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爺?少爺?” 蒼喬臉埋在手心裏一動不動,穀小疑惑地湊過去:“少爺?二少爺都走了……” “……呼……” 穀小聽到那均勻的呼吸,頓時無語凝噎:少爺居然站著就睡著了! …… 慕容雅的事情很快傳的整個京城都知道了,連整日窩在庭院裏撲蝴蝶的夏蒼喬都知道了。 “據說是雅識公子喝醉酒對青樓女子拳腳相加,酒醒之後匆忙想跑,因為太過慌張以至於讓當時在場的很多人看見他衣衫不整,麵容慌亂的樣子。” “就他那小身板?”夏蒼喬翹著二郎腿坐在花園的大石頭上,“他的拳頭指不定比女人還弱呢。” “少爺認為是假的?” “當然是假的。”夏蒼喬道:“我看人從來不會看錯,那家夥雖然嘴巴是毒了點,但心腸不壞。” “雅識公子也是這麽說的。”穀小點頭,“他說有人陷害他。” “他那天不也說了。”夏蒼喬點頭,“那查出來凶手了嗎?” “嗯。”穀小同情的看著夏蒼喬。 蒼喬突然有不好的預感,“他說是誰?” “……是少爺。” “……” “雅識公子和你不和所有人都知道。”穀小歎氣道:“那天少爺和他在九王爺門口爭鋒相對也是有人看到的,雅識公子從青樓出來時,你也在人群裏……” 人生啊!蒼喬猛的抱住腦袋,所以圍觀是不對的啊! “我那天明明和你們在山上!”他鬱悶地吼道。 “沒有其他人看到。”穀小聲音越說越小,“但是少爺在……人群裏時,所有人都看到了……” 而且還有人叫出來了! 夏蒼喬第一次發現,人太出名了……也是一大悲劇啊…… 他要痛改前非……痛定思痛…… 可是他娘的那是以前的夏蒼喬啊!跟他沒有半毛錢的關係啊! 第5章 散發著濃重墨香氣的房間裏,有一扇紙窗微微打開著。 一盆綠油油的植物放在那窗台下,翠綠葉子斜斜指著的牆麵上,掛著幾幅水墨圖。 一副畫著在聳立的高山之下,激流中小舟如同一片竹葉,看上去危險之極卻又帶出蒼茫天地間的渺小感;一副是堅韌不拔的翠竹,任憑你大風呼嘯竹葉颯颯,竹身堅韌絕不折斷。 這兩幅畫邊上還提著字,筆鋒蒼勁有力,字體雖不是四四方方,端端正正,卻顯出題字者率性中堅定原則的氣魄感。 咯—— 一聲輕微的放筆聲在幽靜的房間裏仿佛在宣紙上下筆前雲暈染開的那一點。灰白色的房間因為這一聲仿佛有了色彩。 坐在四方木桌後的男人,將挽到手肘上的袖子放了下來。他的黑發拿青色寬帶束了,幾縷發絲落在耳前,襯得那張清雅的臉秀氣中帶著英挺,眼眸沉靜如水,就若那畫上翠竹,氣質雅靜卻讓人過目不忘。 房門被從外向裏推開,門口恭恭敬敬站著一個管家模樣的人。 “公子,有客人到了。” 男人沉靜如水的眸子裏仿佛投下石子,頓時泛起漣漪。他挑起眉,臉上露出一些不甘願,卻無可奈何的複雜神色。 “是他?” “……是。”那管家小心翼翼回答。 男人幾不可聞的歎了口氣,修長手指在衣服上一彈:“我這就去,你讓廚房端些零嘴上來。” “是。”那管家立刻轉身沿著石板路去了。 男人從門後跨出,往前走了幾步,身後追來一人。 來人一身布甲,腰上佩劍。身子高壯結實,皮膚黝黑。他追上男人後,保持和男人一步遠的距離道:“公子真要這樣做?” “是不得不這樣做。”男人慢慢道,“那兩人故意害我,我也是沒了辦法。” 聞言,來人低下頭,手指指甲嵌進掌心:“都是屬下的錯。” 男人輕輕挑眉,繞過長廊,遠遠就看見站在假山下打量的兩個身影。 他咬了咬牙,一個字一個字蹦道:“確實是你的錯!” …… 夏蒼喬正和穀小討論慕容家的假山和夏家假山長得好像,難道有什麽地方是專門做假山批發的? 穀小跟著這個少爺的思維亂七八糟的回答,許多話他都聽不懂,可他也必須回答。 “夏公子。” 不怎麽甘願的招呼聲從身後傳來,夏蒼喬回頭,眉開眼笑。 “風雅頌,你看,我還是進了你的家門了。” 慕容雅不想去追究這句話怎麽聽怎麽別扭,也不想再去糾正名字問題。此時有求於人,他隻得先低頭。 “之前種種,是慕容冒犯了。以後夏公子若是想來便來,慕容一定好好款待。” “咦?”夏蒼喬嚇一跳:“你今天吃錯藥了?” 三句話不到,原形畢露。 