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必陛下已經知曉,伊卡洛斯的事情是ic下的手,有人讓我轉告您,當日出手的人除了‘鬼行人’凱林外,還有‘沉睡者’和‘紅皇後’米蘭達。他們毀了伊卡洛斯基地,是為了一個叫做‘黎楚’的非戰鬥係契約者。”    沈修危險地半眯起眼,指尖微微一動,似乎在思考這個消息的準確性。片刻後,他說道:“……我知道了。”    這時,助理接完電話,小步走到黑主教的身後,俯身輕聲道:“主教閣下,剛才得到的消息,我們有一名執事被殺了。”    黑主教看了一眼沈修,見他並無不悅,才回頭道:“在哪裏,是誰所殺?”    助理道:“唯鴻集團的音樂會場,內部環境被γ以太介質群封閉了,我們的‘眼’看不到裏麵。”    沈修身後,薩拉皺了皺眉,感覺“唯鴻集團”似乎在哪裏聽到過……    正在思考間,薩拉驚見沈修豁然站起身,連外套都來不及穿上,直接邁開長腿兩步走向了門外。    “頭兒?!”自從加入sgra以來,從未見到過沈修如此急迫,薩拉跟在後麵,拿起黑色的遮陽傘,驚疑不定地呼喚道。    沈修根本不回頭看她,快步走到門外,竟連遮掩一下都不願,博伊德光瞬間一閃,繼而整個人消失在了薩拉眼前。    薩拉手上仍拿著傘,隻覺眼前景物一陣扭曲後,便失去了沈修的蹤影,心中愈發震驚:王已經有半年的時間,沒有動用過這項能力了……是什麽可怕的事情,竟能迫使他如此急切,連車也不願等、傘也不願打,直接動用能力,親自趕赴?!    ……    下午四時五十一分。    盛世音樂會場內,一片死寂。    葉霖道:“sgra的人已經為我所殺……你們全無希望。出來領死吧,也省的我一個個找下去。”    遠處觀眾席上,突兀響起了玻璃碎裂聲。    葉霖立刻調轉槍頭,臉上猶掛著溫文爾雅的假笑。    衝鋒槍已經迸發出火光。    房間內,角落處被提前丟出去的手機,已經損毀成一團焦炭。    黎楚猜對了,仆人的能力隻是毀掉物理意義上的聲源。通過手機來說話,他就無法秒殺自己。    黎楚縮在沙發上,歪著頭心想:我失蹤多久,沈修會找來?剩下八個契約者,能拖多久呢……如果他們死絕了,葉霖必然清場……不,他不會用槍這種沒效率的東西來殺契約者,也許過一會兒——不對,不是過一會兒,他現在其實是在拖時間!這是他的主場,他絕對還有後手。    ‘簡直被逼到絕境。一個上千人的音樂會居然還會出問題,這概率未免太小,怎麽剛好就碰上我,回頭沈修得怎麽捏我這個把柄……’黎楚無奈心想。    黎楚歎了一口氣,慢慢伸了個懶腰,活動筋骨。    ——接下來,就是體力活了。    會場已成競技場,八名契約者猶作困獸之鬥。隻有想出破解葉霖護盾的辦法,今天才可能活著走出這裏。    槍聲連綿不絕,掃射之處都是一片瘡痍,不斷有沉睡中的普通人受到無辜牽連而喪命,即便喪命,他們也沒能清醒過來。    觀眾席一角處,一支滾落在地麵上的手機忽然亮起了屏幕,繼而自動打開了揚聲器,發出了屬於黎楚的聲音:“還看不出來嗎?葉霖這場音樂會來了上千人,麻痹了你們的危機意識,但同樣也是斷了他自己的退路——隻為吞噬精神內核而殺死各大勢力的使者,無異於是自絕於世上。他敢冒這種大不韙……”    舞台上,葉霖轉過衝鋒槍,一陣火光迸發之後,手機中彈碎裂。    但是頃刻間,又一支手機在不知名處發出了聲音:    “他敢冒這種大不韙,無非是找到了替罪羊——那就是葉芸。他既搬出了葉芸,又將她作餌,殺光你們後,葉芸無路可退、無處可去,唯有深深藏匿……”    葉霖摳動扳機,一排無辜觀眾皆被流彈擊中。然而葉霖寧可錯殺絕不放過,以密集的彈雨傾瀉出去,將第二支手機徹底擊碎。    不過,很快,右側整片觀眾區的所有手機都亮起了光,那光有如星火一般渺小而密集,每一道都在發出黎楚的話語:“這就是葉霖的目的。