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那種麻痹了全身了電流,像火山噴發後的岩漿一樣一點點滲出來,明明自己都放棄自己了啊。 躁動的心不安分地噗噗直跳。 3個人不約而同地從對方的眼睛裏讀到了那種徐徐燃燒的東西,火亮火亮的。 31天,一個月。會不會給我們一個奇跡。 臨哲穿著白色的校服,短袖。電風扇呼啦啦地在頭頂上轉著,似乎是悶熱得令人煩躁。但是坐在這裏,眼裏瞅著那一張張的試卷,成堆的本子高高地疊在桌子上,淩亂的擺放著。 這是……高中時代啊。 歎息一聲,臨哲全身心地融入這個角色裏。 “吳畏!我□媽!”謝曉鋒突然闖進吳畏的教室,拳打腳踢地就對著吳畏一通發泄,講台上還在講課的老師被這一幕嚇壞了,這……這就要高考了,這兩人又怎麽了! “嘭”地一聲,謝曉鋒被吳畏一腳踢倒在地上,“當我吃素的啊,不就一體育生麽,神氣個屁啊!” “你是不是甩了鄭秋!”被踹倒的謝曉鋒猛地想要爬起來,大聲地責問。他喜歡鄭秋,可是前段時間,吳畏和鄭秋在交往了。 “是啊。”吳畏摘掉黑框眼鏡,一張俊臉毫無保留地露了出來,神色一如他們初見時的冰冷,“高考還有多久啊,女人,甩了就甩了,有什麽。” 隨意的態度把謝曉鋒對自己貿然闖進來的悔意全然壓住。就要繼續上去搏命…… 而就在這時…… “哢!” “ng。” 陳導麵無表情地接連下達指令。 是哪裏演的不好嗎,眾人看著場景中的兩人,不解。演的挺投入的啊。 陳導臉色不好,“我剛才一直在等你把感情放進去。結果最後依然沒有!”這話是衝著張禹曉說的。 張禹曉臉色徒地蒼白,訥訥地開口,“我……”他年紀還小,這個階段,他應該才初三,卻已經是個藝人了,高中怎樣,他還沒經曆過。 即使人長得挺高大的,但心靈可遠遠不及臨哲這個重生而來的大人。這是他接手的第二部電影,還是個重要的男配,說是不緊張,自然是不可能的。 但陳導的眉毛都快擰到一起去了,就這麽嚴肅地,憤怒地看著他,周圍還有呼啦一圈好多人,那麽多比自己年紀大一些的學生,他們是來當群眾演員的,此刻的眼睛卻全都集中到了他身上,讓他恨不得找個地縫鑽進去! “沒事,陳導,先休息一下吧。”臨哲看了看張禹曉,拍戲這事,急不得。導演在拍戲的時候會特別的暴躁,要是他一失控把劇本一摔走人了,可就不好。 臨哲這時候就得充當一個去安撫的角色。 陳導把目光停在臨哲身上,許久才微微點了點頭。走到一邊去喝水了。臨哲鬆了口氣,他在慢慢地學會做人,學會與人相處。在前世,不論是在大學被人尊稱才子的他還是被沈輝包養的他,這都是沒有經曆過的。 可到底是不一樣了。前進的方向不一樣,遇到的人事不一樣。心境……更不一樣。 看著眼前那個高大的少年,臨哲挺起胸膛走過去,朝著張禹曉的嘴巴動了動,其他人都沒有聽見臨哲說了什麽,但張禹曉聽見了。 而那個下午,張禹曉第一次有一種想哭的衝動。 他可以是影片裏的謝曉鋒,可以是公司裏的新的藝人,也可以是導演手下的演員。但臨哲卻告訴他——你是張禹曉。 他是張禹曉,所以,沒人可以代蘀,所以,無須難過。 所以,他一定能演好。46 臨哲自己也不太清楚,為什麽要對張禹曉那麽說。原本就和他無關的事,讓那個小演員自己去體會自己去掙紮不是更好嗎? 但看到張禹曉一臉尊敬加崇拜的眼神看過來,臨哲默了默,好吧,說都說了,他隻是為了電影的進度著想才會去和這個小演員廢話的。 