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到底,龍陽之風,還是不受待見的,無論如何,終歸是要回到正道的。 娶妻納妾是慣例,偶爾在外傳出幾段風流韻事也無可厚非,多是被人所諒解的。 但也不是沒有始終如一,堅守自己的人。 當朝副宰相參知政事溫如成就是多年來對發妻始終如一,不納妾氏,未曾傳過什麽風流佳話。 在蕭靈隱曾經的想法之中,他未曾有過動心。 按照最正常的情況來說,也許這一生不過娶一妻子,平平淡淡,安穩一生罷了。 可是,如今…… “你遲疑了?”那人垂眸,出聲說道,聲音變得緩和很多。 “還是,你害怕了?” 蕭靈隱未曾多說什麽,他看著那人,緊張的情緒慢慢平靜了下來,依舊維持著沉默。 何安看著這個人,低低歎了一口氣。 “你總是等待,站在那裏,卻不敢邁出多餘的一步。” 與此同時,蕭靈隱身上的另一個人年老的自己,也在想一個問題。 對他來說,很特別的問題,也是他從來就沒經曆過的問題。 對於這個年齡的他,是一種很奇怪的感覺。他能感受到年輕的身體的躍躍欲動,也能感受其中的糾結激動。 可是,這個人是皇子,然而年輕的自己並不知道。 他有一種直覺,他相信這個人未來一定能夠登上皇位。 如果他想爭取的話。 畢竟,這個人是如此的敏銳聰慧。 而且,他又是那麽擅長讓別人對他產生同情,被他所迷惑。 他觀察過這人身邊的侍衛,從最初的懈怠到如今多是對他臣服欽佩,時時刻刻擔心他的安危。 多麽危險的人物,甚至比他知道的,使他被迷惑的三皇子還要可怕。 隻怪他那時還太年輕,未曾像朝中老臣那樣幹練曉事,看出三皇子的裝腔作勢。 而此人,以他多年來的經驗,最可怕的是,他給人展露,從來都是那麽的真實,真實到挑不出任何過錯,但又輕易地得到他人的親近和擁戴。 他聽到年輕的自己終於開口了,那樣的語氣甚至卑微至極。 “我沒有。” 內心冷哼了一聲,他在騙你,傻東西。 哪裏有什麽真感情,都是假的,他在做戲。 傻東西,他甚至連自己的真實身份都沒有告訴你。 他就是要看著你為他憂愁,為他所動,為他擔心。 蕭靈隱頓了頓,移了移步伐,又退了幾步,抬頭說道。 “我所求得,不是一時……” “我知道,我這樣說,太過魯莽,或許在你看來,太過衝動。” “可是……”蕭靈隱低下了頭,望著地麵。 “我就是這樣一個人,我想要的很多很多,或許遠比我想要的還要更多。” “但我想,我對感情是真摯的。我不想欺騙自己,也不想欺騙其他人。” 蕭子瑜又冷冷哼了一聲,傻東西,把自己心中想的東西全都招出來了。 年輕的自己可真是傻得可憐。 但他又不能阻止,畢竟現在可不是自己在控製身體。 所以他隻能,透過自己的身體,看著黑漆漆的地麵,直到眼睛一片濕潤,視線模糊。 蕭子瑜沉默了,他有多久沒有掉過一滴眼淚了。 臨死之前,他沒有流,他隻有淡淡的遺憾。 曾經好友,朝廷抨擊,各種挖苦,想他下台辭位不就,他沒有流淚。 道不同不相為謀,他隻需要堅持自己的,那便夠了。 那麽多年,落淚的那一次,還是多年前,形勢大好之際。 恩師卻患病,一病不起。 臨終前,他躺在床榻之上,麵色沉鬱,低聲勸誡。 “子瑜,你要小心,不要太過急切。一個不慎,便是千古罵名,我知道你不在乎這些。可是,為師心疼你,真的心疼你。” “你年幼之時,我在你家中見到你,便心疼你年幼孤苦;待你年長,又對你寄予厚望,渴望你能實現自己的抱負;到如今,我對你毫無所求。我隻希望,你這一生,能夠開心點,少承擔那麽多。你一向為國為民,卻很少考慮自己。曾經,我怪你,怪你太多。” 他枯黃幹癟的手撫在自己手上,緩緩留下了最後一句話。 “子瑜,吾之弟子,願你無憂無慮,一世安康。” 