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真行,我服你,秦濃回去肯定氣到摔包。”李念聽說了這一段,笑得前仰後合:“金總,秦濃心眼隻有針那麽大,她知道白楊是我簽的,這就夠嗆了,現在又看見了你,她要氣死了。”    “不是都分手了嗎?這有什麽好氣,白楊還是個男的。”世安接過李念的煙:“倒是看到李今,嚇了一跳,你和他長得真像。”    李念聽到李今的名字,臉有一瞬間的黑,很快又把笑掛在臉上:“你想知道?”    世安不欲強問他,搖了搖頭:“你不愛說就不必說。”    李念欽佩地看他一眼:“沒什麽好說。你還是先想想防著秦濃吧。”    世安被他說得擔心起來:“她會不會下一輪就把白楊弄出局?”    “不至於那麽不要臉,她也沒那麽大能量,不過我看決賽懸。”李念點上煙:“也無所謂,本來也不是奔著冠軍去的,出名就行。”    事情來得比大家預料得都早。    二輪賽前,李念照樣跟著去了杭州,世安照舊在家裏寫字。不知為什麽,心緒不寧,選來選去,選了喪亂帖來寫。    直到上台前都沒什麽問題,鍾越愛惜嗓子,隨身帶著藥茶。開場前停電了一下,李念趕緊跑去鍾越和白楊的休息室蹲著。    很快就來電了,工作人員讓白楊和鍾越去最後走一遍場,走場回來,鍾越便著急地看著李念。    李念問他:“怎麽了?”    鍾越隻看他,不說話,臉都憋紅了。    李念煩躁道:“手機拿出來,打字!”    鍾越立刻掏出手機來打字:【我出不了聲音了。】不僅出不了聲音,鍾越連嘴都張不開了。    李念和白楊的臉都綠了。    整個走廊上的人都看著李念生拉硬拽著鍾越:“不比了,現在去醫院!”    鍾越一米八的個子,站在原地,李念並不能拉得動。鍾越既不開口,也不說話,隻看著李念。    李念被他看得毫無辦法:“你要是嗓子就這樣壞了,你明天就滾蛋!”    白楊跟在後麵,隻覺得天塌地陷,私心裏,他很希望鍾越能堅持比完,可又害怕鍾越真出什麽事。他不敢說話,隻能眼巴巴看著他們兩個人吵架一個人罵。    鍾越看了看白楊,又回轉去看李念。眼睛裏平靜無波。    李念點上煙:“去吧,愛怎麽樣就怎麽樣。”    鍾越拉著白楊,掉頭走了。邊走邊用手機打字:“白楊加油。”    白楊一股血湧上頭來,全堵在鼻子裏。    比賽結果依然毫無懸念。沒有了鍾越的白楊,甚至比平時的水準還要差勁。    評委們簡直不知該怎麽表演了,也不知道通過的牌子到底是該舉還是不該舉。隻有秦濃一個人大大方方地舉起了“通過”。    白楊紅著眼睛解釋:“我的隊友今天生病了。”    秦濃向主持人惆悵地微笑:“太可惜了。”    鍾越毫無表情,拉著白楊,鞠躬下台。    他倆在後台迎接了李念的怒火,李念已經在廁所抽了一整包煙,手裏還捏著鍾越的水杯。李念拽著鍾越的手,從後台一路拖到地下停車場,幾乎是用踹的把鍾越扔進了車。    一路上他都一言不發。    到達醫院的時候已經入夜,醫生責怪道:“怎麽這時候才來,聲帶都充血了。出不了聲就別硬拉嗓子啊?”    李念隻問:“以後有沒有影響?”    “這倒不會,再晚就危險了。”    李念又問:“到底什麽原因。”    醫生漫不經心:“亂吃東西唄……看著又像是麻藥。”她看了看李念的神色,又有些訕訕:“我也不知道,送來得晚了。這也不大能看出來。先留院觀察。”    這一天都過得雞飛狗跳。    白楊在回去的路上一直掉眼淚,為鍾越,也為自己,鍾越握住白楊的手,又幫他擦了眼淚。    白楊是真實地感到自己確實非常沒用了。    鍾越越是給他擦眼淚,他的眼淚就像不值錢一樣,越是流個不停。    李念在副駕座上煩躁地罵他:“哭個鳥,叫你金總裁爸爸給你單辦一場。