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坐在桌子前,君無霜也進了屋子裏。    “明天你想吃什麽?”    莫飛塵在心中笑了笑,怎麽覺得這家夥除了吃就沒什麽好討好自己的了。    “沒什麽想吃的。”你放我出去我就覺得吃什麽都好。    “那明天你還想要什麽嗎?”君無霜靠過來,坐在他的身邊。    莫飛塵長長地吸了一口氣,想說我想要自由你給嗎?但是這種話也是多餘,與其讓君無霜不爽和自己慪氣,反正注定是要關在這裏的,還不如過的爽一點。    “宣紙、竹篾、蠟燭還有酒。”    莫飛塵說完便用肩膀將君無霜頂開,伸手將毛筆和硯台撥過來。    “好,我明天給你帶來。”君無霜忽然在莫飛塵的臉上親了一下。    莫飛塵用手去推他,在他潔白的長衫上留下了自己的五指紋,就在那一刻,莫飛塵心中有一種爽快的感覺,但是很快君無霜的笑容就將這種感覺帶走了。    “印在領口還挺好看的。”他拎了拎自己的領子,“白色就是這樣,配上什麽顏色看著都不錯。”    用毛筆在桌子上畫格子,莫飛塵心想何蘊風現在是不是也在自己和自己下著五子棋。    不對,他應該是在尋找自己,天南地北……漫無目的。    “你這是在做什麽?”君無霜一手撐著腦袋,側著臉看著莫飛塵。    最好的方法就是完全不要搭理他,而五子棋也能讓自己暫時忘記被關在這裏的事實。    畫完圈再畫叉,以此交替,君無霜看著看著似乎也明白莫飛塵這種遊戲的規則。    “一個人玩多無聊,要不我陪你玩吧。”君無霜剛想要去拿毛筆,莫飛塵便用茶壺裏的水澆下來,用手一抹,全部都糊掉了。    君無霜的手僵在原處。    莫飛塵一手的墨汁直接在褲子上擦了擦,坐到床邊,拉開被子倒頭就睡。    那是自己與何蘊風的遊戲,他不會再和別人下五子棋。    油燈的火搖曳著,君無霜一直坐在桌子前。    半個多時辰,他似乎想起了什麽,將油燈滅了。    莫飛塵咽了咽口水,感覺他又來到了自己的床邊,將莫飛塵往床裏麵推了推。    這麽小的床你還要上來擠?    君無霜隻得了一小塊地方,躺不下來,最後他還是選擇坐在了床邊。    莫飛塵一開始心裏麵壓抑的緊,過了許久才睡著。這一覺睡的並不好,天一亮他便醒了,而君無霜也不知道何時躺在了自己的身邊。    “醒了?我給你帶點早飯來。”君無霜起身穿了衣裳,走到了門邊,“前天你不是捉了很多鳥栓在屋外嗎?哪兒去了?”    “放了。我自己被人鎖著,鎖著它們我也出不去。”    “確實,鎖著它們你也出不去。”    君無霜走後,莫飛塵來到窗邊,隔著小縫看著君無霜走進了樹林裏。他知道通往外麵的密道一定是在林子裏,他趁君無霜不在的時候也去找過,但是卻一無所獲。    自己現在沒了輕功,要是跟在君無霜的身後他肯定會發現。    回到地宮裏,冷玉芳正在等待君無霜。    “怎麽樣了?”    “如教主您所料,何蘊風確實沒有同溫潛流連成一氣,但是他卻自己前往西域了,隻是不知道他能不能找到拜血教。”    “不要小看了他,我們以及那些武林正道都沒有真正同拜血教交過手,但是拜血教卻是何蘊風與落連雲的老對頭了。”君無霜斜過眼看了看冷玉芳手中拎著的食盒,“要去給聞昕送飯?”    “是的。”    “放下吧,我去。”    “啊?”冷玉芳驚訝著抬起頭來,“是。”    君無霜拎著食盒來到聞昕所在的地宮,緩緩坐在了他的身邊,將食盒打開,裏麵的飯菜一一端出來。    聞昕不會自己吃飯,而是要人用勺子碰一碰他的嘴唇,他才會張口咀嚼。    君無霜一麵喂他,一麵說著話。    “他有很多小把戲,比如說在穀子上麵用樹枝撐一個簸箕,樹枝上拴上繩子,等那些貪吃的鳥飛進去吃穀子,他就去拉繩子,鳥兒就被罩住了,很有趣吧?”    聞昕嚼著,似乎無論是什麽珍饈美味在他的嘴裏都是一個味道。    “他把那些鳥抓住之後,就拴在屋外,撕了布條,用毛筆寫上‘莫飛塵在鏡水教’然後再將那些鳥都放掉。”    君無霜舀起一勺肉末,碰了碰聞昕的嘴,然後送了進去。    “隻是他沒有想到,那個山穀是那些鳥兒的家,他們不會飛的太遠。”君無霜笑了起來,頗有自嘲的味道,從懷中掏出一把布條來,在聞昕眼前晃了晃,“你看,這麽多……他每次把那些鳥都放了,等它們飛回林子裏,我就把它們捉住,把這些布條卸下來,讓他下次繼續捉它們。”    很快半碗飯都喂下去了,菜盤子也幾乎空了。    君無霜看著聞昕,忽然緩緩將頭靠過去,額頭頂在對方的肩膀上。        