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氣息平複,他取出隨身的小刀,處理起自己的戰利品來。 將一切能用的部份取下收好,蹲在溪邊清洗身上的血汙,迪魯諾抬頭看了看天空。大約還有兩三個小時天才會亮,在這之前,還來得及趕回村子。 就在迪魯諾剛剛走到巨蟒領地的邊緣時,一個微弱的叫聲引起了他的注意,側耳傾聽了片刻,便找到了位置。 那是一株食肉性的植物,如今花瓣正牢牢的緊閉著,聲音就是從裏麵傳出來的。 迪魯諾扯住這植物的莖部,手上稍一用力就將花朵扯了下來,他扒開那巨大的花瓣見到裏麵有一隻黑乎乎混身沾滿了汙泥的小東西正在那乳白色的酸液中掙紮。 咦,這小東西看上去很眼熟……好像伊藍的寵物小不點兒呀。 他忙將它拎了出來,看著表麵皮膚已經被腐蝕的小東西,他急忙取出隨身的水囊為它衝洗全身,但是水太少了,他隻能拎著已經昏迷的小不點兒疾奔到溪邊。 看著手心裏的小家夥,迪魯諾暗道:“這小家夥一向是跟在小藍的身邊,如今怎麽會單獨出現在這迷霧沼澤裏呢?難道……白天並不是我眼花,而是伊藍的確在這裏?” 可惜現在小不點兒已經完全失去了意識,不能給心焦的迪魯諾任何答案,看著它身上那被酸液腐蝕,某些地方已經看得到血肉的身體,迪魯諾忙加快了腳步,看來隻能回村向巫祭求救了。 天還沒有亮起,守在村口的吉布森靠著大樹打著哈欠,唉,好幾天沒和自家可愛的多多那個啥了。要不是那個魯莽的克拉克半夜跑出村子,結果受了重傷回來,自己也不用連續守衛這麽多天,還好天亮就可以連續休息兩天了,嘿嘿,到了晚上…… 想到自家多多那柔軟的身體,還有自己親吻他時就會通紅的小臉,吉布森就有些興奮。 就在他胡思亂想的時候。一個黑影從前方的道路上快速奔了過來,他立刻打起十二分的精神,擺出了戰鬥的架勢。 等那人走近,細看之下才發現,原來是白天剛進村的那個銀發小子。 他怎麽會半夜不睡覺跑到外麵,而且自己並沒有見過他在入夜之後出村呀。 他警惕的問道:“你什麽時候跑出去的?半夜三更出去做什麽?” 迪魯諾顯得有些焦急,不過他還是回答了對方的問話:“我從河那邊出的村,所以你沒有看到我。” 聽他這麽一說,吉布森大吃了一驚,因為從來沒有人會從村口之外的地方出村。 這黑沼村在很久以前就傳說是受過獸神祝福的地方,有一層看不到的屏障能夠擋住這沼澤中的瘴氣和異獸。 最奇怪的地方就是除了村口以外,其它三麵都布滿了恐怖的食人植物和毒氣,但它們又僅僅存在於一定的範圍內,不會向外擴散。 同樣的情況也存在於這迷霧沼澤裏的幾個年代久遠的村子。 這也是黑沼村人一代代都沒有弄清楚過的問題,而他們隻能把這歸為獸神的神跡,現在這個家夥居然能夠從河邊出村而且還平安的回來了,這簡直是太不可思議了。 沒空關注吉布森為什麽如此驚訝,迪魯諾現在著急的是小不點兒的傷勢,它不能有事,否則伊藍的線索就斷了。 “能不能麻煩你帶我去見村子的巫祭大人,我的夥伴需要請他治療。” 等他說完,吉布森才注意到他手心裏捧著的小不點兒,一隻他從來沒在迷沼澤裏風過的鼠類動物。 吉布森看了看天色,天還沒有亮,不過村子的人一向起的早,可是現在還沒有人來接他的班,他無法走開。 