我找了一夜都找不到人。”  元寶似是真的嚇著了,又往溫言懷裏縮了縮,渾身抖個不停。  “言言,寶寶怕,火,好大的火。”  梁紀看著元寶,眼睛微微眯起,不知在琢磨什麽。  溫言自打經曆了這麽一遭,對元寶的容忍度莫名的變高了,連自己都不知道,他似乎開始,寵著元寶了。  “好好好,言言在,寶寶不怕。”  轉頭又對梁紀道:“梁大哥,寶寶情緒不穩,要麽,您先回去吧。寶寶不懂事,梁大哥別跟他一般見識。”  溫言話雖是這麽說,可梁紀也聽出來了,溫言在怪他。  畢竟他是好人一個,而元寶是個傻子。若不是因為自己給他療傷損了大半功力,他根本不至於連個人都看不住的。  梁紀歎了口氣:“那好,你們沒事我也就放心了,不打擾你們休息,我先回去了。”  “梁大哥慢走。”  梁紀走後,元寶才從溫言懷裏探出頭來。  溫言揉了揉元寶的頭,輕聲道:“寶寶怕火?”  元寶低垂著眼眸,溫言看不清他眼底神色,他不說話,溫言隻當他是真的害怕。  畢竟他從容琪口中知道了當年過往,那場宮變,一場大火,讓他失去所有。幸好,幸好溫瑾還在。  以後還會有他在。  溫言在心裏默默想著。  “寶寶,不管你曾經是誰,隻要你還是寶寶一日,我就護你一日周全。”  那我若不再是寶寶了呢?秦厲在心裏默默問。  這個問題,溫言沒想過,或者說,他不敢去想。因為他不敢觸碰內心深處最真實的感情。  他,溫言,一個宇宙直男,喜歡了那個憨憨傻傻的寶寶。  至於寶寶清醒之後會如何,溫言不知道。  秀山村的草廬中,氣壓低的叫人喘不過氣兒來。  寧淮白皙瘦弱的手緊攥著,青筋暴露,足見他此刻的心情有多差。  秦光耀被押解進京,柳家敗落,如意樓被封,洪山村莊子被人發現,就連私鹽窩棚都給人一鍋端了。  寧淮不知道,僅僅一夜,竟發生這等翻天覆地的變化。  何平跪在地上,連頭都抬不起來。  “主子,是屬下失職,請主子責罰。”  “嗬,責罰,責罰了你,有什麽用。我苦心經營這麽多年,就這樣毀了。”  梁紀沉默半響,終是開口道:“先生不必動怒,至少咱們沒有留下把柄。不會被人發現蹤跡。至於柳嘉清,雖說下落不明,不過是個小角色,他並不知道咱們的事兒。沒了豐裕縣,咱們還有黎縣。眼下還有秦厲在此,隻要好好運作,拿到先皇的東西,不愁大事不成。”  寧淮歎了口氣:“阿紀啊,還是你最會安慰人。”  “我隻是就事論事,先生不必大動肝火,身子要緊。”  “說的也是,阿紀啊,若是沒有你,我該怎麽辦啊。”寧淮的聲音似有些悠遠,沒頭沒腦的一句話,叫人摸不著邊際。  “我會一直在先生身邊的。”  “主子,賭鬼強傳了消息,容琪此次來豐裕縣的目的,是奉皇帝之命,為信王修建王陵。”  話音落下,是一室沉寂。  半響,曝出一陣狂笑。  “哈哈哈,韓宜江啊韓宜江,想不到你對朱信竟如此情深。為一個天下人眼中勾結北越,亂我大楚山河的叛臣賊子修建王陵,你可真敢啊。你就不怕降了天罰?不怕天下有識之士群起而攻之?哈哈哈,哈哈哈!”  梁紀看著寧淮,淡淡道:“先生,這是個好機會。”  寧淮輕嗤一聲:“是啊,是個絕佳的好機會啊。何平,將此事散播出去。”  “小的明白。”  “韓宜江,想不到,你竟愚蠢如斯。”  容府。  容琪呆呆的看著天上一輪彎月,手頭放著一壺花雕,自斟自飲,月光淒淒,人亦淒涼。  外頭關於皇帝為信王修建王陵一事的謠言,愈演愈烈。雖然經了官員當眾殺人事件之後,關於信王的事兒,便沒人敢放到明麵上提了。可這並不代表,百姓心中沒有怨言。  而當怨念積累到一定程度,便會爆發到不可收拾的地步。  水能覆舟。  容琪作為皇帝欽此欽差,奉旨督辦王陵修建一事。