第47章        “我該怎麽辦?”    以前在沐雲山莊裏的莫飛塵,會和他說話,分享那些有趣的小事,會和他開玩笑,會在乎他君無霜的喜怒哀樂。    “如果我永遠隻是一個秀水宮的男弟子,是不是他就不會討厭我了?”君無霜嗤笑了一聲,緩緩抬起頭來,將食盒蓋上,轉身離去。    聞昕的肩頭,濕了一塊。    莫飛塵趁著君無霜不在,到林子裏去晃了晃,沒什麽收獲。    林子靠近崖壁的地方有一棵很粗壯的樹,樹杈上有一個鳥窩。莫飛塵樂了起來,前兩天來看這個窩還沒有成型,不知道現在築窩的鳥兒是不是已經下蛋了。雖然沒了輕功,他爬樹的技巧依舊一流,三兩下就扒到了鳥窩的邊緣,腦袋往裏一探,還真有幾顆蛋在裏麵。    “看在我還要你替我送信的份上,就不掏你的蛋了。”    剛準備下去,不遠處傳來窸窸窣窣的聲音。莫飛塵僵在原處,四下望了望。    不遠處樹根下的沙地竟然移動了起來。    莫飛塵屏住了呼吸,看見君無霜從裏麵探出頭來。    原來……竟然是從那裏出來的!他一直以為密道應該是開鑿在崖壁上。    莫飛塵抱著樹緊緊的,直到君無霜走遠了,他才開始呼吸。    緩緩爬下來,回到小屋,君無霜已經坐在了裏麵。    “去哪裏了?”他將飯菜擺上桌子。    “晃晃。”    “我不在,你無聊了?”他抬起頭來,輕笑道。    莫飛塵從食盒裏拿出筷子,在桌子上頓了頓,不理睬君無霜。今天的菜是青菜、豆腐、筍絲,一點葷腥都沒有。莫飛塵趴了兩口飯,便將碗筷一放去到一邊。    君無霜跟了過來,“飯菜不和你胃口?”    “連塊肉都沒有!吃個屁!”莫飛塵推了他一把。    “那你想吃什麽,跟我說啊。”    “我想吃什麽,你不知道嗎?”莫飛塵說完這句話,心裏愣了愣。    他忽然意識到了什麽,自己似乎將君無霜對自己所有的了解視作理所當然。    君無霜笑了笑,將另一個包袱打開,裏麵是宣紙蠟燭還有竹篾。    “你要它們做什麽?”    莫飛塵回到桌邊,將那些青菜豆腐什麽的全部扔回食盒裏,然後把竹篾什麽的攤在桌上。    他想做一個孔明燈,在夜晚升上天空,說不定就會有人看見了。    莫飛塵忽然覺得自己就像是流落荒島的魯賓遜,要用各種方法發出信號吸引救援船隻。    將竹篾製成孔明燈的框架,隻是有的時候兩隻竹篾相交的地方怎麽也捆不好。一開始他還很有耐心地不斷重複著,十幾次不成功之後,眉頭也皺了起來,但是他知道自己不能放棄。    一隻手伸過來,將那堆竹篾拿了過去。    君無霜笑了笑,“我幫你吧。不然你就算弄到天明也做不成。”    “行啊。”莫飛塵被那些竹篾弄的有些疲憊了,沒力氣與君無霜冷戰。    他靠著椅背沒有一點風度地坐著。一旁的君無霜微微側著腦袋,將繩子困住竹篾的一頭,留出一個小圈,再將另一個竹篾伸進去,拉緊,竹篾便被固定住了。    莫飛塵有些新奇,委下身子仰著頭,君無霜的手指很靈巧,指節運動時顯得格外的好看。    “你看,這樣怎麽樣?”    莫飛塵看著已經做出來的框架,樂了起來,“原來這樣就固定住了啊!”抬起頭來,才發覺自己剛才對君無霜笑過了。    就在那一刻,莫飛塵忽然明白,無論自己有多麽不想待在這個男人的身邊,但是與他針鋒相對時,兩個人都很難受,但是哪怕像是現在這樣,簡簡單單地說幾句話,做一件事情,似乎彼此心裏都舒服許多。    殺敵一萬,自損八千。    自己能讓君無霜不爽自己不爽又能怎樣呢,還不是會被關在這裏。    莫飛塵忽然想開了。    君無霜想要的,莫飛塵不能全部都給,也給不起。但是,至少讓他們假裝一切都好吧。    跑到櫃子前,莫飛塵找出了硯台還有毛筆。    “你畫個畫兒吧。”    君無霜愣了愣,唇線拉開,讓莫飛塵頓時有些失神,“你想我畫什麽?”    “花啊,草啊什麽的,都可以。”    “恩。”君無霜的眼睛裏再次出現那種近乎天真的光芒,正是那樣的眼神,總讓莫飛塵感覺到矛盾。    他的手腕很靈巧,運筆的儀態也很優雅,水墨在紙上暈散開來,一隻鳥,幾朵花躍然紙上。    “挺好看的。”放寬了心態,莫飛塵也有了欣賞的心情。    “你要把它怎麽樣?如果要扔到潭子裏出氣也可以。”君無霜欺向莫飛塵,嘴唇剛好滑過他的下巴。    莫飛塵隻是向後仰了仰腦袋,並沒有躲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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