卡爾基回家之後,d378武器研究所也十分人性化地給夜柔放假3天,之後,她就得回研究所工作了。


    身為武器設計師,她手裏的研發工作是不能停止的,所有的項目都有時限,而所有柏拉圖人都要為社會的進步不斷地勞動。


    “啊!卡爾基,我今天沒法陪你去公共餐廳吃飯,我去單位吃早飯啦!”


    起床後,夜柔一陣手忙腳亂,由於她要跨海去另一個圈環上班,通勤時間很長,要比很多人早起。


    但昨晚卡爾基又和她溫存了很久,早上太累她爬不起來……她紅著臉趕緊在鏡子隨便梳了幾下金色的秀發,都不需要米拉給她費時間梳理個優美的發型了。


    她迅速地在在投射觸摸屏上點觸了今天需要的服飾,等數秒鍾衣櫥的等待顯示屏滿格之後,打開衣櫥就是她今天需要的衣物服飾。


    夜柔今天穿上了一身淺色的短裙套裝,她給自己選了一個兩邊裝飾白色雛菊花朵的頭箍,隨意一戴就準備出門了。


    “等一下。”穿著睡衣的卡爾基伸出手,幫她調整了一下花朵的次序,“這樣更好些……”


    一股暖流突然湧進了她的心中,這是結婚後她第一次感覺到一種無法形容的……


    幸福感。


    “我現在感覺我很幸福……”她低下漲紅的臉,趕緊快步走了,否則要錯過了預約車廂的時間了。


    幸福?卡爾基若有所思地望著妻子的背影,她還像一個亭亭玉立的女學生,內外一致的單純。


    這就是幸福?


    他抬頭看著大廳高挑的宮殿式吊頂,而麵前敞開的大門對著又直又寬的碧藍水池,遠處有純白的立柱和綠蔭成陣,一切都是那麽宏偉又高雅。


    為什麽他卻總覺得自己像一個內心孤獨無助的囚犯……


    在妻子上班期間,卡爾基隻能自己打發時間,遊泳、閱讀、遠足;或者和金翅鳥一起去很遠很遠的圈層。


    在伏在金翅鳥背上時,他覺得高空的風很冷,刺破了他原本可以防寒護暖的長袍,氣流太快,他都快看不清眼前的風景。


    金翅鳥發出了一陣陣清揚婉轉的叫聲,並且淘氣地一圈圈地轉著,仿佛在邀請他玩以往最喜歡瘋玩的“爪翻遊戲”。


    “迦樓羅!別鬧了!”卡爾基眯起眼睛,“今天,我累了……”


    在從未踏足的地方,在山頂岩石之上望著無邊無際的森林,他孤單地站立著,俯瞰這片壯麗的風景。


    風吹著他的長袍,天地間仿佛隻有他一個人,隻有清悠的天籟之音,一切靜默無聲。


    少年時他也常常如此一個人站立在山巔遠眺四方,同樣的風景,心境卻大不一樣,曾經一切都如此美好歡悅,仿佛天神般幸福,傲然於世,俯瞰萬物。


    現在卻帶著無名的憂傷,他再也回不去那位居住在布哈拉的年輕騎士的心境了。


    和夜柔似乎已經度過了婚姻的排斥期,但這山巔上如此強烈的孤獨感告訴他,他依舊在心底倔強地抗拒被當作種馬,他可以找出夜柔身上很多的優點,但她是柏拉圖係統安排給他的完美新娘,就注定得不到他最真摯的愛情,因為他已經體驗過自由戀愛的滋味,而完美無缺總是最乏味的。


    夜柔所得的隻有丈夫的義務、男人的欲望和一絲憐憫,一種籠中鳥般同病相憐的憐憫和同情。


    她卻覺得“幸福”?


    人類的幸福如此簡單嗎?還是他貪得無厭,貪圖得太多?


    這不是他想要的幸福,對他而言,幸福的前提是自由,真正的自由。


    而不是被關入交配籠裏互相舔舐和安慰。


    宇宙那麽廣大,哪裏才有他想要的自由。抑或是,這隻是他的迷夢。


    “卡爾基,你怎麽來馬爾堡了?”


    在他迎著早晨清透的陽光在赭紅色的寬闊台階拾階而上時,看到了迎麵而來的伊登執事,他們兩人都穿著騎士傳統的長袍,在晨風中顯得挺拔而飄逸。


    “喔!我來做適應性的訓練,還有熟悉下自己的接待室。待在家裏實在太悶了。”卡爾基直爽地說了一句,“伊登,你呢?”


