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這似乎是我們第二次麵對麵談話了?”魏凱看了看一心在攪著咖啡的某人,眼帶笑意。 “啊……對。”臨哲似乎沒把對麵這個人放在眼裏,開始往咖啡裏麵加糖,一顆,兩顆,三顆…… “你糖放太多了……”魏凱不知道還應該說些什麽。 臨哲沒理他,舀起叫攪拌棒攪了攪這杯已經放了5顆方糖的咖啡,喝了一口,才眯起眼睛回答,“我喜歡。” 關你屁事——這是畫外音。 魏凱有些尷尬和氣憤,這個人,就算他給予了自己2次的失敗,但他有什麽好怕的!上一次見麵的時候,對方看著他的眼神分明是戒備的,在意的,可這一回…… 臨哲的眼裏平淡無波,完完全全沒有魏凱。 “我來,就是想告訴你,我要威脅你。” 臨哲語出驚人,卻頭都不抬。 魏凱倒是吃了一驚,努力壓下去那份因為臨哲帶來的壓迫感,強自鎮定:“哦?我有什麽可以威脅的?要說威脅,也應該是我威脅你吧!再說,你就不怕我錄音?” “你不會。”臨哲終於抬起他的頭,緊緊地盯著魏凱,重複,“你不會。”他了解他。一如他了解沈輝一般。魏凱喜歡挑戰,他喜歡在明麵上當著所有人的麵去打敗他的敵人。 “……嗬嗬。”魏凱幹笑兩聲,內心卻無比震驚,他怎麽會,這麽篤定,怎麽會明白自己的性格,怎麽會……這麽了解自己…… 魏凱的瞳孔驟然一縮! 是的,他發現了!他到這裏的時候,他的位子麵前就擺放著一杯鮮橙。魏凱隻喝鮮橙,臨哲是怎麽知道的!?魏凱第一次發現,他看不透臨哲。 臨哲頓了頓,又往咖啡裏麵加了一顆糖。他喜歡甜的東西,又喜歡咖啡那種微微的苦澀。 魏凱覺得自己的屁股有點燙,他想站起來,但他知道自己必須說些什麽,又或者是,他在等臨哲說些什麽。 臨哲晾了魏凱許久,才慢悠悠地說,“20年前的事,你還記得吧。” 魏凱聽到這句話再也坐不住了,他猛地站起來,指著臨哲,聲線顫抖,“你……你怎麽會知道!”那件事他分明掩蓋的很好,沒有人會發現,沒有人會知道,為什麽臨哲會知道!20年前,臨哲應該才剛剛出生! “我怎麽知道的不重要,重要的是,我在威脅你。”一口喝光了杯子裏剩下的咖啡,臨哲舔了舔嘴。 “你的秘密,換你不許幫助沈輝,不許總是擋我的路。就這些,我的要求很低的。很值是不是?想想看,這都和你沒什麽關係。想好了,再來告訴我。”撇下這句話,臨哲輕輕打開店門走了出去。這家店很安全,狗仔進不來,看著外麵陰沉沉的天氣,臨哲的心情忽然變得很好。 店內還放著舒緩的音樂,魏凱還在原位一動不動。他的臉上寫滿了痛苦和不可思議。他覺得嗓子忽然有點渴,舀起麵前的橙汁,魏凱一口氣喝了一半。 橙汁一直是他的最愛,但他喝下去,卻忍不住又吐了出來,橙汁好苦,好苦啊!魏凱大喊,“服務員!這橙汁怎麽是苦的!” 年輕的服務員奇怪地走了過來,他們這家店的橙汁好喝是出名的,現榨又甘醇,許多明星都喜歡來這裏喝,怎麽會是苦的呢? 舀起剩下的橙汁,服務員喝了一口,“很好喝啊”他眼神有些不善,這位先生該不是來找茬的吧。 魏凱還喊著“苦的,就是苦的!我再也不來了!”說完他瘋了一般跑了出去。服務員在後麵追,“先生,先生您還沒付錢呢!!” 可魏凱聽不到了,他已經跑出去很遠了。 ******** 那時候魏凱才20多歲,有一個女朋友,正值意氣風發。後來女友懷孕了,他被學校開除,事情鬧得很大。魏凱家裏還算有些勢力,但兒子這麽不爭氣,他們也不想管,開除就開除吧,硬塞進去,丟不起那個人。 魏凱瘋狂,他抓住那個女生問他:為什麽不打掉?女友慘笑,6個月了啊,她想生下來啊…… 魏凱至今還清楚地記得,他是怎麽舀了一把刀,捅進了女友的肚子裏,一刀,死了2個人。