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夜在沉默。


    顧西盯著膝蓋上小小的黑色的鳥,從那段她與他共同經曆過的痛苦裏脫離,認真地說了句:“白夜,那時的你很痛,我已經知道了。”


    白夜垂眸:“知道又能怎麽樣?”


    那語氣陰冷,還透著絲絲絕望。


    明明是隻鳥,卻愣是讓顧西仿佛看見了一個高大的黑衣男子,眼裏一片死寂的模樣。


    於是顧西理直氣壯的回複了句:“知道了,我們就是朋友了啊。”


    白夜眼神裏透出疑惑來:“朋友?”


    “對。”顧西非常認真的說,“你看,之前傷害你的都是親情。獸人的一生裏可不隻有親情,還有友情和愛情,對吧?”


    白夜想到,他監視到的白玉和阿比斯。


    白玉和阿比斯在學校裏確實是朋友,所有人都知道他們關係很好。


    可白玉和阿比斯都是雄性,雄性和雄性做朋友,很常見。


    雌性和雄性做朋友,從未見過。


    “我們的一生需要很多嚐試。”顧西勸說,“親情傷害了你,你可以選擇不原諒他們,但是你可以發展一下其他的社交關係。和我做朋友,我會努力做到朋友該做的事情。”


    白夜像是真的被顧西的話吸引,反問了一句:“哦,那你說說看,朋友是什麽,應該做什麽?有什麽用?”


    顧西:“朋友就是誌同道合,感情很好,有共同語言的人。我和你有了一樣的經曆,這點就是共同語言了吧?”


    “誌同道合的話……嗯……”顧西說,“我們都喜歡幫助人啊,比如說你把金昂帶在身邊,難道不是想要幫助他?”


    聽顧西提到金昂,白夜冷冷回複:“我是為了研究他,他和我一樣,不能切換形態。”


    “才不是呢。”顧西說,“你是因為跟他感同身受,知道他不能切換形態很痛苦,所以才把他留下來。如果是為了研究,你早就把他關起來了,就像現在你的地下室還關著4隻蟲族一樣。”


    白夜不說話了。


    一開始在垃圾星裏發現有個不能變化的金毛獸人,他確實存著把金昂關起來研究的心思。


    可金昂卻很會討好人,明明即將被他送到手術台上,卻仍然用濕漉漉的充滿信任的眼神盯著他。


    那一瞬間,白夜想到了被推到蟲族堆之前的自己。


    他也是這麽信任他以為的雄父,相信他不會傷害他。


    那一瞬間,他不想成為自己厭惡的人。


    於是金昂活了下來,怕未來撿到不會變形的獸人以後,依舊被那種充滿信任的眼神所累,白夜沒有再繼續實驗。


    “我隻是為了更好的研究他。”白夜不想承認被顧西猜中了心思,反問顧西,“你說我們誌同道合,你也要和我一起毀滅諾爾帝國?”


    “那倒是很不錯,我們兩個無限精神力聯合在一起,想必很快就能讓諾爾帝國覆滅。”


    顧西發現白夜沒有上當,有些著急。


    早知道當初就讓爸爸給她多報一項洗腦攻略的課程了,那現在肯定能找到更好的理由給白夜洗腦。


    白夜這孩子,明擺著就是被拋棄以後,心思有些許扭曲。


    罷了,沒學也就沒學吧。


    顧西決定繼續努力:“毀了諾爾帝國呢?你還想做什麽?”


    白夜歪著鳥頭看顧西。


    這個問題,他還沒想。


    毀掉那些人看重的東西,是他原本的念頭。可現在顧西也被生他的雌性看重,也被那個國家看重,他其實應該直接毀掉顧西才是。


    “你看吧。”顧西說,“你甚至都沒計劃好你的以後,那這件事就是錯誤的。”


    “錯誤的?”白夜皺眉,是他長久沒和人交流,還是顧西說話一直都這麽沒有邏輯?


    顧西從白夜的聲音裏聽出了疑惑,她立刻回道:“對啊,正確的夢想,應該有一個圓滿的結局。比如我,我現在就想和我的雄夫還有崽崽們,一直幸福快樂的在一起。然後幫助獸人能吃飽飯,開個餐廳賺錢,等老了以後找個鳥語花香的地方安度晚年。”


    這樣的念頭,上輩子就有了。


    雖然上輩子末日到來,喪屍入侵,但顧西還是一直覺得喪屍會被人類打敗。到時候人類的可能性更多,說不定會有腦力方麵的異能者,知道如何解決天生性的心髒病。


    到時候她會變得非常健康,和哥哥們還有父母,繼續美好的生活。


    顧西現在回想起那時候的願望,還是會心痛。


    因為她再也見不到父母和哥哥們了。


    顧西自己沒有發現,在說完夢想以後,她的神色忽然變得哀傷。那雙湛藍的眼眸裏,滿是真切的悲傷。


    這讓白夜變得好奇起來。


    顧西麵對生母時的態度,他再清楚不過。她根本沒有把顧落一家子當回事,所以這樣的眼神絕對不是因為他們。


    那……還能因為誰?


    撫養她長大的奶奶現在在公爵府過得很好,老人家每天打打毛衣,種種花草,沒有任何身體疾病。


    “你說我們可以做朋友,我們之間應該感同身受。”白夜忽然說,“那你告訴我,為什麽你看起來很難過?”


    顧西從回憶裏回神,不太自在。


    她是想給白夜挖坑,不是想給自己挖坑,怎麽突然就被白夜問秘密了?


    可看著那隻丹鳳眼裏麵透著期待和信任,顧西說不出拒絕的話。


    她決定豁出去。


    “你知道位麵世界的說法嗎?”


    其實,發現這個世界的科技水平比原來世界要高出很多以後,顧西悄悄搜索過相關資料。


    這個世界確實有獸人科學家提出過位麵世界的說法,隻是一直沒有誰真的前往過。


    自然的,也找不到回去的方法。


    顧西也不是那麽想要回去,隻是想要找到一些,她真的魂穿過的證據。


    人就是這樣,偶爾會懷疑現實的一切會不會都是假的,而自己這麽想,隻是一些厲害的存在的操作而已。


    “所以呢?難道你想告訴我,你真的是獸神的使者,或者獸神本身?”白夜輕笑了一下,“我了解過神明信仰這種東西,說實話,現在確實有個叫做西西神教的教派,盲目的崇拜你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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