    “伊拉和阿德拉召開行政方麵的會議,他們叫了羅什曼納,於是連我都捎上了。”伊登有些無奈,“卡爾基,你隻開作戰會議,伊拉可比你手伸得長多了。”


    “那時我還在特拉夜斯特陵舍,無法跟外界聯係太多……”卡爾基顯得很嚴肅,“伊登,祝你一天愉快。”


    兩人道別後,卡爾基走進了“馬爾堡”的巨大的騎士大廳,他在一片極高的廊柱裏走了過去,用冰霜般冷冰冰的眼睛看了遠處高台上大團長的座位一眼。


    他通過“lokadhātu”意識接入後,進行簡單的空戰訓練,一架架靶機和靶艦在宇宙背景之中,在激光導彈的不斷射擊中不斷爆破。


    蓋亞星際戰列艦群朝他的戰機反擊,他的戰機迅速被擊傷一側,然後隻能飛速下沉防禦。


    “呼!……”他看著眼前各種花花綠綠的指示歎了口氣。心想:在刻托基地的訓練室內他還能使用大團長級的戰機模擬,在馬爾堡他就隻能使用團長級的戰機模擬。


    隨後他按照老習慣,沐浴更衣,換上了一身騎士團的黑色簡便生活製服,前往自己的接待室。


    團長的接待室不大,很簡樸,原本就是用作找下屬談話和接待之用。


    他皺了下眉,又情不自禁地想到了“特拉夜斯特陵舍”內那個算得上是裝飾華麗的大團長接待室,高挑的廳層上升騰起火焰一般幾十米高穹頂設計,帶著金屬感的華麗……


    馬爾堡的雙柱式的設計也很出色,線條優美又帶著一種男性陽剛的穩重感,他站立在寬大的窗台前,此地優美的風景全部在他眼前展現,稱得上是風光旖旎。


    團長側了下身,看到遠處建築的一角是馬爾堡的會議室,高級指揮官們和高級行政人員正在雲集落座,突然一道光一閃,巨窗一道光罩相當於放下了窗簾,一切都變得透明,裏麵什麽都看不到。


    卡爾基微皺眉頭,顯示出一絲憂傷。


    伊拉心機深沉,這是他早就知道的,但沒想到這次交換位置,他那麽幹淨利索地用各種傷病假和人性體貼的婚假,把他這個前大團長邊緣化了。


    他輕輕靠在一側的柱身上,高空的風有點涼,輕輕吹拂著他鷹一般英俊剛硬的臉。


    韶華易逝,沒有戰場上的廝殺和功業,他便再也回不了大團長的位置了。


    然而,大團長也不過是聖人眼中的芻狗,一個可以隨意被處置的工具人。


    柏拉圖真的是理想主義者的歸宿?所有人真的平等嗎?


    “真巧,我們又遇到了。”


    在返回的時候,他又遇到了伊登執事,熟識的兩人又攀談起來。


    “卡爾基,你這麽早就回家了?”


    “不,我要去拜訪施康底[1]武校。我已得到了校長的拜訪允許。”


    “是嘛,你竟然要去施康底?”


    “是。”


    “那我和你一起去吧,和你是阿逸多[1]武校畢業不同,我就是施康底武校畢業的,正好去舊地重遊。”伊登提議道。


    這讓卡爾基愣了一下,這並不在他的計劃之中。


    “像你這樣聞名遐邇的武將,總是一個人獨來獨往,連一個隨從也沒有,總是遺憾的。”金發的伊登顯得非常友好,“既然羅睺他們都不在,這次我當你的武裝扈從好了。”


    卡爾基微笑了,“那恭敬不如從命了。”


    所有騎士團的武校都建築在高高的山丘高處,不會對拜訪者直接開放,他們在綠蔭掩映之下,步行而上。


    “一切還是老樣子,武校的時間就像停滯一樣,十幾年都沒有變過。”走上山頂的伊登站在類似修道院拱門的裝飾門前,感慨地仰望著這道拱門。


    卡爾基環顧四周,到處種植著優美的大樹,和各種植物——橡樹、絲柏、椴樹和冬青,環境就和他早年待過的阿逸多武校差不多。


    “這裏的椴樹花還在開,真是奇怪……”他望著一顆巨大的椴樹,樹冠上結滿白色的花朵,散發出一股濃濃的甜香,似乎還有蜜蜂在飛舞采蜜,在盛夏的季節顯得非常美麗宜人。


    “施康底比較冷,這裏的花期可能就比其他地方延遲了。”伊登執事解釋道。


    卡爾基看到一絲絲的椴樹花隨著風吹飄落下來,帶著濃重的花粉和香氣,如下雪一般。


    他想,柏拉圖的武校都都會種植這些帶有寓意的高樹或灌木,原來植物也會觸及一個人的記憶,無論是香氣,還是樹葉,或花朵,各種形態……對一位騎士而言,這都會觸發他早年的記憶。


