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大楚北部,滁州有韓瑭,冀州有靳衝,冀州後麵還有個駐守郴州大月港的水師。 “十八爺,我總算是看明白了,朝廷這是想讓咱們與北越殘殺,趁著雙方實力耗盡,他們好坐收漁利。一舉滅了北越軍還有咱們秦家軍,朝廷不費吹灰之力,就能收複北部六州。”陳六恨恨道。 “所以,主上選擇棄守陽平關。將北越主力軍逼回靈山,逼韓瑭出手!” 陳六回頭望著北方,目光漸漸變的堅定。 “一定會沒事的!” 第92章 “哈哈哈,想不到大楚還有如此精兵猛將。”赫連敏城一身黑色鎧甲,□□一匹神駿寶馬,奔逃數日,身上卻不見一絲狼狽。 “韓瑭,當年若有此人鎮守邊城,我北越恐再難踏入大楚一步了。” “赫連將軍謬讚。”秦厲散漫道。 身後的朱淮一臉憤恨:“赫連敏城,我們明明說好的計劃,為何臨陣背叛我!” “背叛?辰王殿下,我們隻是合作的關係。合作就要有籌碼,誰給的利益多,我自然就和誰合作。” “我給了你北部四州,這還不夠麽!韓宜江給了你什麽好處!” 赫連敏城不在意道:“韓宜江給了我北部六州。” 朱淮不說話了。 秦厲卻是嗤笑一聲:“我早就說過,用利益做紐帶的合作關係不牢靠,總有人會拿出更大的籌碼,讓他在背後捅你一刀。但也有句話說的好,貪多嚼不爛。赫連將軍,你本可以拿到北部四州,可你卻偏偏貪圖六州,嘖嘖,眼下看來,你能活著回去,都是萬幸了。” 赫連敏城眼睛一眯:“你什麽意思?” 秦厲笑道:“這話你不該問我,還是問問韓將軍是什麽意思吧。” 赫連敏城心口一跳,他猛的回頭看了眼韓瑭。 韓瑭一身軍裝,紅色戰袍迎風飄揚,他站在城樓上,手高高抬起。 “聖上有命,北越殘暴,侵我山河,毀我家園,我大楚將士當勠力同心,共同抗敵!” 赫連敏城目眥欲裂,提槍指著韓瑭:“你們算計我,卑鄙!” 秦厲冷笑:“我大楚的國土,豈容外族人踐踏,是吧,韓將軍。” 韓瑭看著秦厲,抬起的手用力的放下:“殺!” 容琪呆愣的坐在馬上,周圍慘烈的廝殺和震天的吼叫,似乎與他無關。從被困陽平關開始,他就一直在懷疑。今時今日,他終於明白了。 韓宜江,從一開始就在算計他。 什麽為信王修王陵,他不過是以此為餌,將所有人都引誘到這裏。 自己自告奮勇為信王修陵,卻聯手秦厲,暗度陳倉,招兵買馬。殊不知,這一切都在韓宜江的掌控之中。 朱淮與韓瑭勾結,企圖以北部四州為誘餌,釣北越出兵。自己則趁機渡江逃往江州。隻留他們與北越相博,待到兩敗俱傷,再由韓瑭收回四州。 而韓宜江卻將計就計,多割讓了兩個州,就讓北越徹底倒戈,任由北越,朱淮,還有秦厲三方勢力殘殺,他則坐收漁利。 此法雖殘暴,但又不得不說,這是一箭三雕的好計策。 隻是苦了北部無辜百姓,才遭雪災,又經戰火。 這個人,謀算人心,將所有人玩弄於股掌之中,不愧是大楚最年輕的丞相,這份心智,果真無人能及。 秦厲拍了拍容琪:“別鬱悶了,你看,我這不是賭贏了麽。韓宜江算計人心,我們也可以。瞧,赫連敏城像條瘋狗似的咬著韓瑭不放,咱們熱鬧看夠了,也該撤了。” 於是,在韓瑭的怒視中,秦厲好心情的朝他拱了拱手:“韓將軍,保重!” “楚清河,率五千軍,回防陽平關。容琪,你回隨州去,若情況有變,立刻去紅袖館找秦四,安排咱們的人撤離。” “溫玉,我們去找你二叔。” 溫玉策馬上前,與秦厲並肩,重重的點了點頭。 ———— 淮州溫記酒樓。 掌櫃的看著眼前兩個小蘿卜頭,又驚又喜。 他知道他們東家一直在找這兩個孩子,若不然,也不會到處開酒樓了。 可問題是,這兩個孩子,不信他! 偏偏大小兩東家早幾日急匆匆走了,人不在這裏。 “溫少爺,咱真沒騙你,我叫阿九套車,送您二位去江州,到了江州就能見到東家了。” “不成,萬一你們把我倆拐賣了怎麽辦?” “那,那您二位在哪兒住著?告訴老夫一聲,老夫已經給東家去信兒了,等東家來接人,成不?” “不成,萬一你們派人追殺我們怎麽辦?” 掌櫃的左右說不通,焦頭爛額的。送信兒一來一回也要好幾日。他請二位少爺在酒樓後院住著,這二位死活不肯。 掌櫃的腹誹,既然說什麽都不信,那這倆孩子找上門來,有什麽意義呢? 