就在他猶豫怎麽說清巫祭的住處時,一個他意想不到的人從村子裏向他跑了過來,來人居然是他的伴侶多多。 “多多,你怎麽這麽早就起來了?”平常都要等到他回家,太陽都升起來了,自家貪睡的多多才會起床呀。 多多跑近之後,朝著站在一邊麵色有些冷的迪錢諾微笑著打了個招呼,轉頭對吉布森道:“我是來告訴你,一會兒你得幫我去采些蜜汁回來,昨天鄰村的魯特向我訂了兩大罐蜜果,可是家裏的蜜汁已經不多了。” 呃,好吧,多多有令,自然是要乖乖執行的,吉布森滿口的答應。 現在有多多在,事情好辦了,他對伴侶道:“多多,這位是村長的客人,他的夥伴受了傷,現在急著去找巫祭大人,我這邊又走不開,你能帶他走一趟嗎?” 多多本就是個熱心腸的人,現在又是自家伴侶要求,他二話不說的答應了。 看著小不點兒那可憐的樣子,他也不由得心疼,“哎呀,這個可愛的小東西怎麽會傷成這樣!快跟我走吧,我帶你去找塔塔大人。” 說著他已經朝前小跑著帶路。 穿過廣場,繞過幾個院子,多多主動上前敲響了巫祭塔塔家的大門。 來開門的人出乎迪魯諾的意料,很年輕。 他穿著一身白色的布裙袍,一頭紅褐色的及肩卷頭發有些淩亂,一看就是才睡醒。 看到門外的兩人,他一臉和善的打著招呼:“多多,難得你會這麽早起來嘛,這位是……” “塔塔大人,這位是村長的客人迪魯諾,他的夥伴小不點兒受了傷,想請您為它治療。” 順著多多的視線,塔塔看到了傷重的小不點兒,他忙引著二人進了屋子。 他在桌上鋪了一層柔軟的白布,示意迪魯諾將小不點兒放了上去。 迪魯諾主動開口說道:“它是被食人花給吞了下去,我發現的時候已經被酸液給腐蝕成這樣了,之前已經用清水為它清洗過身體。” 塔塔小心的翻動了幾下小不點兒的身子,點了點頭,“幸好你發現的及時,酸液隻是腐蝕了皮膚表麵,我給它上藥。多多,麻煩你幫我去取些水來,我再給它清洗下傷口” 塔塔走到一邊的櫃子上取下兩個陶罐,然後接過多多端來的水,用軟布細細的清洗著小不點兒的傷口。 洗清完畢,他先是用一種淺綠色的汁液抹在傷口表麵,等那汁液幹了,又撒上一種白色的藥粉,最後再用布條小心的為它包紮傷口。 檢查過沒有遺漏的地方,他又拿出一顆紅色的藥丸掰開小不點兒的嘴讓它含在口中。 拍了拍手,他朝一邊的迪魯諾和多多道:“好了,等它醒來就沒問題了,這幾天你要每天帶它過來換藥,大概七天傷口就可以完全長好了,不過皮毛要恢複估計得個把月。” 多多看著被包成了木乃伊狀的小不點兒,一臉的心疼,好可憐哦。 “塔塔,你真厲害!這小家夥一定不是這裏的動物,長得好可愛哦。”要不是現在小不點兒重傷,多多真想把它抱在懷裏揉呀揉的。 迪魯諾關心的是小不點兒什麽時候能醒過來,“巫祭大人,它什麽時候才會清醒呢?” “這個不好說,最遲今天傍晚應該就能醒。” 要到傍晚嗎?想到還要這麽久才能得到伊藍確切的消息,迪魯諾的心裏就又開始煩躁。 在感謝過塔塔和多多之後,他小心的捧著小不點兒向他們住的木屋走去,剛走近就遇上了出來打水的西格魯。 “咦,迪魯諾,你這家夥昨晚跑到哪兒去了?現在才回來,手上捧的那是什麽東西。” “沒什麽,心裏煩所以就出去走了走,不過,我在密林裏居然遇到了伊藍的寵物小不點兒……” “昨天你說在村子裏看到了伊藍……難道真的不是你眼花,他也到這迷霧沼澤來了?”