    在一片清新的甜香中,他想起了度過無憂無慮童年時光的阿逸多武校。


    “阿逸多”號稱是柏拉圖最頂尖的武校,可以遙遙地望見優美的般若瀑布,他是在那裏結識了伐樓那,一起被選為弗栗多大團長的兩位侍童,隨後一起進入“特拉夜斯特陵舍”,一直到25歲。


    他忘不了第一次在武校的班級裏見到和自己差不多大的伐樓那,他是那麽漂亮安靜的金發男孩,頭頸細長,高高地挺立,帶著王子一樣優雅感。


    而卡爾基是活潑可愛的,一頭蓬鬆的金發雜亂,因為頑皮打鬧,常常全身是傷,那個發出最大喧嘩聲,最吵鬧,最有活力,也最讓人頭疼的孩子就是他。


    這一靜一鬧的兩個男孩竟然一見如故,如白天黑夜一樣深深吸引,從此兩人如雙生子一樣形影不離。


    卡爾基回憶起自己在阿逸多是個臭名昭著的搗蛋分子,由於過於淘氣搗蛋,經常捉弄身邊的人,甚至連伐樓那也不放過,因為伐樓那的金發非常飄逸閃亮,他就泥巴鳥屎鼓搗一坨髒東西偷偷粘在他的金發上,幸好伐樓那性情溫厚,總把他當作需要照顧的小弟,對這些行為並不放心上,但有時他玩得太過分,也會遭到伐樓那的小報複。


    有一次他們在般若瀑布附近的池塘嬉戲時,他淘氣地把站在大石頭上的伐樓那一腳踢到水裏,還幸災樂禍地哈哈大笑,他知道伐樓那水性極好,絕對不會有事。


    但伐樓那卻像被潭水吞噬了一般,許久都不見他浮上水麵。隨著時間的流逝,小卡爾基開始覺得事情不妙,開始下水摸索,他擔憂伐樓那的安危。


    但伐樓那突然從水底竄上來,猛地把他拉下水,他們在水下一陣胡亂地翻滾打鬧,然後一起冒出水麵,看著對方全身濕透的樣子,發出了孩子開心舒暢的歡聲。


    這是他一生中最快樂的童年,這些美好的記憶就保留阿逸多武術學校內,之前的幼兒班太小,記憶太模糊了。


    人生就像漫長的旅程,每個階段都有不同的伴侶,來來去去,曾經美好的回憶再次回想時,卻滿懷憂傷,


    伐樓那離開這個世界已經五年了,卡爾基挺拔地站立在椴樹之下,看著滿地飄落的椴樹花葉,他最無憂無慮的青春就這樣結束了。


    時光如梭,唯有大樹,年年常青。


    “啊!卡爾基團長,你來了。還有一位騎士……真是太好了!”


    施康底武校的校長伊斯瓦拉看到兩位騎士團的高級指揮官來到,非常高興。


    伊斯瓦拉已經滿頭銀發,穿著深棕色的舍瓦長袍,顯得精神矍鑠,身上依舊有一種柏拉圖騎士高傲的氣質。


    成為武術學校或者騎士團各階管理階層,是不少高階騎士最後工作的崗位,對很多人而言,人生就如同輪回,從哪裏來,又回到哪裏去。


    “這位是伊登執事,他也曾經是貴校的畢業生。”他向校長介紹自己的朋友。


    “你好,執事,我是你當時的校長施洛卡的繼任者,這裏依舊保持著施康底的傳統,就是始終不屈不饒的戰鬥精神。”伊斯瓦拉顯出愉快又驕傲的神情來,他是那種態度認真克己的人,全力以赴工作的人,所以會由衷地為自己的工作感到自豪。“我們能為騎士團源源不斷地輸送人才,是施康底的光榮。”


    “孩子們呢?我是來探訪孩子們的,他們還好嗎?”


    卡爾基說明來意,他今天是特意來看兩個小男孩的。


    [1]梵語:sikhandin,意為“孔雀尾”。


    [2]梵語:acyuta,意為“不敗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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