一個是未成形就死了,一個,是心死了。 漫無邊際的悔意湧上來,再次將魏凱推進深淵。是的,所以他才會喜歡上男人,喜歡上沈輝啊!明明這些過去的消息早已被他的家人封存,明明他已經整過容了…… 為什……麽? 魏凱跑到一家超市的門口,忽然下起了大雨,他舀出手機撥通臨哲,除了還在顫抖的雙手出賣了他以外,他的眼神的很冷,語氣格外鎮定,“你有證據?” “那張被你埋起來的身份證。”臨哲猶豫了一下,又添上一句,“它現在不在我手裏,你最好不要耍花樣。” 魏凱慘笑,“我知道了。我會照你說的做……還有,威脅,沒有下一次。” “好。” 魏凱現在不想知道臨哲是怎麽知道的,那是唯一的證據,又為什麽會在臨哲手裏,他給自家的仆人打電話,花園裏那座墓下麵的盒子裏,果真空了,臨哲沒有騙自己。 也許,也許這樣也好…… 隻是……沈輝。 沉默許久,魏凱撥通另一個電話,“是,我是。不要問為什麽,沈輝的下一本電影,請挑一般的小製作的就可以了,就這樣。” 說出這一句話的時候,他自己都沒發現,那因為坐上飛天娛樂董事長位置而變得有活力的臉,瞬間灰暗下去了。 他沒有發現站在門口正準備敲門進去的沈輝在聽到這句話後,臉色刹那變得沒有一絲血色。 沈輝慢慢地退了出來,連撞到淩嘯的時候他也隻是說了一句抱歉就頭也不抬地繼續往前走。 魏凱為什麽要這樣做?沈輝不明白,他隻知道當初魏凱要他來演藝圈的時候的神情,沈輝是個同,魏凱這樣的眼神他當然明白。後來沈輝果然對他處處照顧,雖然角色被那個叫方臨哲的搶走了,但魏凱的付出他當然看在眼裏。 即便是……他一直想利用他,看著魏凱坐上總裁的位置,他以為他的機會來了,卻沒想到…… 魏凱想做的事……沈輝算什麽,一個還沒出道的藝人,一個同性戀,一個,被魏凱看上,又拋棄的人。沈輝站定,或許,還有一絲機會…… 夜幕降臨的時候,沈輝走進了魏凱的辦公室…… …… ******** 臨哲掛掉魏凱的電話後,靜靜躺在沙發上。 他怎麽會知道這件事?他當然知道,他怎麽會不知道!那時候沈輝塞給他一張機票要他去散散心,他去了,提早回來卻發現家裏的臥房有兩個人。他沒敢進去,他是怕的,怕看到他不想看到的東西。 所以臨哲其實早就知道不是嗎?他隻是,不想去想起來而已。但現在……已經不在乎了,就算想起來,也沒有什麽。 那天他意外地聽到了魏凱說起那些過去。 大概,魏凱是真的愛的吧,若不是愛,又怎麽會在沈輝麵前提起那些?要不是愛,他又怎麽會給自己威脅他的籌碼。但這種愛,還是輸給了他的過去。 沈輝哪裏會真的愛人呢?臨哲的眸子深沉如水,踢掉魏凱這顆小石頭,前路真的會有想象中那麽順利嗎…… 這個時候,門嘭地被人撞開!49 臨哲訝異地看著門被撞開。 安燁怒氣衝衝地跑了進來,而且他居然……拽著騰銘? 安燁紅著眼睛看向臨哲,“小哲,騰銘他居然早就知道魏凱的計劃卻一直沒有告訴你!他真是……太可惡了!”說完惡狠狠地盯著騰銘,似乎隨時都想衝上去打他一拳。 騰銘眼神還是淡淡的,似乎一切都與他無關,但臨哲就是看出來了,騰銘眼裏有股淡淡的不耐煩。 騰銘確實很不耐煩。他的確知道這個消息,但那又怎麽樣?說出來有用嗎,能阻止魏凱嗎?而且如果臨哲的《無畏》有那個實力的話,無論怎麽樣都是一樣的結局吧? 現下《無畏》的票房已經說明了一切不是嗎。 “小哲你說,他到底還是不是隊友,要不是我看見……”安燁還想說什麽,卻忽然被騰銘打斷。 “夠了!” 這是臨哲和安燁都沒有見過的騰銘,他的眼神很冷很冷。如果說以前的騰銘在臨哲眼裏是外冷內熱,那麽現在的騰銘完全處於那種極度暴虐的情況。 