無關其他。 嗯,無關其他。 而張禹曉卻因為臨哲的話,有了一些明悟。是的,他是張禹曉,他年紀小,路還長,他有的是成長的機會,怕什麽呢。學習,向那個還稱不上男人的男孩學習一切。 可臨哲的每個眼神,每個動作都是那樣讓他心驚,就渀佛和他對話的人不是臨哲,而是吳畏,那個倔強的,沉默的,把心藏在外表下的寂寞著的少年。看著臨哲,就是看著吳畏,這種令他膽寒的演技,才是張禹曉之前沒法入戲的原因。 所以……臨哲才會對他說那些話吧。 因為臨哲一早就看出來了。 張禹曉小心翼翼地藏著的……自卑。 這種總是活在別人的影子下麵的感覺,臨哲不太懂,但隱約隻知道,是一種絕對不會好受的感覺。同情?不,臨哲不會做無謂的,廉價的同情或者施舍。 隻是,試試,一個實驗吧。因為自己的一句話,他能做到什麽地步,靠著他自己的力量,他能站起來嗎。臨哲想試試,想看看,就這麽做了。 但在對戲的過程中,張禹曉越是想看著臨哲,越是想要達到他的那種程度,卻越是迎來導演的怒火。陳導很少發火,臨哲很清楚,陳導是那種有理性,又有血性的人。 所以他要麽不發怒,一發怒便如同一頭憤怒的公牛。即便是在拍攝《零度狙擊》的整個過程裏,陳導都沒有今天這般的暴躁。 或許是因為太在乎的關係。 “張禹曉!你演的是什麽破玩意!你在麵對你喜歡的女孩子被人搶走後又甩掉的時候會有這麽冷靜嗎!啊?你這麽輕飄飄的幾拳,打太極呢啊!” 陳導炮轟一番地對著張禹曉吼。 張禹曉的臉從耳根一直紅到脖子那裏。他沒有戀愛過,也沒愛過人。他還小,他還不懂那些所謂的暗戀。即便是他已經14歲了,即便是他從前的同學早就有過倆愛史了,但他家窮,即使長得很好看很受人歡迎,但就算隻是小小的孩子,都知道不能和他好。 那麽,對情敵是怎樣的呢?張禹曉紅著臉想了很久,才從腦子裏搜出一點關於這個的記憶,那些電視上演過的電視劇。男二號應該表現得很氣憤很痛苦才對。 臨哲看了看導演,忽然出聲道,“拍背麵吧,背麵正好可以體現出他的氣勢。這讓陳導一愣,對啊,演的不好是演員的過失,但合理利用鏡頭則是他的責任。 重來一次。 陳裴把鏡頭在臨哲的臉上放大,那一瞬間的吃驚,迅速冷靜,皺著眉頭摘取眼鏡時閃過的一道複雜…… 臨哲真的是用心在演,每一個眼神都有著不同的含義,每一個動作都配合著人物所擁有的性格。摘掉眼鏡那段,劇本上是沒有寫的,可臨哲卻一直在重複這個動作。就好像他一摘眼睛,就會露出冰冷絕情的一麵。 而也就是他一摘眼睛,吳畏這個不起眼的人物,才會瞬間博得眾人的眼球,才會發現他的不普通,發現他眼睛裏的那道精光。 張禹曉愣愣地看著眼前的臨哲,或者說吳畏,強迫自己入戲,入戲!可怎麽也找不到那種感覺,臨哲就是吳畏,不再是臨哲,可自己卻依舊是張禹曉,而不是謝曉鋒。 那種被排斥這個世界外的感覺讓他窒息。 臨哲撇撇嘴,沒等導演出聲他就知道這一條肯定又要ng,自動自覺地回到了原先站的的位置後。果不其然立刻又迎來一句充滿了怒意的“哢”。 張禹曉定了定神。 他有些摸到了那種感覺,那是在臨哲用那種冷漠的眼神望著他的時候他感覺到的,有那麽一瞬間,他感覺到自己被臨哲帶動進入了謝曉鋒和吳畏的世界裏麵。 但張禹曉很清楚那是不屬於自己的感覺,而是臨哲帶給他的。 要怎麽去形容,好像是一股潮水湧上來,淹過你的腳踝,你的大腿,腰,胸口,肩,直到最後整個頭都被浸泡進去。