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金毛兩個人在碼頭上散步,看著那些曾經是海盜的人變身成為水手、船夫、搬運工,他們看起來中規中矩,一點也沒有海盜的凶殘。但是,當你轉到那些街道上,那些在酒館和妓院買醉的海盜們,才是他們生活的真正寫照。像所有生活在刀尖上的人一樣,海盜們習慣於過一天算一天,並且不惜一切代價尋歡作樂,他們可以毫不在乎的把自己用命換回來的錢財隨意的揮霍掉。就好像他們生活的目標就是盡快把搶來的錢財吃光喝光,然後再跳上船去尋找新的獵物。他們往往身穿華服,手上戴著貴重的寶石戒指,成群結隊的逛著酒館和妓院,這兒,是他們在陸地上的歸宿。我看著金毛混在他們中間花天酒地,看著他換著一個又一個小酒館以及任何的其他能夠提供酒的地方,他的酒量讓那些海盜們都側目。他和海盜們勾肩搭背,像好兄弟一樣逛著馬路,醉倒了,就在地上隨意的一躺。我跟在他後麵,緊緊地看著他,在旁邊試圖搶劫他的時候,露出尖牙威脅著那些不怕死的海盜們,大部分情況下,這些搶劫者會悻悻的放棄,而有的時候,則需要我用一些暴力的手段讓他們清醒清醒。這天我終於拿到了那瓶藥水,喝下去之後,忍耐過那陣必然的劇痛之後,我終於又變回了人類的模樣。穿上放在旁邊的衣服,套上那件黑色的鬥篷,把手攏在袖中,我沿著那條熟悉的街道找到了金毛。他喝得醉醺醺的,正在酒館裏大喊大叫,和那些海盜一起捶著桌子吆喝著要那個舞娘再跳個舞,那個風情的舞娘站在桌子上,白皙的腳踝上掛滿了叮叮當當的銀鈴鐺,每一步都帶著特有的韻律。大概是我的打扮與這個酒館格格不入,我的出現讓整個酒館陷入了短暫的沉默,那些海盜不懷好意的看著我。其中一個跳過來,用一把小匕首指著我,“走錯地方了嗎?年輕人。”我有些厭惡,這整個房間充滿了一種不見天日的陰濕氣氛,夾雜著酒味、尿騷味、脂粉味、汗臭味,足以讓一個習慣於正常環境的人產生瞬間的暈眩。我不動聲色看著眼前這個不知死活的海盜,看著他挑釁的神色,然後再看向拿著酒杯,正往嘴裏灌進一口葡萄酒的金毛。他把杯子往地上一摔,走過來,用手揪住那個海盜的後衣領,指著我說,“他——是我的人,你——滾!”語氣很衝,這些沒事都要找事的海盜們蠢蠢欲動,一場混戰果然不可避免的開始了。我看著酒瓶在空中亂飛,舞娘們尖叫著躲到柱子後麵,這些醉漢很快把整個酒館弄成了個垃圾場。我伸出手,抓住還在死命揍著一個海盜的金毛,這個海盜早已經不是剛才那個挑釁我的。他抬起頭,他用一種驚喜的語氣喊道,“塞萊斯。”我無奈的看著他,“回去了,你也鬧夠了吧?”金毛搖晃了一下,“好,我們回去,嗨,塞萊斯,我現在覺得,當個人也挺不錯的,我他媽的幹嘛還老想起以前在草原上那些日子,當個野獸有什麽好?連自己的命運都掌握不了。”他一邊念叨著一邊跟著我往外走。而我則不停地應和著他的話。走到街上,周圍的酒館裏吵吵鬧鬧,街上反而行人稀少。金毛安靜了下來,在我們快要到住所的時候,金毛拉住我的手臂,看著天空,“喂,塞萊斯,我再也看不到草原的天空了嗎?”我想了一會兒,“我想是的。”他笑了起來,“那,你會留在這裏嗎?”我想,對於這個問題,我回答不了,所以我隻好保持沉默。