那是他這一生,情緒最為激烈的一次,也是第一次當眾落淚卻不自知。 恩師去後,他寫了一篇祭文。 文壇之中,互相幫忙好友親朋寫祭文,墓誌銘本是人情往來。 他這一生,很少寫祭文,並且極力避免吹捧過多。 他為恩師寫了一篇很長的祭文,當時盡管他的不少支持者對他寫這篇祭文並不讚成,但他還是寫了。 從前期幼年對自己的教導,到中年和自己的爭論,再到晚年…… 一轉眼,恩師去了,自己也同樣老了。 淚水朦朧,雙眼濕潤,這種感受真是好久都沒有在感受過了。 思緒翩翩,不知想到了何處。 回過神來,他才感受到身旁的身影。 那人竟是已經走到了年輕的自己身前,讓自己抬起了頭,用衣衫拭去了眼中的淚水。 “是我逼你太過。”麵前這人似乎有些懊惱,低聲歎了一句。 “抱歉。” 蕭靈隱望向麵前這人,突然笑了。 “你錯了,是我的問題。”他垂著眼,麵色變得有幾分嚴肅,“我總是想要的太多,就像你說的那樣,太過貪心。” “可是這個世界不是圍著我轉的。” “銘章君!”他又喊了一句,可是後麵的話卻遲遲都沒有說出口。 嘴間的濕潤,讓他愣住了,完全不能思考。 那人卻摟住了他,靠了過來。 蕭靈隱感受著身前人的呼吸,緩緩回摟了過去。 秋風瑟瑟,落葉紛飛,掀起一片漣漪。 星光點點,宛若浮光,直叫人心惶惶。第73章 第三個世界11 二十五天之前, 皇宮之內,三皇子楚寧所居住的慈寧殿內。 “殿下, 城外竹林已經沒了。”青衣侍衛一進來, 立刻俯首跪地, 低聲開口道。 “該死!” 桌上的白瓷酒杯被袖子一掃, 倒在地上,薄如蟬翼的白骨玉瓷片碎的七零八落,不成樣子。 “殿下, 是屬下辦事不利,屬下該死。”青衣侍衛哆嗦了一下身子, 依舊跪在地上, 低頭盡量保持著冷靜, 出聲道。 竹林是他安插在別人那裏的人手的稱號, 沒了意味著這人已被發現處理,以後便再無任何消息傳來。 好一個大皇子, 以前倒是未曾見過他這樣心狠的一麵。 本來安排的好好的事情, 就這樣被攪黃了, 他怎能不氣。 本來這種事情, 就應該鬧的沸沸揚揚,朝中上下皆知,服孝期間近女色, 不忠不孝, 德行有虧, 他就不信那些個儒家士大夫還願意支持那人。 當朝上上下下猶重孝道人倫, 朝中大臣,無論是位卑小官,還是高高在上如同宰相的同平章事,父母一旦去世,皆要辭官回家守孝兩年零三個月。 這種孝義是被推崇備至的,一個為母服喪期間親近女色,母卑微的皇子又怎麽堪為太子之位,成為未來的至尊。 楚寧早就準備好了,這事情一旦曝光後,他就接著讓推手在朝堂上求立四皇子為太子,試探帝王之心。 鷸蚌相爭,坐收漁翁之利。 父皇雖然喜愛皇貴妃柳妃,尤為寵愛四皇子,但文臣對四皇子的母妃不滿已久,前個首輔,曾經的太傅便已經勸說過,表達過四皇子不應立為太子的想法。 楚寧不知道自己爹爹在猶豫些什麽,遲遲不立太子,可笑,一代帝王,居然懼怕臣子。 不過,這對他來說,總是有利的。 除了自己以外,又有誰能夠配的上那個位置,那本來就應該是自己的。 這事情一步一步,本都應該按照自己的計劃而來。 可是他沒想到,那人居然處理的這麽利落,連讓他借機行事的機會都無。 是人阻擾了他的好事,還是真的隻是機緣巧合。 那藥是自己所配,初嚐無味,也無反應,但遇上另一物卻是能夠激起藥性,而且這藥難以察覺,頂多不過尋常尋常助興之物。 特殊的不過是,藥效不明顯,得過一陣子才發揮出來。 高居上座的男子一襲常服,深藍色的羅衫,英武出眾,眉粗黑,眼神亮,但帶著一股文人的不緩不慢之態,穩重無比。 他一聲不吭,隻端坐在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