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在某次和何安談論到這個話題時,何安對運動服的看法讓他徹底打消了這個念頭。  “我覺得我還是比較喜歡顏色淺淡的,過分鮮豔的運動服缺乏一定的美感,而且容易暴露出人的缺點,並不能很好地修飾人們的外形。當然,如果喜歡的話,就隨意了。”  “畢竟,人活這一世,可以說很長,也同樣可以說很短。若是不能去追求自己所喜歡的,所熱愛的,一生都被拘束著,不敢放開自己,那樣的人生在我看來,就過分缺乏趣味了。”  “準確來說,我認為那是生活,或者是僅僅隻是活著,而不是人生。”  說這話時的何安坐在輪椅上,手上拿著本書,神色淡然。  他的言語並沒有任何的煽動性,可是他的神態是那麽的自然,仿佛天經地義,任何人都不能夠改變他的想法。  那是第一次,陸沉聽到何安對於人活著究竟要幹些什麽的看法。  與那些對於老師說的,家長說的,書本上強調的,要熱愛祖國,要孝順父母,要尊敬老師,要和同學友好相處,要做一個正直的人等等,完全不同。  這不禁讓陸沉深思了不少時間,去重新考慮他的人生。  若是父母壓根不是個好父母,不是個合格的父母,老師不是個好老師,同學是個幹過很多壞事,喜歡欺壓你的人,那你該怎麽辦呢?  是遵守著社會強加給你的準則,還是不受拘束,遠走高飛。  情願背負罵名,也要獲得一個自由不被壓迫的空間。  其他人陸沉不清楚,但他自己很明白他愛他的祖國,他愛他的家人,他尊敬他的某些老師。  隻是如今,夜深人靜的時候他也會想,自己寄回去不少的錢,自己向來不需要父母操心,甚至自己如今已經差不多成為了家中的頂梁柱。  他從未向他的親人們訴苦過,聲明自己的不容易。  在家人的眼裏,他是沉穩的哥哥,是成材不需要操心的大兒子。  可是他也曾有彷徨,失落,甚至害怕。  可是這些他僅僅是埋在自己心中,默默地承受著。  報喜不報憂似乎是他的常態。  最近的他,越發地想念那個指引他幫助他的朋友。  雖然命運的不幸降臨在他的頭上,但是他並沒有哀歎放棄,而是頑強地站了起來,勇敢麵臨著這一切,堅持著學習,從容生活。  有時候,陸沉不得不承認,自己比不上他。  得到太多的人失去的時候往往比從未得到的人失去時更加地難以站起來。  ……  那年的冬天,發生一件對華國影響很大的事情。  華國的第一台巨型計算機研製成功了,而此時的陸沉還是個忙碌著家教,學習的大學生。  來年的春天,更是發生了不少事情。  大時代的巨輪之下,處於當時時期的普通人基本都料想不到所謂的未來。  陸沉便是如此,此時的他壓根一番心思都隻放在他眼前所觸摸到的,所感受到的生活。  對他來說,除了人們穿的衣服不再那麽千篇一律了之外,倒也沒有什麽多大的變化。  偶爾陪著他的朋友去市內的圖書館看書,在附近的公園裏散散步,聊聊天。  甚至也發生過那麽一兩件讓他記憶深刻的事情。  他記得四月中旬的時候,那時他們兩個在一家國營的商場裏買東西。  在那裏,他們遇上了一個他們都認識的女子。  那女子身材高挑,烏黑秀麗的發被紮著起來,露出小巧玲瓏又不失明媚的五官。  穿著件少見的黃裙子,很是亮眼,也很是出眾。  陸沉記得她,那是之前的一次文化宮活動,兩人巧合的相遇了。  都是大學生的兩人,都有不小的家庭負擔的兩人還挺聊得來的。  隻是,陸沉沒想到,他的朋友也認識這名女子。  而且,遠比他想象的要熟悉。  “陸大哥,你怎麽在這裏,過來買東西嗎?”曾曉珠無疑是意外的,在這裏遇到這個男人,這個她自己心裏說不清楚的男人。  她想,自己的確是對他有好感的,要不然,那個晚上,他們不會聊得那麽投入。  “你在這當售貨員嗎?”陸沉在櫃台前問道。  “恩,是的,每個周末都會來這裏,做了有幾個月了。”曾曉珠微微笑道,她的笑容無疑是陽光的,甚至說的上有幾分歡快。  陸沉倒是絲毫不納悶,因為在這個時候,大商場裏的銷售員確實是個好工作,而且如果沒有足夠的幫忙,一般人根本當不上。  何安在前幾個櫃台看東西,陸沉便在這裏等著,他知道那人總是要精挑細選,沒有一段時間是絕對不會挑好的。  想到這,他望著穿著黃裙子,亮眼出眾的曾曉珠,出聲問道。  “你母親,現在怎麽樣了,情況還好嗎?”  “還好,就是她呀,總是不放心我一個人在外麵。”  “雖然我爸走了,但他也還有那麽幾個朋友,願意照料一下我和我媽。”曾曉珠彎了彎頭,有些不好意思。  “我現在這份工作就是我爸以前的朋友介紹。”  想到這,她歎了口氣。  “有人願意幫忙總是好事。”陸沉安慰說道。  “有時候,我在想,想完完全全靠著自己怎麽就那麽的難。”曾曉珠點了點腳尖,低聲回應。  “別想太多,我現在的工作也是老師介紹給我的呢。”陸沉看著有些沮喪的曾曉珠,露出一抹笑容。  “陸大哥,你找到工作了。”曾曉珠好奇問道。  “是呀,做了挺久的。”  “當家教?”曾曉珠猜測道。  “這個之前寒假倒是做了不少時間,最近一段時間倒是沒有了。”  “那你現在再幹些什麽呀!”曾曉珠很是好奇。  陸沉微笑不語。  直到轉身看到對麵差不多買好東西的何安,他才緩緩地以一種調侃的語氣出聲說道,“看到沒,我現在再給我們家少爺做看護。”  隻是一心專注望著前方的陸沉,並沒有注意到身旁曾曉珠臉上的蒼白和不自在。第9章 第一個世界09  不等曾曉珠說些什麽,陸沉便快速走了過去,來到何安的身後,很是熟練的幫著他推著輪椅,來到曾曉珠的麵前,說道,“這是我朋友,林修。”  他又向身前的何安介紹道,“她姓曾,是我去年認識的一個朋友,在北京旅遊學院讀英語專業。”  曾曉珠臉上原本明媚大方的笑容卻是逐漸的消失了,而且還有著幾分的尷尬。  看著坐在輪椅上,露出淺淺微笑的何安,她有些躊躇,但最終還是出聲了。  “林大哥,我真沒想到你們居然認識。”  說這句話的時候,曾曉珠不得不說,她很清楚自己是有幾分慌亂的。  自她那天從醫院裏看望還在修養的林修之後,一切都變了。  不像記憶中的那樣,僅僅是三個月後,她的母親就答應了來自林修母親吳碧華的建議。  讓她們兩個盡快成婚。  其實像她這個年紀,結婚的並不算少,甚至她所在的學校,有些同學甚至是懷完了孩子,才來到學校重新開始完成自己的學業。  b市有些開放一些的學校甚至提供雙人間給已經結婚,並有著小寶寶們的學生夫妻們。  這並非過分稀奇,首先前些年高考中斷了那麽久。後來恢複高考,無數下鄉的知青們紛紛都想考回城裏,隻是耽擱了這麽多年,這批高考的人們大多都在時間的流逝下重新組辦了家庭,年歲顯然不小了,並且有不少的人有了孩子。  自然而然,帶著孩子上學也就不是什麽稀奇事了。  因此在曾曉珠的回憶裏,那一次結婚仿佛是水到渠成,毫無阻隔。  更別提林修的母親,那個英明能幹的女強人,雖然一直以來都不太喜歡她,但為了自己孩子,還是接受了她的存在。  隻是這一次,沒有任何的人來到她的家中,和她的母親商量她的婚事。  她偶爾會想,那樣驕傲的他得到了她的拒絕之後,應該是不會答應他的母親給他安排的婚事,事實證明,她所做的並沒有錯。  隻是現在,她卻是有些模糊了。  究竟是什麽時候,這樣的兩人相遇了,並且成為了朋友。  從陸沉的語氣,她可以判斷的出來,他們的關係或者說交情很是不錯。  “曉珠,最近在學校,應該還挺不錯的吧。”何安溫柔地笑了笑。  對於身前的這個女人,他其實並沒有什麽的感觸,隻是溫和一向是他所掩飾的麵孔,甚至成了所謂的習慣。  “挺好的。”曾曉珠微微偏了偏頭,避開了對麵這人如此淡然,仿佛一切都沒有發生過的視線。  “原來你們兩個認識,這還真的挺有緣分的。”陸沉有些驚訝,看著兩人略顯尷尬的氣氛,他意識到兩人之間一定發生些什麽過。  “我小時候和林大哥是住在同一個院子裏的。”曾曉珠撥了撥額角有幾分散亂的碎發,勉強笑了笑,“這些年來,雖然聯係比以前少了,但見了麵怎麽可能不認識?”  “對了,陸大哥,你是怎麽和林大哥認識的。”  曾曉珠的臉上帶著毫不掩飾,尤其濃鬱的好奇。  陸沉看到後,愣了愣後,略帶著幾分自嘲,笑了笑說道。  “之前不是說了嗎?老師介紹我去身旁這位公子家裏去,照顧這位大少爺呀。”  “你說是不是,大少爺。”他拍了拍麵前這人的肩,以一種很帶著調侃語氣的聲音慢悠悠的說道。  “別貧嘴了。”看著曾曉珠很是驚訝的眼神,坐在輪椅上的何安忍不住開口說道。  他其實最討厭聽到有人稱呼他為少爺了,但和他混熟了的陸沉也許聽多了家裏孫姨的稱呼,竟是也開始總是叫他少爺,不過他倒不像孫姨那樣叫他林少爺,而是總是叫他大少爺。  “我現在發現,你還真不是那種很老實的人。”  “實話說,我看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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