這就哭,以後哭瞎的時候還有呢。”        第14章 春江水        14    回到南京,鍾越被送進了民眾醫院。其實已經沒什麽大礙,李念暴躁之下,鍾越當然乖乖進去躺著,享受vip病房無微不至的關懷。    李念在世安辦公室裏瘋狂抽煙。    “媽的,秦濃夠婊。”    世安默默地從抽屜裏往外掏九五之尊。    李念狂暴時刻倒沒忘了點頭致謝,一麵三下五除二撕開煙紙:“下麻藥這種事她也幹得出來,她是不是以為自己現在一手遮天老子不敢報警?”    李念點上煙,抽著抽著笑起來:“我是真沒看錯她,這事幹得是她的風格,防爆都防到下水道來了——老子也抓不住她的把柄,她現在大概就等著老子罵她她好裝無辜,真他媽婊到家了。”    世安也沉重檢討:“我不該去杭州的,早知道應該先認認秦濃的照片,”世安內疚,“這弄得第二輪就淘汰了。”    李念斜他一眼:“是啊,咱們應該上來就給導演組甩個五千萬,肯定冠軍。”    世安責怪地看他:“我不是給你錢了嗎?不夠你來要啊,早說給錢就能拿冠軍,錢又不是沒有。”    李念叼著煙笑:“你還可以去讓鄭美容聯係個電視台,咱們自己搞個比賽,請十八個歌王給白楊提鞋,有錢什麽辦不成?”    世安聽出他話裏的嘲諷,頓時有些難堪。    李念舔了舔嘴唇:“你還真以為我是叫他們拿冠軍去?他們真進了決賽我還怕呢!”    世安表情鬆動了一些。    李念恢複了平靜,簡直就像從來沒發過脾氣:“可以了,你也知足吧,就白楊那個三腳貓水平,初賽弄個一鳴驚人,已經是最大收獲,決賽裏臥虎藏龍,進去的哪個不是狠角色,真比起來,不上不下的更難看,與其給人提鞋,還不如露個臉就走,還顯得是製作方有問題。”    世安猶不甘心:“初賽明明表現得那麽好。”    “好有什麽用,”李念彈彈煙灰,“當時我掃了一眼場上,一個導演,兩個製作人,還有宋寧文清切,這兩個東西唱歌也是一灘屎,估計正想抱秦濃腿去演男配呢——哪個都是秦濃撬得動的磚。你以為她沒有後手?”李念把煙在手上來回轉:“再說了,你還真逼著鍾越一輪比賽寫一首嗎?上一首廢了五稿,也不能這樣拿鍾越當畜生用吧。”    世安默然。    李念說著又有些得意:“秦濃覺得她把咱們擠出去了,我還謝謝她呢,她現在手上軋著兩個戲,為了這個節目,我看她橫店杭州上海三邊跑,跑不死她。”    世安微妙地盯著他:“我覺得你現在嘴裏沒句實話,你當初就是這麽打算的?”    李念用手撚滅了火星:“畢竟生活不是沙盤遊戲,這圈子也不可能步步都按計劃來,對吧?走一步是一步,見招拆招唄。”    論不要臉方麵,李念自信絕不輸給秦濃。回南京的路上他就發了官微:【介於鍾越先生突發喉炎,我們堅持比完了複賽,令大家失望了,對不起。】對麻藥的事,他絕口不提。這樣的情況下,推卸責任並不會得到同情,反而會引起惡感。賣慘點到為止就好。    官博下麵全是關心鍾越病情的迷妹,和惋惜沒能拿到冠軍的歌迷。李念順水推舟地刷了幾條鍾越病美人的床照,順便還發布了唱片預告:【dreams組合已經簽約了唱片公司,接下來我們會發行包含參賽曲目在內的六隻數碼單曲,感謝歌迷的支持!】世安驚喜莫名:“哪個公司,這樣慧眼識珠?”    李念都懶得理他:“給錢有一堆公司上趕著給你出唱片,你以為唱片公司是天王殿啊?”    這還不足夠。李念買了一堆營銷號,把秦濃當時給白楊鍾越舉牌的片段截下來瘋狂轉發:【傳dreams原是秦濃同門師弟,濃姐手足之情令人感慨。】這條通稿被秦濃粉掐得一頭一臉——少數傻貨一麵讚歎自家濃姐就是有情有義,順便還花癡了一下白楊鍾越,大部分濃粉怒罵兩個新人不要臉,倒貼她們影後炒人氣。    秦濃始終保持沉默。    李念在春風裏彎起眼來,笑得像隻狐狸:“她秦濃不是婊嗎?