因為葉芸不是契約者,她就是葉霖的——共生者。”    葉霖的仆人冷眼掃視過去,上百支手機因為發出聲音而符合了他能力發動的條件,齊齊破碎。    然而黎楚終究還是將這一段話說完了。    葉霖又將一梭子彈打完了,麵對無處不在的上千支手機,他漠然放任黎楚說完了話,隨後為槍重新裝填彈藥,一邊說道:“是又如何?你知道了這件事,難道就能殺了葉芸?”    他轉過身,將槍口對準了黎楚所在的房間,冷冷道:“你是不是忘了,我親愛的姐姐、我親愛的共生者,此刻也站在我的保護圈裏。”    槍聲響。    這一次是兩把槍,接連不斷的響聲幾乎麻痹了所有人的聽覺。    一輪彈藥傾瀉完之後,一號vip房間中鴉雀無聲,單麵玻璃千瘡百孔,終於碎裂,露出其中三具屍體,和一應破敗的擺設。    沒有黎楚。    一切接二連三地打亂了葉霖預先的設想,但屬於契約者的理智頭腦使得他思維急速運轉:對手的能力究竟是什麽,他除了操縱手機發聲之外,還能做到什麽?他說的話是在提醒其餘契約者,還是在拖延時間?他此刻不在房中能在哪裏,通過何種方式出去的?    ——就是拖延時間。    黎楚躲在沙發後,額上的汗珠順著臉頰滾落下來,落在屬於沈修的風衣衣領上。他極力控製著呼吸,沒有發出任何一點聲音,左手手臂處滲出一點血跡,被草草用衣袖束緊。他不能留下血跡。    他眼中放出博伊德光,知道此刻自己不可能去看場中情況,便完全依靠著場上剩餘的幾台攝像機中的數據流來獲取情況,他不能移動攝像機——因為葉霖的聽覺經過訓練後極為靈敏,很可能瞧出破綻來。    他根本沒有出去房間,能躲過子彈完全是依靠極限狀態下的神經反應速度。    在0.187這樣的閾值速度下,人依然是不可能躲過子彈飛射速度的,但是完全可以通過觀察葉霖手上肌肉的動作來完成預判!通過槍身、槍口等方向的精確計算,完全可以在葉霖按下扳機之前就預判下一次攻擊的危險區域——這才叫走位躲子彈!    此時此刻,黎楚必須賭,賭葉霖不會冒險走過來觀察情況,隻因他一旦移動就會遭遇太多變數。    葉霖選擇在燈光充足、場地中心的舞台上張開保護圈,為的就是從一開始就不移動,否則如此多的契約者和神秘未知的能力隨時有可能在地上安放陷阱,一旦中招,他勢單力孤,毫無疑問將被瞬間殺死,他賭不起!    黎楚不會走出房間,葉霖也不會走下舞台;葉霖無法確認黎楚的位置,但黎楚卻準確地知道他會在哪裏。    這是一場僵局。    黎楚看向了打破沉寂的唯一突破口,亦是他拖延了這麽久時間唯一的目的——    在葉霖腳邊,最開始那些冰淩,因為控製它的契約者已死,已經漸漸融化。    冰水慢慢在舞台上蔓延。        第35章        葉霖站在舞台中心,手中持槍,囂張地掃射了一圈。    將vip房間玻璃全部打碎後,一切一覽無餘,這座環形會場,從一開始就是量身為他打造的。    然而其餘人不知所蹤。    這是預想過的事,葉霖本就不指望能將這些能力千奇百怪的契約者一網打盡,黎楚在等,他也在等,等著那些珍貴的神經性毒氣慢慢填充整個會場,然後到達他需要的濃度。    二十多枚精神內核仍在輻射能量,這使他神清氣爽,一切都隻是為了這麽簡單的目的而已——變得更強。    殺人,布置場地,邀請,計算餌料,和完美無缺的能力互補所形成的“無敵”狀態——隻是為了變強的可能性而已。    葉霖丟下槍,他甚至懶洋洋轉過身,走了兩步,挑起葉芸的下巴說道:“無趣。姐姐,唱吧,就繼續唱我喜歡的那首。”    葉芸仍坐在台上,隻是放下手端坐著,靜謐得好像個娃娃。此刻她得到命令,便張開嘴,唱起了那首未完的歌。    “ichast,(你所給我的那朵勿忘我)    isthier(就在這兒)    h?(你還記得嗎)    handeinwohast?(你還記得當初對我說的話嗎?)    h?(你還記得嗎?)    dumir…?(你還記得那一天的你嗎?)”    