西格魯也驚訝的瞪大了眼,昨天晚上本傑明還把這事兒當飯後話題跟他們說來著,大家都當是迪魯諾太想念戀人而產生了幻覺。 “……它被食人花攻擊,現在重傷昏迷。剛才已經請村子的巫祭大人治療過了,伊藍到底在不在這裏,恐怕隻有它才能告訴我……” 西格魯看著他那焦急神情,隻能拍了拍他的肩頭以示安慰,“放心吧,伊藍應該沒事兒的,如果你白天在村子裏見到的真是他,那他應該很安全。至於他的的下落,等小家夥醒來不就知道了。” 這時天光已經大亮,村子也熱鬧起來。 村長昨天因為事務太多而沒有來見他們,今天專程過來,可惜迪魯諾卻是一副心不在焉的模樣,幸好有西格魯主動與村長交談,避免了迪魯諾那牛頭不對馬嘴的對答。 送走了村長,迪魯諾就一直坐在床前,靜靜的等待著小不點兒恢複意識。 …… 這天大清早,伊藍被馬裏洛一大早就交托給了同樣無所事事的菲比,而他自己在千叮萬囑之後才跟著村子打獵的大隊出發了。 雖然沒有跟伊藍說清,但是他已經開始考慮長久在此定居的可能性,雖然他的內心還是很矛盾,不過行動派的他已經開始安排一切。 無聊的吃著自己的早餐,看著那在水裏撲騰著的人魚,伊藍對他那條銀光閃閃的尾巴很是著迷。 伊撒克那個小氣的家夥每次一看到伊藍直勾勾盯著自家菲比的尾巴時那閃動著異樣光彩的眼神,就支控製不住的黑了臉。 要不是因為伊藍本身是個未成年的雌性,他恐怕直接就拎起對方的衣領把人給丟出去了。 “菲比,你的尾巴好漂亮,像水晶一樣閃閃發光。說起來,為什麽我在村子裏隻見到你一個人魚呢?難道你沒有其它族人了嗎?” 菲比一聽到這個話題,臉色瞬時就黯淡了下來,“我不記得了,隻知道很小的時候我就生活在這個村子了。聽伊撒克的父親和阿爹說我是他們在綠河裏撿到的,當是隻有我一個人,後來……也沒有人來尋找過孩子,因為這樣,他們就收養了我。” 說到自己的身世,菲比的心情有些低落,看得伊藍也心中一酸,忙安慰著他:“對不起,說起讓你傷心的話題了。不過,菲比你現在生活的也很幸福呀,你看,有伊撒克這麽寵你,嗬嗬,不知道羨慕死多少人呢。” 一說起伴侶,甜蜜幸福的感覺就盈滿了心頭。的確,從他開始記事起,一直都有伊撒克陪伴在身邊。 小時候自己不太會用尾巴走路,從來都是伊撒克主動抱著他四處走動。那家夥雖然少言寡語,臉色也像冰塊似的僵硬得要死,不過,這樣的伊撒克自己卻深深地愛著,因為他知道對方也是同樣的深愛著自己。 “其實我早就不在意自己的身世了,關於人魚的事,我也聽村長和巫祭大人提過,聽說在遙遠的大海中,那裏才是人魚的世界。他們猜測這綠河最終的歸處便是大海,所以我才會出現在這裏。不過,為什麽當時年幼的我會獨自出現在這遠離海洋的地方,大家都想不明白……” 說到這裏,菲比不由得咬了咬下唇,握緊了小拳頭,“我一直在想,會不會……會不會是我的親人帶著我來到這裏……但是,為什麽最終我會隻身一人,難道……他們遭遇了什麽不測……或是,或是他們留下了我,自已回到了大海?” 聽著菲比越想越深,越想越悲觀,伊藍忙出言打斷他的臆想。 “好了,好了,你又開始胡思亂想了。你自己也說了,現在很幸福呀,要我說你與其鑽牛角尖想那些無法知道答案的事,不如好好把握自己的幸福。