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懷移開視線,並不看他們,而是將自己懷中的圖譜收好放入袖中。這裏離種了萬花的深花台不遠,路越往深裏走,越見滿眼風致。一陣風來,便抖落滿身花香。他背著書囊,好似一個最乖巧不過的學生。“雪公子,我們來要個說法。上回你沒帶武器,我們便說用我們的辦法,但你後來戲耍玩弄於我們,又是什麽意思?”這次少年們有了進步,沒隻顧著看他,而是氣勢洶洶地發問。雪懷友好地笑了笑:“我玩得過火了,抱歉。”顯然,他這個理由並不能服眾。除了雲錯以外,其他人顯然都被他這輕描淡寫的態度給激怒了:“我還當你是個有擔當的好兒郎,結果隻會背地裏使這些陰招!敢不敢打一場,你說話!”雪懷奇怪地看了他們一眼:“非要死纏爛打不放麽?道歉信都寫了,原來你們也不過是沒有容人雅量的匹夫而已。打就打,我不出手,你們能碰到我半片衣角,就算我輸。”“什麽道歉信?你放屁,敢瞧不起人是不是?”他這話一出,直接把本來就憋著怒氣的少年人們引爆了,一個個都紅了眼,衝上來就要揍人。偏偏雪懷眉眼輕佻,很認真地道:“一個一個來?不如一起上吧,我省些時間。”這仇恨拉得太徹底,難為這些平日裏半點委屈都沒受過的小少爺們居然當真按捺住了心性,推出了一個拿著長鞭的少年人跟他打。雪懷不動聲色,帶著人尋了個開闊地方,倒也認認真真擺好了陣勢。腰背筆挺,像一株白玉小樹那樣的往那裏一站,左手握著右手手腕,交疊背在背後,不動如風。“姓雪的,小爺今日不在你這張臉上添點花——”一鞭子甩出,令人毛骨悚然的聲音劃破空氣,迎麵衝來。雪懷輕輕避過,像一片輕柔的羽毛。他歪頭笑道:“就怎的?”他母親是風羽族,天生輕盈敏捷,過世之前,雪懷跟著她踩雲上梅花樁,最後能在初春的樹梢頭往來躲避春風和陽光,而不抖落一片樹葉。別說他現在有銀丹期的修為,就算沒有,憑他十六歲時的身法,的的確確是難以讓人碰到的。那銀鞭如同發狠的靈蛇,左突右衝卻不得其門而入,舞鞭的少年越來越急,也越來越沒有章法,到最後看得他的同伴都急了起來,雪懷卻仍然氣定神閑。片刻後,他見到這少年已經急紅了眼,趁著一個錯身便伸手夾住了那鞭尾,順著自己的方向一扯,那少年措手不及,武器就這樣輕輕鬆鬆地落入了雪懷手中。雪懷再次建議道:“一起上吧?”“你放屁!”於是又打成一團。雲錯自始至終沒有動,隻是抱著他的長劍靠在牆邊,麵帶微笑看著雪懷。銀貓在他肩頭蹲得不耐煩,看見麵前一群人動來動去的好玩,雪懷動得多,尤其好玩,於是湊近了想要蹭蹭他的腳。雪懷便又要躲著人,又要躲著這隻貓。他很快開始嫌煩,一個接一個地卸了這些少年的兵器,隨手往樹上拋,刀劍一把接一把地深深釘入了樹幹中,咚咚抖落一地的浮花。他問:“還打嗎?你們沒有人了。”少年們麵麵相覷,都把目光投向雲錯。他們是不敢叫雲錯出手的。他們平時依附雲錯,向來都是雲錯做什麽,他們便跟著去做,但雪懷這件事上,並不是雲錯本意如此——起初隻是雲錯追著雪懷出去,後麵的事情他們也不知道而已。論到私仇,那是諸星的事。雲錯自始至終跟過來,卻自始至終旁觀,誰也說不清他在想什麽。有一個心大的試探著叫板道:“誰說沒有?雪公子,你是真沒聽說過雲少仙主的名字還是假沒聽過?”雪懷抿抿嘴,不說話。他是想說沒聽過的,但他瞥見了雲錯遞過來的目光,非常識趣地閉了嘴。凶巴巴的還記仇,上輩子坑走了他的大半人生,誰要聽說過他?在眾人的注視下,雲錯起身,一言不發地來到雪懷麵前。他靠得很近,呼吸可聞。“要打嗎?”雲錯問,“雪小公子。”後麵那四個字他說得很輕,仿佛挾裹著點笑意。雪懷搖頭:“不打了,你們若真是咽不下這口氣,將我綁起來照樣畫幾筆就是了。我發的道歉信,你們沒收到麽?”他仍然是這幅清淡溫和的樣子。在場的少年們都遲疑了,想起了開打之前雪懷說的那句話,懷疑道:“你真寫了?不會是來誆我們的罷?”雪懷站立不動,道:“你們將滿城的青鳥找來問一問便知道了,我彼時宿醉未醒,醒來便覺得這件事做得不妥當,寫了道歉信讓舍弟轉交給你們。”他話音剛落,雲錯便伸出手在空中虛虛一握——一道紅黑色的煙塵飄散,而後化為實形,變成了一隻尖牙利嘴的血食烏鴉模樣。諸星瞪大眼睛:“冥府信鴉!你從哪裏搞到的?”雲錯淡淡道:“有一回路遇冥府主人,他隨手贈與我的。”冥府的信鴉是連通陰陽兩界的信使,出口從無假話。雲錯低聲問:“你告訴他們,雪家少主是不是一個小騙子?”雪懷:“?”信鴉嘎嘎地笑道:“是。”雪懷:“???”信鴉接著道:“可是這件事他沒騙你們,給你們的道歉信現在正在饕餮鬼的肚子裏,他弟弟並未送出,而是直接丟了。”話音剛落,黑煙散去,這信鴉像是不曾存在過一樣,眨眼就消失了。冥府認證的“小騙子”雪懷眨巴著眼睛看著雲錯。雲錯收回了法術,淡聲道:“所以,誤會都解決了,話提早說開便是,還有什麽問題嗎?”其他人都訕訕的:“沒,沒有……”他看向雪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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