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蔣飛說你要送五弟妹回鄭家?”蔣四爺見五弟進門後,開口問他。


    蔣五爺“嗯”了一聲後,給火盆中塞進去幾塊炭,又拿起筐子中圓溜溜的番薯扔了進去。


    蔣二爺自椅子中站起身走過來,接過五弟手中火箸,伸手調整了下炭火,問他:“早膳沒吃好?你這不對,火太大就會把番薯外皮烤焦了。”


    蔣五爺看著眼前火盆,笑著搖搖頭,“我怕瑾初路上無聊,想著給她打發時間。”


    蔣二爺手頓了下,“這東西孕期不能多吃......”


    把手中火箸又遞給五弟,這活兒他可幫不了,也不能幫。


    蔣五爺也不驚訝二哥為何會知道這些,也沒有懷疑他話中的真實性,畢竟他和二嫂養育了四個孩子。


    不由得壓低聲音說:“……她早膳時,不過是隨意念叨了那麽一句。”


    是他們聊到瑾初幼時在寶坻外祖家的往事。


    那時鄭家和陸家有生意往來,每到冬日便會在莊子上烤番薯。


    而蔣五爺從瑾初很是隨意的話語中,敏銳的發現,那當中有陸家的那個長子。


    蔣五爺到現在還記得,他曾見過陸之舟,那時陸家長子正一臉癡迷的看著瑾初。


    而鄭家老夫人,瑾初的外祖母,在外孫女婿的人選中,曾考慮過這個知根知底的陸之舟。


    當蔣五爺得知這一消息時,讓他失了分寸。大晚上的夜探香閨,不想那日瑾初吃醉了酒,把他們二人說過的,做過的,給忘了個一幹二淨。


    世子爺聽到弟弟們口中的,靠在椅子中態度閑適:“五弟妹若是想吃,五弟吩咐小廚房就是了。再不濟,回鄭家這一路總會遇到叫賣的攤販。”


    蔣四爺則有不同的看法:“這就是大哥有所不知……五弟剛剛成婚,自是想什麽事情都不假他人之手。”


    世子爺一臉的不以為然,五弟已經是大理寺卿了,那雙手怎麽能用來烤番薯。


    就聽到哢的一聲脆響,他尋著聲音抬頭看過去。


    是坐在上首的父親,他那雙擺弄刀槍棍棒的大手,正在剝核桃仁。


    世子爺把想說的話隨即咽了下去,還差一點把自己給嗆到了。


    反倒是一旁的蔣三爺,看著二哥、四哥和五弟有些若有所思起來。


    國公爺拍了拍大手,蔣五爺和兩個兄長從火盆旁離開,坐在兩側的椅子中。


    “先帝執政之時,吏部尚書不是曾上書要致仕?”國公爺開口問道。


    蔣二爺愣了下,自從父親上交虎符,已經很少過問前朝的事情。


    “新皇登基,前朝人員變更很大......聖上並未對李大人上的折子批奏。”蔣二爺回道。


    國公爺大手隨意搭在腿上,“蔣家輔佐送走兩代先皇,若是說早些年的情分,在蔣家不斷退讓中,也已經全部還清了。”


    若說情分,也是他同太祖帝之間的,斷然沒有讓蔣家兒郎一而再遮掩鋒芒道理。


    況且宮中的淑貴妃,是他夫人捧在手心長大的嫡女。建元帝做出那種事,是他趙家對不起蔣家在先。


    蔣五爺喝了口茶後,把茶杯放在身旁茶幾上,“今日我倒是有事同父兄說......”


    這時門外傳來通傳的聲音,“世子爺,是世子夫人來尋您。說是約定好今日回她本家,世子夫人那裏都準備好了。如果您這裏不方便,她便先過去了......”


    世子爺麵上帶著些許的心虛,看向上首的父親笑了笑。


    國公爺眼中閃過不易察覺的失望,看著長子示意他:“......你帶著家眷去嶽家吧。”


    世子爺聽聞後站起身,朝著上首父親拱手說:“都怪兒子官職低微,在前朝對幾位弟弟毫無幫助。”


    轉而看向蔣五爺,“五弟也別耽擱太久,五弟妹還等著你呢。”


    世子爺在登上馬車之後,把剛剛的不滿都撒在妻子身上,“你想回娘家便回啊!怎麽能在父親同我們兄弟談話的時候,用這種事情去打擾。”


    王氏還不知道發生了什麽,麵上掛著溫和淺笑,“夫君這是說的哪裏話,咱們夫妻同體,回門自是要帶著晚輩一同前去的。”


    她伸手拿過一隻茶杯,親手給世子爺倒了一杯茶,柔聲說:


    “五弟才多大,如今便已經是大理寺卿了......夫君眼下雖未能承爵,在官職上也不能讓弟弟們太過比下去。”


    王氏這句話,不僅沒能安慰到夫君,反倒讓世子爺的麵色變得陰沉起來。


    他冷冷笑了一聲,“怎麽,連你也覺得我不如他們?”


    蔣三爺沒有入仕,前朝的事情他一句話都插不上。在兄長退出去後,他也找個借口離開了。


    他順著輕輕闔上的房門,看著裏麵促膝詳談的父親和三個兄弟。突然覺得,做一個富貴散人,於他來說也是一個不錯的選擇。


    畢竟,他不像大哥有著嫡長子的身份。


    於讀書一途,他又做不到二哥和四弟那般刻苦努力。


    也沒有五弟那樣自身出類拔萃,五弟身後有母族的全力支持,如今連嶽家也能成為其有力的支撐。


    說到天時地利人和,五弟能坐上大理寺卿之位,他心中唯有為了有這樣的弟弟,而滿心的自豪。


    除此之外,再無一絲一毫多餘的雜念與想法。


    ......


    顧瑾初坐在青帷馬車中,視線落在蔣五爺放在小幾上的烤番薯上。


    馬車的車廂內,滿是烤番薯散發出來的焦香味道,那香氣濃鬱而誘人。


    她瀲灩的水眸中滿是驚喜,笑著問:“五爺不是談事情去了嗎?這是你烤的?”


    蔣五爺還記得二哥說的話,並沒有讓瑾初多吃,低聲問:“好吃嗎?”


    見顧瑾初一臉滿足的點點頭,又繼續問她:“同你幼時吃過的烤番薯相比呢?”


    顧瑾初擦掉指尖的糖漬,突然明白了五爺此番行為是為了什麽。


    他這是吃醋了……


    漂亮的眼眸微眯,笑得一臉狡黠,“自是五爺的手藝更勝一籌!”


    蔣五爺坐在她身邊,把她摟進懷中,在她發頂落下一吻。


    心中想的是剛剛同父兄說過的話。


    先皇建元帝一直忌憚蔣家手中的兵權,眼下鄭三爺任兵部尚書。


    二皇子之所以敢企圖兵變,不外乎常信是二皇子黨派。而趙旭看中的,則是他手中的兵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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