裝聖母,使勁裝嘛,她敢裝我就敢倒貼,粉多怕什麽,今天黑紅一把。”    對於現在的鍾越和白楊來說,任何新聞都是寶貴的。他們需要的不是名聲,而是名氣。黑紅也好,大紅也罷,娛樂圈最可怕的是無人關注,被人罵總勝過無人理。    世安覺得這個圈子水太深了。可怕,可怕。    之後李念就再也不提麻藥的事情,他已經在其他地方找補了平衡。    世安心中也覺此事蹊蹺,其實若細細察考起來,秦濃並不是最可疑的那一個。世安回想白楊和鍾越在初賽的橫空出世,亦覺是否他兩人太過出頭——所謂堆出流湍,木秀風摧,會眼紅白楊鍾越的不會隻有一個人,白楊和鍾越懷著夢想去了那個賽場,其他人又何嚐不是懷夢而去?    世安隱隱約約覺得,李念是刻意地想要他仇恨秦濃,即便不是秦濃做的,李念也一定要秦濃背上這個黑鍋。    畢竟前仇猶在。    若真是秦濃,那也做得太矯情了,既然下手,何必惺惺作態,圈中明珠,一代影後,如此下作,真連甘為私娼的張織雲也不如。世安想到此處,大感不屑。    再翻過來想,秦濃又依然可疑。世安很明白,秦濃要針對,並不是他金世安,而是曾經被她一腳踢開的李念。當初李念被她害得何其淒慘,一旦東山再起,秦濃豈能安寐。加害者往往比受害者行動得更快更凶殘——背恩忘義者,心中愈虧,懼之愈甚,出手自然狠辣無情。    當年蔣公對張靜江,何嚐不是如此。    想再多也是毫無證據,世安現在隻擔心白楊。    白楊回了南京一直無精打采。世安數次打他電話,他也不接,世安用各種短信威逼勸誘他出來玩,包括【春光正濃可踏青也敢同行否金世安】【忽聞鶯啼喜不自勝盼一同小酌金世安】【春月矇矇獨立春風微我無酒但無同遊甚念金世安】【我要告訴鄭總你推我下樓金世安】以上各種你懂不再贅述。    白楊全程裝死。    世安沒有辦法,隻好叫上保羅和鄭總殺上白楊建鄴區租賃房的小屋。屋裏一團亂糟。白楊正趴在地上玩lovelive。    金世安:“……”    白楊愧見金主,把lovelive藏到屁股下麵。把臉藏在劉海下麵。    世安一麵吩咐保羅:“把屋子打掃淨了。”一麵在白楊身邊蹲下來:“出去玩,好不好?”    白楊看看世安,有點羞愧,又有點委屈。    世安捧起他的手:“你說去哪,咱們就去哪。老這麽悶著不是個事兒,李總還等著你出單曲呢。”    白楊抽抽鼻子:“我要吃龍蝦!”    世安吩咐鄭美容:“安排南京最好的店,立刻做龍蝦。”    白楊又抽鼻子:“我不吃那種,我要吃麻辣小龍蝦!”    世安點頭點頭再點頭,我的祖宗,隻要你肯出來,你就是要吃屎也不敢攔著你啊。    他們運氣挺好,雖然近夏,南京的小龍蝦店還有許多沒有開門營業,白楊帶世安去了下關的一家龍蝦店,白楊念書的時候,常和同學在這裏聚會。    店裏充滿了熱鬧喧囂的大學生,沒有包間,世安和白楊隨便揀桌子坐了。白楊故意問他:“金總,你會不會嫌這裏破爛呀?”    這話被老板娘聽見了,老板娘漠無表情,背過身來了一句“甩貨”。    世安環顧四周,向白楊問:“這裏都是大學生?”    “是啊,好幾個學校的,南財的,南郵的,南林的,都往這跑,這家龍蝦可好吃了,老板娘人又好。”    這話又被老板娘聽見了,老板娘漠無表情,背過身笑著來了一句“小呆比”。    世安微笑地看青年學生們打鬧歡笑,忽覺人生如夢。這八十年後的學子與八十年前的學子,並無什麽分別,一樣的意氣張揚、揮斥方遒,許多年前,他也曾這樣和同學們歡笑度日,談時政風雲、談家國天下,再後來,他遇見了露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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