在百姓心中,容琪從曾經的第一才子,人人敬服,如今也是臭名昭著,唯恐避之不及。  容進看著曾意氣風發,一身傲骨的兒子,如今竟落得這般,也是心如刀絞。  “琪兒,你這,又是何必。”  容琪道:“隻有這樣,才能讓韓宜江徹底放心。委屈不過是一時,可若跟著韓宜江,將這天下攪得民不聊生,那時才是悔之晚矣。”  容進也知形勢不由人,隻是心疼兒子罷了。  “爹,趙姨娘……”  容琪也是從陳六口中得知了賭鬼強是綁架方辰的人,容安又從溫朗那裏得知,賭鬼強和趙姨娘似乎牽扯不清。便故意借著他們的口,將此事傳了出去。  後調查之下,才發現,賭鬼強和趙姨娘,都是如意樓的細作。這豐裕縣,似乎還有一股勢力存在,隻是抓到的都是小嘍囉,查不到什麽有用的線索。  可趙姨娘壞了孕,便是容家的子嗣。他們容府子嗣單薄……  容進擺了擺手:“趙姨娘腹中胎兒,不是為父的。”  容琪疑惑的看了眼容進。  容進哂笑:“時間對不上,為父又不是傻子。”  容琪歎了口氣:“那便好,兒還擔心爹會難受,畢竟……”  “哎,算了算了,為父不是還有你,還有安安麽。你啊,好好照料自己,為父就放心了。”  “如今柳家人被下了獄,柳家家產充公。兒打算將柳家商鋪及土地處理了,咱們自家留下一部分,剩下的,全都經由衙門,賣出去。”  “這些事,你決定就好。柳家主街那幾間鋪子,咱們留著。這些事兒了結了,溫言的繡坊也該開張了。”  “是啊,想不到阿言,竟有如此手藝。”  容進拍了拍容琪的肩膀:“命裏有時終須有,命裏無時莫強求。”  莫強求……  容琪飲下一口花雕,心中泛起無限苦澀。  溫言這兩日足不出戶的照顧元寶,期間何大夫也來複診一次,開了些藥。如今元寶的病,倒是見好了。  陳六從縣裏回來,帶回了幾個消息。  說是賭鬼強被捕,順子失蹤了。還有,範有同被押解入京,豐裕縣的縣太爺也換了人,此人與容琪是同科,隻是出身寒門,沒錢孝敬,便被扔到犄角旮旯當縣官去了。  容琪覺此人頗有能力,便將此人調來豐裕縣。  便是如今的豐裕縣縣令,趙廣致。  縣太爺上任第一件事,便是審理如意樓以及洪山村莊子的少年綁架案。  眾人這才得知,原來近幾年失蹤少年,都被拐了。  賭鬼強就是誘拐這些少年的人,每拐來一個少年,可得十兩銀子的賞銀。而如意樓是豐裕縣一處窩點,負責接收,轉移這些少年。洪山村的莊子,便是□□這些少年的地方。等時機成熟,便將人送往各地,賄賂各處要員。  就在眾人以為事情就此落幕,柳嘉清出現了。當堂供認,那洪山村的莊子,以及如意樓,都是自己的。  不單如此,過去幾年的少年奸殺案,也是自己做的,並且事後嫁禍給其兄長柳嘉宣。  此言一出,盡皆嘩然。  “想不到柳二公子竟是如此畜生不如!”  “枉我還覺得二公子是可交之人,原來竟如此惡毒。”  柳嘉清遭眾人唾罵,他苦心經營的正麵形象,毀於一旦。看著眾人鄙夷,憤怒,不屑的眼神,似是在看什麽髒東西一樣。仿佛又回到了多年前,他在柳府裏,過的連下人都不如的日子。  他隻想有一日能成為人上人,可終究,還是事與願違。  秦光耀販賣私鹽一事,除卻秦氏外,其與眾人並不知情。柳老爺在獄中寫下休書,休了秦氏女。  容琪也不想趕盡殺絕。  除了秦氏等知情者外,其餘柳家眾人,全都無罪釋放,隻是家產抄沒,將人趕出豐裕縣。  所幸柳家在別處還有些私產,雖然不多,但也足夠父子二人生活了。若是經營得當,日後東山再起,也不是不可能。  出獄的柳嘉宣,隻覺一切恍如隔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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