嘿嘿,比如說快點兒給伊撒克添個小寶寶什麽的,哈哈!這樣你就沒時間想這些有的沒的了。” 話才說完,他就爬起身向後跑,因為臉色瞬間通紅的菲比已經用自己的大尾巴不客氣的向他潑起水來,“叫你多嘴!你明明還沒成年,居然給我在這兒滿嘴胡話,看我今天怎麽收拾你!” 兩人一通打鬧之後,氣喘籲籲的同時大笑了起來。不過開心過後,看著這一屋子遭了殃的東西,兩人都心虛不已,忙開始打掃晾曬。 伊藍抬手將濕了的獸皮掛到院子裏,不經意的,頸子上那條造型獨特的項鏈露了出來。 其實菲比在當初照顧伊藍時就已經見過這條精致的項鏈,早就驚歎於它的美麗,不過因為伊藍的情況一直不好,後來也就漸漸淡忘了這件事。 如今又見到,特別是在陽光的照耀下,那項鏈所散發出的光華很是迷人。 “伊藍你的這條項鏈真的好美呢,是不是馬裏洛親手做的呀?” 因為獸人的風俗從來都會由情侶之間互相交換飾品以示心有所屬,所以菲比自然而然的想到了伊藍的未婚夫馬裏洛的身上。 聽到菲比問起,伊藍這才想到自己頸子上的項鏈,他停下手上的動作,輕撫著那有些冰涼的鏈身,當手接觸到上麵那紅色的晶石時,卻又能感覺到裏麵傳來絲絲的暖意。 “……我也不知道,為什麽你會這麽問?”不知道是怎麽回事,伊藍的手一直撫摸著項鏈,久久的不舍得放下,眼神也跟著迷離起來。 “嘿嘿,能不能取下來讓我看看,真的好漂亮,我家伊撒克手好笨,根本做不出這麽精致的東西。”菲比好想把它捧在手上仔細的觀賞,所以向伊藍提出了請求。 “呃,對不起,菲比。我答應過他永遠不會取下來的……” 無意識地說出這話,伊藍那迷離的眼神突然清醒了過來。 咦?自己答應過誰不能取下來……為什麽會突然說出這話來? 為什麽自己在這麽想的時候,心頭浮現的那個模糊的人影卻不是馬裏洛……雖然他的臉模糊不清,但自己卻清楚的明白,那不是自己的未婚夫馬裏洛。 為什麽會這樣呢…… 看著一臉茫然的伊藍,菲比有些不安。 因為他知道伊藍失去了記憶,而且隻要他一努力的去回想過去的事兒就會頭痛不已,甚至有一次曾經痛的暈了過去。 巫祭大人也交待過,讓伊藍不要勉強,目前隻能順其自然的讓身體恢複。 如今因為他提起項鏈的事,引得伊藍又開始回想過去,如果再次出現上次那種暈倒的情況,自己的罪過可就大了。 “哎呀,看我這記性,小藍你不要想了,這麽漂亮的項鏈你又這麽的珍惜,肯定是馬裏洛送的。來來來,你快幫著我把家裏收拾好吧,不然一會兒伊撒克回來,又要擺臭臉給我看了。”為了轉移伊藍的注意力,菲比忙傻笑著拖伊藍幫他一起收拾屋子。 “嗯,好呀。”伊藍也知道對方是出於好意,便從善如流的點了點頭。 …… 森林裏,伊撒克從旁出手解決了正要偷襲馬裏洛的巨毒蜂,對於今天馬裏洛的不在狀態,他一直看在眼裏,但他並沒有開口多問,夼且他還很小心的為對方掃除後方襲來的各種危險。 從昨天在集市時馬裏洛的失態開始,這家夥一直都很不對勁兒。 想到昨天自己順著馬裏洛視線望過去,看到的那個黑衣少年,伊撒克的直覺就告訴他,馬裏洛和伊藍與那黑衣少年之間的關係,非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