慕容雅額頭抽了抽,抬眸看他:“夏公子今天會來,難道不是為了那件事嗎?” “哪件事?”夏蒼喬歪頭,黑發順著肩頭流瀉而下。他今天穿了一身月白長衫,胸襟前是金橘色的刺繡,兩隻威風凜凜的老虎仿若鄙睨蒼生;袖口和衣衫下擺處也是金線滾邊,處處彰顯著奢華。 腰間是白玉腰帶,掛著一隻看上去像玉扳指的戒環,金色流蘇隨著他的動作蕩了蕩。 慕容雅不得不承認,即便眼前這個男人像過街老鼠,隻是沒人敢喊打。他的樣貌卻實實在在是一等一的完美。 麵如冠玉,朗目星眉,明眸皓齒。夏蒼喬不像他爹,恐怕是像他那早逝的母親,加上從未習武,身子不免柔弱,但眉宇間的痞氣遮掩了那抹美豔感,變得英姿勃勃。 想起夏雲卿,雖是弟弟,卻因為像夏老爺。身體結實,肩背寬厚,皮膚不像夏蒼喬如雪般的白淨,而是帶點麥色,看上去就要有氣魄許多。 慕容雅不動聲色的打量了一番,才別開眼:“夏公子是明知故問了,眼下京城已將你我之間的事以訛傳訛,無法收拾,難道夏公子不想還自己一個清白?” 夏蒼喬翻了個白眼,頓時將那張俊臉顯得有些不倫不類:“我聽說是你先陷害我。” “那是因為沒有辦法中的辦法。”慕容雅往前走了幾步,道:“請夏公子與我一道去大廳坐下說吧。” …… 從廚房端來的三盤點心,一直在不停歇的被夏蒼喬往嘴巴裏塞。 看著男人的動作,慕容雅好幾次不得不將話停下來。 “所以……”夏蒼喬打了個嗝,咂咂嘴,“有兩個文書館的大人,因為嫉妒你,所以陷害了你。” “恐怕是這樣。”慕容雅歎氣:“文人相輕,向來容易因為觀念之差而惹起是非。” 夏蒼喬點點頭:“那兩個人請你去喝酒,本來是除了正事之外沒有交集的人,你不想駁了麵子所以去了。結果被下了藥。”他摸了摸下巴,“我說風雅頌,喝酒為什麽一定要去青樓呢?” 慕容雅臉上也是不自在,“原本我發現是青樓,就不想去了。可人都到了門前……” 悍將在他身後幫忙解釋:“公子是從來不會去那種地方的。” “那種地方?”夏蒼喬挑眉看他:“風雅頌你又沒娶妻,又沒訂婚,男人總得找個地方消火吧?不然你平時是怎麽解決的?” 慕容雅愣住了,看著夏蒼喬那張不食人間煙火的臉,仿佛他頭上突然開出一朵花來。 “你、你、你……”他好半響才找回自己的聲音,“光天化日怎可說……如此不堪之事!” 夏蒼喬眼睛都不眨:“那天黑就可以說了?” “夠了!” 慕容雅一拍桌子站起來:“我真是瘋了才想找你幫忙。來人啊!送客!” 穀小連忙扯住夏蒼喬的衣角,一邊使眼色一邊道歉:“慕容公子息怒!你知道我們家少爺的脾氣……呃……豪邁了一些。” “豪邁?”慕容雅斜眼,“那是抬舉他。” 夏蒼喬卻是突然呼了口氣:“哎呀,這下才對嘛。你一副正正經經的樣子,我看著別扭。” 他掏了掏耳朵:“行了,說正經事吧,剛才逗你玩兒呢。” 慕容雅無語,感情這家夥喜歡被人罵不成? 雖然心裏有氣,但也不得不重新坐下來。夏蒼喬一手撐了腮幫子轉著眼珠:“不如他們怎麽整你,你就怎麽整回去!” 悍將道:“夏公子是說,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 “嘖。”蒼喬一咂嘴,“反正就是這個意思,我書讀得不多,大字也認不得幾個,別跟我這兒拽文。” 悍將有些尷尬,低頭看慕容雅。慕容雅卻是道:“還了之後呢?” “啊?” “冤冤相報何時了?還了之後,他們必定還會報複回來。” 這可不是沒完沒了? 夏蒼喬搔搔臉,“你想怎麽做?” “我不過想還自己一個清白。”他慕容雅絕對不是會對女人動手的人,更不可能做了錯事隻顧逃跑,不去承擔。 “說起來。”夏蒼喬看他,“你幹嘛要拉我下水?” 慕容雅理所當然:“因為當時你在場。” “所以?” “我不能一個人背黑鍋。” 夏蒼喬內心一萬匹草泥馬唱著最炫民族風奔騰而過:尼瑪還京城第一才子!還第一君子!君子個屁啊!風雅頌真的知道君子兩個字怎麽寫啊! 慕容雅看著夏蒼喬顏色變化豐富的臉,頓時心情大好。端起茶杯幽幽品了口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