後來下個星期,陸沉過來的路上既是高興,又是忐忑。 何安倒是一臉的淡定,不過嘴角微微抿著的弧度,讓陸沉很清楚這人的心情應該是很不錯的。 “事情還順利嗎?”他坐在沙發上,甚至可以說是專注的看著正在看書的何安。 何安並沒有對著他,也沒有抬起頭,目光轉向他。 因此,他看的很仔細,很認真,甚至可以說全神貫注。 當他意識到了自己的感情以後,他就無法停止自己的舉動,思想,但是他會克製,努力去克製自己的行為。 隻是,沒過多久,他就要離開了。 也許有可能,這一輩子都不會回來了。 或者說,再次相見的時候,也許是三十年後。 從學校裏的老師了解到的情況,他知道很多學生出國以後便很少在重新回到腳下的這片土地,即使回去,也大多是功成名就,年紀稍大的時候。 而同樣,這也是教授們一貫所支持的。 畢竟,腳下的這個國家,還太過弱小,而在這片土地上生存的人們是那麽多,而所獲得的資源又是那麽的少,甚至科技水平也遠遠落後於國外。 要想搞研究,走學術道路,想更進一步,就得出國學習。 畢竟,沒有足夠的聲望,沒有足夠的能力,回到祖國,也並不能給腳下的這個國家帶來更多更大的幫助。 “挺好的,那位數學家已經準備給我寫推薦信了,不過他推薦我去berkeley,因為他在那裏有一個比較知名的數學研究所,他打算邀請我過去。教授說讓我一定要珍惜這個機會。”何安淡淡回答道。 “這麽說,你不去stanford了?” “可能吧,其實兩所學校都在同一個城市,不過berkeley華裔會比較多一些,畢竟是公立大學,教授說我去那裏可能更有共同語言一些。而且,如果純論數學水平和教授來說,berkeley更好。如果不出意外,我應該是會去這所學校。” 何安笑了笑,又有些詼諧的說道。 “而且,一般對比私立大學來說,公立的會比較公平一些。我之前沒有很大的把握,所以並沒有著重打算去這所學校。沒想到運氣倒是不錯,正好遇上了那位知名的數學家回國了。而且我的那位教授還和他有點小交情。” “這也算是很幸運了,畢竟說實在的,最初我就是打算去berkeley的,隻不過我還沒那麽大的把握,隻能退而求次。”何安眯著眼,竟是少見的開懷。 陸沉隻得好好地將這所學校的名字,牢牢地記在心裏。 五月底的時候,何安已經順利地辦好了簽證。 辦簽證的那天,陸沉也去了。 確實人很多,大家都忙著辦著簽證,甚至有著不少上了年紀的女子。 當然,被同學科普過的陸沉也了解了,有很多辦簽證的人就靠著結婚這一方法出國。 配偶的國籍可以說是豐富多變,有西歐的,m國的,甚至還有墨西哥的。 時間過得是那麽的快,以至於六月底時,跟著一起去考托福的陸沉拿到成績時候都有些驚訝。 他沒有想到自己居然還考的不錯。 何安看到後,忍不住在心裏翻了好幾個白眼。 上個月和他練習了這麽久,驚訝什麽,本來就有這個水準。 那一年的六月初,國家開始在國內多所重點大學試辦研究生院了。 這一年的陸沉,很是刻苦,進步飛速,以至於有個一直很看好他的老師聯係他,問他有沒有留校讀他的研究生的打算。 如果是很久以前,他沒有遇到那人之前,他想他可能會答應,畢竟這是不錯的機會。 隻是如今,他卻是改變了以前的想法。 他想追逐那人所在的方向,即便希望渺茫。第13章 第一個世界13 七月底的時候,洛杉磯舉行的奧運會上,腳下的這個國家的運動員獲得了不錯的成績。 那時候,何安收到了來自加州伯克利分校的錄取通知書。 8月的那個下旬,在國內的人們還在為奧運會上女排選手們獲得的“三連冠”歡呼時,他卻是踏上了大洋的彼端。 去機場之前,陸沉送了一本書給何安。 何安收下了,並且放在了早已準備好的行李箱裏麵。 上機的那一天,陸沉特意去機場送了何安。 何安的母親吳碧華也在,看著飛機漸漸走遠,陸沉內心不由自主的泛起一陣失落。 轉而看著身旁的這位打扮時髦卻又沉穩妥當的女士畫著淡淡的妝容,麵帶著笑容,雖然有些隱隱的擔憂,但更多的則是欣慰。 陸沉分辨的很明顯,那是為自己的孩子變得更好,更加出色,取得更大的成就所帶來的欣慰。 這讓陸沉有點為自己的失落感到可恥。 他本應該是祝福的,或者說是高興的,可是他卻是那麽的難過。 還有他送給他的那本書,他知道嗎? 應該不會吧,畢竟他放的那麽隱秘,也許這一輩子,他都不會發現。 “最近學習怎麽樣了?應該還不錯吧。”回去的路上,身為一個母親的吳碧華對自己兒子的朋友,這個雖年輕在她看來卻很是不錯的小夥子關心說道。 “還好,阿姨。”陸沉盡量放鬆麵部的表情,讓自己顯得不那麽過分緊張。 “好好學習,畢竟不管怎麽樣,多學點東西總是沒錯的。”吳碧華循循教導道,“我年紀小的時候,特別不愛讀書,我呀,就總喜歡和小夥伴們一塊出去玩。後來我的母親看不過去,就總是把我抓回家,教我讀書認字。我那個時候也煩呀,其他的孩子們都可以出去玩,而我卻隻能呆在家裏。” 說道這裏,她有些感慨的笑了笑。 陸沉微微傾著頭,仔細的聽著,女子醇厚溫柔的嗓音接著響起。 “其實那個時候呀,還不是很和平,我母親當時就特別怕我出事,所以不喜歡讓我亂跑。我又耐不住,她就給我讀小說,慢慢的,我也愛上了文字。後來稍微大些的時候,國家穩定了些,我上了學堂,因為看的書多,每次考試的作文都會被老師在年級裏表揚。” “受到鼓勵和同學的羨慕後,我就越來越愛學習,後來更是考中了首師大,再然後又認識了孩子他爸。動蕩的那些年裏,我和他爸過的也不容易,幹什麽都偷偷摸摸,不敢藏任何書。 但孩子要學習,我們也要學習,沒辦法,就拚命用腦子記著,經常兩人晚上夜深人靜,沒人的時候談論問題,有些孩子需要知道的東西也教給孩子。當然所幸的是運氣還不錯,雖然日子比較貧困,但沒被打倒。後來動亂恢複了後,又受到了重用。” 吳碧華這話卻是頗帶著些苦中作樂的感覺。 “小陸呀,我跟你說,一個人家庭並不能局限他所得到的成就。就拿我孩子林修來說,他這個人也許是順風順水慣了,沒什麽承受能力。 當初聽到醫生告訴我他有很大可能以後都不能行走了時,我第一個想到的不是他還活著,那就夠了。相反,我當時真的,特別怕他想不開。” 吳碧華有些抹了抹微微濕潤的眼睛,帶著點點哽咽接著說道。 “作為一個母親來說,其實我特別恨這次意外傷害到了我的孩子,可是,有時候,人生就是這樣,你永遠都想象不到未來會發生些什麽,就像當初我母親的去世。” “所以我希望他能夠走出來,所幸,後來我去看他。他想開了,願意麵對這一切了。後來你過來了,我看的出來,他是很喜歡你這個朋友的。” “而你呢,我知道你的家庭條件不太好,但是這同時也給了你向上的壓力。你不要局限了自己的發展,出身並不能決定一切。” 吳碧華感慨道,“思路要放寬一點,心態要穩,不要怕別人的眼光,努力去做,有些事情,並不是做不到,而且你壓根就沒去嚐試。” “我記得,當年我有很多同學,也是出身貧苦,但他們勤奮好學,懂得進取,到現在也算是人群中的佼佼者。” “林修這孩子走之前,和我聊了聊。他說你這人,太看不起自己了,缺少自信,這點要不得。” “你呀,打敗了那麽多人,來到了全國考生最想進的兩所學校之一,已經很厲害了。” 吳碧華拍了拍身邊的陸沉肩,笑了笑,“你還年輕,要多多嚐試,想要做什麽,就勇敢點去做,不要顧及太多了。” “不要,像我們這樣的老人家一樣,到了一定歲數,總是為自己曾經有些沒做的事情而感到後悔。” 陸沉愣住了,轉而他便抿了抿唇角,默默無言。 麵前的這位女士,她是如此的寬厚,善良,但她並不知道自己心中那些想法,她並不知道自己對她的孩子懷著一種怎樣的感情,他很羞愧。 但他又清晰的意識到,什麽人都不能改變他的想法。 他想追著他,跟在他身後。 如今的他越發的肯定這一點。 大二初的那個學期,陸沉甚至有點覺得自己發瘋了,學習仿佛成為他生活中的重心和一切。 除去了必要的鍛煉,他基本都在圖書館,拚命而發奮的學習。 是的沒錯,他會長跑,來鍛煉自己的體能。 畢竟科研可不是個簡單事,這條路上,拚智慧,拚努力,更拚體力。 畢竟除了罕見少有的天才外,到了一定境界,聰明程度都差不多,這個時候比拚的就是其他因素了。 那年期末,他拿到了這一學年的獎學金,他在本學期不僅是整個專業內的第一名,而且他還獲得了每一科的第一,他更加的好學,遇到不懂的經常請教老師。 他學習的拚搏勁讓他有個舍友不由得吐槽他吃了興奮劑,而另一個則說他是失戀使人上進。 陸沉僅僅隻是回以微笑,並不做過多的解釋。 秋末寒假的時候,他回了一次家,坐著綠皮火車,他帶著林修臨走前贈給他的那款隨聲聽,細心的將它放在自己隨身的包包裏,帶著隨身聽一起穿過了大半個中國。 可以說,他的臉上是洋溢著歡快的笑容,雖然內裏確實也有那麽幾分苦澀,但他想自己正視了這一切。 其實這段時間內,曾曉珠,來找過他一次。 時隔沒有多久,這個長相出眾的女子,變得更加的成熟了,仿若褪去了過去的青澀和過多的幻想,她比以前更穩重了。 隻是,這個女人說出的話卻是讓他很是驚訝。 “我想我應該喜歡你。”那天她穿了件大紅色的裙子,烏黑順滑的黑發散亂的披在肩膀邊上,與瑩潤白皙的膚色形成了鮮明對比。 她那時微微有點踮起腳,雙手向後擺著,站在他的麵前,背後是淡藍色的天空,臉上帶著微微的紅潤,顯得明豔大方,但那雙靈動卻又仿若包含著千言萬語的眼默默地看著他,似乎在等待著他的答複。 陸沉當時很是有種突如其來的感覺。 但他很快便調整過來了,他的回答很簡單也很幹脆。 “很抱歉。” “你有喜歡的人了,對吧。” 他以為她會離開,但沒想到她看了他好一會兒,眼裏帶著點點的迷茫和不解,轉而又以一種肯定的語氣問道。 聽到這裏,他撓了撓頭,稍微有些不好意思。 他本來是不打算回答的,隻想讓這個話題沉默過去,但完全沒有想到她開口了。 “你喜歡他對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