黎楚聽著歌,半闔上雙眼,強大的博伊德光從他眉心間放射出來。    那一瞬間,舞台上聚集的所有燈光齊齊黯淡,強悍至極的電流瞬間在管路上炸出電光,一眨眼間中央舞台爆發出了紫色的電光!    電路間的電流猶如雷蛇一般躥出束縛,在地上的冰水中極速流竄,眨眼間通過葉霖的雙腿,立刻擊穿了整個人體。    110v、80ma的強大電流,已經超過了人體的承受能力,電流瞬間在血肉中跳躍前行,葉霖瞬間心髒緊縮,驟然失去了跳動。    葉芸眨動了一下眼睛,尚未看到自己的契約者渾身抽搐,身體裏已經感受到可怕的痛苦——那是電流流經葉霖全身後,被電擊的痛苦通過“伴生”關係傳到了葉芸身上。葉芸幾乎在瞬間便痛得渾身抽搐,癱倒在舞台上。    葉霖與他的仆人倒在水泊中,感受不到痛楚,但強烈的電流也麻痹了人體細胞、剝奪了他們的行動能力,幾次想要離開電源,卻完全無法挪動身軀。    黎楚仍躲在房間中,連續地、高強度地使用能力,使他持續透支著剩餘的體力,他正微微發顫,一邊心中嘲諷“嗬嗬你居然自己走進了水泊裏”,一邊通過攝像機持續觀察著葉霖的心跳。    隻有確保了葉霖的死亡,他才會走出這個房間。    直至此刻,黎楚的心跳終於逐漸平穩了下來,他知道自己猜對了:已經進入葉霖保護圈的東西,不會再受到絕對防禦的限製。通過控製防禦圈外的電路,其中的電流可以順著冰水導入保護圈的內部去。    葉霖腳下那支失去攻擊力的冰淩,最終化成水,滲透進了底下舞台燈的電路,成為了黎楚絕境翻盤的重要道具。    一切靜寂如初,電流的火花時不時閃現。    正當所有人屏息靜待著葉霖的死亡時,一個出乎所有人意料的變故再次發生了——    洋娃娃一般被擺放在圓台上的葉芸忽然動了!    她翻身站起,從地上撿起了一支槍,接著麵無表情,將黝黑的槍口徑直指向了葉霖所在方位!    黎楚瞬間瞳孔一縮,他蜷縮在沙發後,體力接近透支,從攝像機傳回的數據中準確計算出,葉芸此刻正指向著自己藏身之處。    葉芸渾身巨顫,仍處於極大的痛苦之中,但她意誌力之強悍、之堅韌,竟然仍能支撐她托起衝鋒槍,縱然冷汗已經濕透羽衣,槍口卻能安穩如常。    葉芸冷冷道:“出來,停下能力,不然我殺了你!”    這一刻,契約者們冷眼觀戰,葉霖在電流中失去戰鬥力,黎楚狼狽躲藏卻被發現,葉芸身為共生者,竟成為了至關重要的一個角色!    黎楚瞬間判斷,葉霖的能力仍在,葉芸在他保護圈中接近無敵,唯一的破綻已經暴露,葉芸不可能再大意被自己製住。    葉芸冷靜地抬槍在黎楚藏身的沙發上開出數槍,無數彈片瞬間將沙發打成篩子。黎楚無奈從中現身,隔空看向了葉芸——    而葉芸身遭劇痛,湛藍的雙眼卻如同亙古不化的寒冰,她一手舉槍仍對著黎楚,一邊卻已經蹲下身,站在高台上,通過自己長長的羽衣,去吸取葉霖身下薄薄一層積水。    一旦葉霖緩過來,憑借他的絕對防禦能力,黎楚的優勢將蕩然無存。    一切變故不過在幾十秒間。    葉芸,葉霖的共生者,戲子和棋子,餌料和羔羊。    卻同時身具天籟般的歌喉、堅韌不拔的意誌力、出色的槍技,以及可怕的戰鬥意識。    誰都沒有料到過這一點,連黎楚也不能。    在這短暫的時間內,黎楚慢慢走出來,他的思維急速運轉,他幾乎立刻就作出判斷:葉芸已成關鍵!    黎楚暫停電流,任憑葉霖慢慢停止抽搐,逐漸恢複身體機能。    可葉芸仍可以開槍,電流不能瞬間殺死葉霖;葉芸的槍卻隨時有可能殺死黎楚。    所以黎楚忽然問道:“你是怎樣知道,我仍舊在房間裏?”    他依然牢記葉霖身後那名仆人,他雖然倒下,卻並未失去意識;隻要仆人使用能力,一切說話的人的性命就捏在他的手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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