他又笑了笑,最後說,“其實到哪都差不多。”明明是笑著的,不知為什麽,我卻覺得有些悲傷。第80章 提爾城與黑狼王金毛的糜爛生活終於遭到了報應,這報應不是來自於那些喝得醉醺醺的海盜,而是來自於他舊傷累累的身體。在那場風暴中,斷裂的肋骨紮進了他的肺裏,流落到荒島上,他憑借著強悍的身體硬撐了過來,但是依然還是留下了隱患,之後,在那場荒島“狩獵”中,他又被一支冷箭射中,舊傷裂開。他的身體就像是個高度運轉的機器,已經留下了不可挽回的磨損,過度透支的身體再也無法支撐起變身時的劇烈反應。他喪失了獅王們賴以生存的強健的體魄,所以才一時難以接受這個事實,變得這麽頹喪。我不知道該怎麽安慰他,對於草原上的野獸來說,失去了健康的身體,也就意味著死亡。我曾經看到過一隻僅僅是腳掌被荊棘刺傷的母獅,她試圖瘸著腿去捕獵,結果無數次的徒勞而返,最後,她隻能無奈的趴在一叢密不透風的灌木叢中,眼神落寞的看著那些尖利的虎尾蘭葉子——也許是預知到了自己的命運,幾天之後,我發現它被幾隻鬣狗盯上,在那之後許久,我再也沒有在附近看到過它的身影。所以我寬容了他的放縱,他需要時間去接受這件事,找到一種新的生活方式,在這一刻,我慶幸他變成了人類,畢竟,人類才有可能在失去健康的身體下存活。我們在米塔拉斯島上停留了好幾天,在把一切事項解決之後,我們決定離開這裏前往提爾城,風暴給我們安排了一個送行的晚宴。對於突兀的出現在眾人麵前的我,他們並沒有詢問,好像我理所當然應該出現在這兒一樣。這個晚宴不同於在聖洛克城那些講究品位和格調的奢靡宴會,這裏處處透著海盜的氣息,那種暴發戶以及亡命之徒所特有的豪爽和放縱,衣著暴露的女人們坐在你身邊,伸手給你倒酒,中間是請來的舞娘在跳著異族風情的舞蹈,我毫不懷疑,當酒酣耳熱的時候,場上的男人們會拉住身邊隨便哪個女人就地性交。性交是人類發明的詞,我更願意把這種純粹遵循身體本能而進行的行為叫做交合。風暴坐在大廳中間,他的左右分別是金毛和雷納德,這場晚宴唯一讓我驚訝的地方可能在於風暴身後坐著的那個小海盜,居然是阿特。他安靜的坐在那兒,腿上還捆著繃帶,也許是因為我總是盯著他,阿特在我的逼視下,不自覺的往後縮了縮。金毛往前說了句什麽,風暴大笑起來,他一把拉過阿特,“哦,阿特是我的小黃蜂,你知道,總有些時候,需要刺一刺那些不聽話的。”看來,阿特是風暴安插在黑斧頭身邊的間諜,難怪他會給金毛那瓶酒和那柄匕首。麵對風暴,黑斧頭遲早是他盤子裏的菜,隨他拿捏,狡猾的海盜們還沒學會這些招式。阿特靦腆地笑著,一眼看上去,就好像那些在農莊裏勤勤懇懇幹活的少年一樣,憨厚樸實,看到對麵走過去的農家少女會麵紅耳赤的低下頭拚命耙草。我想風暴大概早就把自己的手下安排到了內海中那些大大小小的海盜團體中,就等著時機到來,一舉收服了他們。坐在我旁邊的女人大概有些按耐不住,她溫熱的身體向我靠過來,滑膩的手像蛇一樣的纏上我的手臂,我趕緊往旁邊躲了躲,卻被她把鬥篷給扯開了一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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