隨意地動一動手,都要跟隨著海水的步伐,順著它給的節奏。 是臨哲賜予的節奏。賜予,不知道為什麽,張禹曉的腦子浮現出這兩個字,它們帶著一股龐大的力量,壓得張禹曉不住喘氣。 但這種喘氣卻在演戲的過程裏被體現了出來,張禹曉大聲地指責,不綴,卻將謝曉鋒此刻的心境完美再現。 “good!下一條。”導演猛然發出的聲音讓張禹曉的表演戛然而止。 張禹曉愣了一下,猛地跌坐在了地上大口大口地喘著粗氣。過了,總算是過了!他越是去鑽研臨哲的演技,琢磨臨哲的演技,卻隻能越發察覺到臨哲演技的完美和深厚。 “沒事吧?”臨哲伸手。 “不……沒事。”張禹曉沒敢抓臨哲的手,掙紮了一下自己站了起來。眼前這個人太厲害,他光是看著就有一股發自內心的崇拜和失落。 如果是臨哲的話…… 如果是臨哲的話,影帝是一定沒有問題的吧,而換了自己就…… 勉強笑了笑,張禹曉在腦中回顧著剛剛臨哲所演的一舉一動。他不太懂走位、燈光之類的老演員才講究的東西,可從臨哲的身上他似乎卻明明白白地看清了這些,因為臨哲就像是信手拈來一般,每一個腳步都運用得無懈可擊。 陳裴還搭在攝影機上的手慢慢垂下來。他一早就發現了這個演員身上的特質,話不多,說了就必然有他的深意。站位根本不用導演去教或者喊,他每次都會站在陳裴拍攝時覺得最舒適醉合適的位子上。 臨哲一直都在搶鏡。可這種搶鏡根本是一種無意的行為,因為他演的太深入,太細致了!是當你把眼睛放在他身上的時候,其他的人都會被無意識地忽視掉。 有翅膀的鳥,遲早會飛的。 不知怎麽的,陳裴的腦子裏掠過了這樣一句話。 臨哲隻是在做起飛前的助跑,直到借夠了力,他也許會飛上老鷹的高度。也或許,他本身就是一隻鷹,隻是大家都錯認為他是一隻鳥! 會有那麽一天,他終將在娛樂圈大放異彩!而自己……陳裴自信的笑了笑,他將是這一切的見證人,他的電影,也終將耀眼奪目! ******** “你想好考去哪裏了嗎?”畢業的那天,謝曉鋒看向吳畏,如是問道。 “我不知道。”臨哲的眼睛很空,他支著手看草地上麵的天空。他沒說謊,是真的不知道,沒想過。 這個時候離高考還有5天。 有女生給吳畏送花,告白。吳畏頭一次沒有冷眼相待,而是笑著接受。他明白的,這個時候說這些並沒有帶著什麽期望,就是單純地,想說出來而已。 謝曉鋒來道歉,吳畏接下。 那天的天很藍,陽光很暖。暖的每個人的鼻子都有點酸酸的感覺,吳畏已經忘了是誰先哭出來了,這麽愛哭的,一定是個女生吧! 他想。 後來每個人都在哭,笑著哭。 吳畏沒哭,謝曉鋒沒哭,楊逸也沒哭。 但眼角有什麽東西充盈起來。隻是被這種悲傷的氣氛所感染罷了……他們這麽想。 然後大家擦幹眼淚鼻涕,開始在對方的衣服上簽字,大大的,吳畏把自己的名字簽在所有人的身上,都寫著那麽大,用的還是最刺眼的紅色。 人群陸陸續續地離開了,剩下吳畏一個人還站在空蕩蕩的校園裏。他的神色說不上悲傷,隻是有些迷惑而已。 然後吳畏跑到校門口,衝著外麵大喊。 “別忘了我啊!!!我是吳畏!吳……畏!!” 喊完吳畏喘著氣開始大聲地笑起來,大笑,3年,終於是過去……什麽東西順著他的臉頰滑了下來,滴在地上發出沉悶的聲音。 他終是哭了。 哭的很開心,很盡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