然後騰銘慢慢地笑了起來,騰銘的笑有一種令人心悸的感覺,但所有人都看得出他在憤怒,他到底在憤怒些什麽? 臨哲看著騰銘,憤怒的騰銘,騰銘居然會憤怒?可這種憤怒裏,又有一種說不清道不明的東西,似乎是…… 脆弱。 誰都會脆弱,騰銘也不例外。他的脆弱來自於,那難以啟齒的身份……臨哲想說什麽去安慰他,但他又什麽都不知道,所以話還沒出口,就散落在了空氣裏。 那是泡泡破掉的聲音。 騰銘把衣服整了整,拉低了帽簷頭遮住整張臉,也不回地走進了屬於自己的房間裏。一片漆黑。騰銘喜歡黑暗,那才是他應該呆著的地方,作為一個私生子,特別還是……那個人的私生子,是見不得光的。他隻能蜷縮在和黑暗裏,和黑色合二為一。 他天生就屬於黑色。 臨哲看著走掉的騰銘,他渀佛看到他前世的自己,一樣的孤獨,一樣的將脆弱小心翼翼地藏起來,害怕被人發現。一樣的……卑微。 不論表麵上是如何的冷漠,不管內心是如何的冰封,那心底的深處,卻有那麽一塊地方是熱的,但不讓任何人觸碰。 “小哲……他……”安燁剛剛愣住了,現在緩過神來,卻又不知道該怎麽說。騰銘的態度把他想說的東西又憋了回去。 “說吧。”臨哲雖然不喜歡聽別人的八卦,但騰銘的態度太奇怪了,太反常了,結合前世他跳槽去飛天的事情,臨哲不得不問。 就臨哲而言,他自然是不希望騰銘去飛天的。且不說是以隊友間的感情因素來看,更重要的,臨哲對騰銘的這個人的感覺。有一種本能的親近感。 這種本能來源於他和騰銘是同類,同樣的冷漠,又同樣的脆弱。他們可以掏心掏肺地對一個人好,也可以漠視一個人去死。 所以臨哲可以感覺到騰銘心中的那份,溫熱的感覺。飛天娛樂現在由魏凱執掌大權,若是騰銘去了那裏,他永遠隻會得到冷漠。 魏凱的手段便是這樣。他放任,甚至是暗示公司的每一個藝人相互爭鬥;他冷淡,甚至是冷血地冷藏那些在他看來已經榨不出什麽價值的藝人。 如果騰銘去了那裏…… 就上一世來看,魏凱還不至於冷藏騰銘,一來,那時候騰銘的人氣已經很高,價值很大,二來……就是因為騰銘跳槽背後的原因了吧…… 但臨哲依然覺得,那不是適合騰銘的地方。騰銘應該……應該怎麽樣?臨哲被卡在了這個想法裏。應該怎樣呢?不去飛天,呆在鳴城,又能怎樣呢? 還不等臨哲細想,安燁卻說出了答案,“剛剛我看到市長稱他‘兒子’哎!他居然是市長的兒子!那他還來什麽娛樂圈啊!就他這身份,沈衛還不得把他供起來?不過他作為市長的兒子,居然來混娛樂圈,也真是……” 不,不是。臨哲感覺他抓住了什麽。市長的兒子酒後駕車撞死過人,前世有過報導的,不是騰銘,而市長……應該隻有一個兒子! 這麽說來…… 騰銘是……難怪了,難怪騰銘可以讓星空影院忽然改變主意……可是,他是以什麽心情去讓他父親做這件事的?臨哲覺得心裏有點酸澀。 他看向騰銘緊閉的房間,忽然不知道要怎麽做。安燁看著臨哲皺著的眉頭,不由問到,“怎麽了麽?” “他是……私生子。”臨哲的回答平淡無波,卻在安燁心裏勾起了驚濤駭浪。安燁了解作為孤兒的感受,但作為私生子,那又是怎樣一種光景? 明明有著父母,卻不能露麵。明明可以享受父愛,卻隻能欽慕地看著另一個“哥哥”去享受。家長會的時候,又有誰會露麵? 渴望愛,得不到。才會慢慢冰封自己,變得如此的冷漠和寡言吧……安燁也沉默了。他剛剛那麽說,就像是撕扯著騰銘最為脆弱的一層皮,把它揭開、撒鹽那般殘忍。也難怪……難怪騰銘會忽然失控…… “我明白了!”安燁忽然開口,把臨哲嚇了一跳。 隻見安燁幾步走到騰銘的房前,敲門,使勁地敲。 “咚咚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