溫瑾扯了扯溫淩衣袖:“哥哥,咱們怎麽辦呀,你都說了,柳少爺打包回來的蝦子,跟溫朗哥哥做的是一種口味。那這酒樓肯定是溫朗哥哥的啊。” 溫淩搖頭:“不對,上次的口味對,這次又不對了。” 掌櫃的這個冤哪:“少爺,您有所不知,前幾日是咱們小東家掌勺,奈何江州有事,東家回去了。如今做菜的廚子,是小東家的徒弟,這味道自然是差了一些的。” 掌櫃的口水都快說幹了,這二位就是不肯跟他走。 “容我們考慮一下。”溫淩揚起下巴,拖著溫瑾走了。轉頭又惡狠狠對掌櫃道:“不準跟蹤我們!” 柳嘉宣接了單活計,是江州的。因扶風口碼頭一事,江州一帶耽擱了好多生意,這才叫柳嘉宣撿了個漏。 好不容易聯係到了一個大商戶,柳嘉宣覺得機會難得,便準備親自往江州去送貨。 忙活完回家,兩個小蘿卜頭正在前廳等著他,手裏端著一杯茶,笑眯眯的看著他。柳嘉宣莫名有些心慌。 “你們這是……” “柳哥哥,這些日子叨擾你了,我們就要回家去了,這杯茶,權當是我們對您的滔滔謝意。”溫淩小嘴叭叭說道。 柳嘉宣正口渴,也沒多想,接過茶一口喝了。 誰知溫淩突然變臉:“柳哥哥,聽說你明日去江州?帶上我們一起,路上不要耍花招,不然……嗬嗬,我們可是在茶裏下了毒的。” 柳嘉宣好笑的看著二人,心道,這是話本子看多了。 剛要轉身回屋,忽覺下腹一陣劇痛。 “我說了,茶裏有毒。”溫淩仗著膽子走到柳嘉宣身邊。“隻要你聽話,不會害命的。也別想著抓了我們嚴刑拷打,這毒我們沒有解藥,隻有到了江州找到我們的人才有。” 柳嘉宣簡直哭笑不得。這都叫什麽事兒啊!不過對於溫淩的‘威脅’,柳嘉宣可沒放在心上,隻當是這倆小的要往江州尋親去。左右也是順路,帶上他們也無妨。 “成成成,我帶你們去江州。” 溫言收到掌櫃的來信,已是兩日後,叔侄二人大喜過望,速速派了人去淮州接人。不曾想,卻撲了個空。 眼下是關鍵時刻,韓宜江也在江州,若是叫他們發現了溫淩溫瑾,後果不堪設想。 溫言發動裴家人沿途探查蹤跡,沒有注意到,一輛滿載布料的馬車已經駛入了江州城。 “解藥都給你了,你別再跟著我們了!”溫淩對身後的柳嘉宣說道。 柳嘉宣笑笑:“誰跟著你們了,我是去溫記酒樓找人的!” 說話間,柳嘉宣眼前一亮,揮舞雙臂大喊一聲:“溫言!” 溫淩溫瑾猛的回頭,看見熟悉的身影,簡直如遭雷劈! “二叔!” 溫言猛的頓住腳,看著長高不少的溫淩還有怯生生站在他身後的溫瑾,眼眶瞬間濕潤了。 相遇總是如此猝不及防。 “還真是……”柳嘉宣撓了撓頭。“問這兩個孩子,他們什麽也不說,若早知道是你侄子,早在淮州的時候,我就把人給你帶去了。” 溫淩撅著小嘴兒:“我們一路被追殺,差點兒就沒命了,可不能輕易相信任何人。” 溫瑾跟著點頭:“哥哥說得對。” 溫言一把扯過兩個孩子,最無憂無慮的年紀,卻要受顛沛流離之苦。 “都是二叔不好。” 親人重逢,淚滿衣衫,叫柳嘉宣這個旁觀者也有幾分淚目。 “好了,總歸是找著人了。” 溫言抹了抹眼淚,起身朝柳嘉宣致意:“謝謝你了,嘉宣。” 溫言如此稱呼他,叫柳嘉宣有些詫異,轉而又有幾分欣喜若狂。溫言這是,認同他了。 “誒,不,不謝不謝。” 溫朗還在裴家等消息,見溫言帶了人回來,激動的連話都說不出口了。 溫言沒有摻和,由著三兄弟‘互訴衷腸’。他還有其他事要處理。 北部的消息他已經知道了。如今秦厲與秦十八在冀州城匯合,與靳衝對峙。 韓瑭在楚清河的支援下,擊敗赫連敏城,削其首級,送給了北越皇帝。 北越皇帝見首級,受了驚嚇,一病不起,尤其北越此時尚未立儲,眾皇子開始奪嫡之爭,北越內鬥,五年內,絕不會踏入大楚半步。 眼下,外敵已退,溫瑾也找到了。他們也是時候表明立場了。 就在溫言思索該如何渡江時,韓宜江送了一封帖子。 三日後,漓江見。 隻有短短六個字,所有人對這帖子都莫名其妙,不知韓宜江打的是什麽主意。 “海莊主到了麽?” 秦大答:“今晚便到,海莊主隻有兩艘商船,匆忙改成戰船,戰力不強,每艘船可容納三百兵丁。” “暫時也隻能這樣了。”溫言轉頭看了眼乖巧的溫瑾,有些人,生來就肩負責任和使命,該承擔的,早晚要承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