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州蕭靈隱!”卜人立於案台西麵,複出聲道。  “柳州蕭靈隱!”階下衛士,凡六七人皆齊其聲,傳名而呼之。  廷下的眾士子中,尚無一人出列,蕭靈隱一愣,又聽著衛士們喊了一聲,才反應過來出列。  回答了籍貫和父名後,隨從衛士,進入廷下,按照甲第入列站立。  傳臚,又稱繞殿雷。  聽著唱名賜第之聲,看著自己身邊本無一人,慢慢站滿,心突然就靜了下來。  殿試第一,可真是讓人難以想象。  這便是那老鬼的實力嗎?  銘章,我可真是可悲。  我必須依賴他,因為我不會的還是太多太多了。  手拿綠羅公服,淡黃絹衫,外加一條淡黃絹帶,蕭靈隱笑了笑,並未像其他人那般立刻將身上的白底瀾衫脫去,換上綠袍。  對麵一人,和他一樣,也是拿著公服,麵容肅然,絲毫不帶笑意。  蕭靈隱卻隱隱記起這人是誰,殿試二甲第一。  杜文瀚,可真是個好名字。  眼前一花,腳步虛虛,無數畫麵從眼前穿過。  當年書店相識,一見生緣,互為交好。  出京為官時,折柳相送,外放時寄信勸慰,回朝後不喜其舉動,相見生厭,怒而辭官歸隱,臨死前更是遺詩痛罵。  這便是他曾經的好友杜青郎!  靜立片刻後,蕭靈隱嘴角的笑意消失的一幹二淨,隻殘存了幾分苦澀。  為何,又為何給這樣的記憶去讓我看。  老鬼,你便是見不得我歡喜片刻,是嗎?  不是憑借自己得來的名次,本就讓人可悲可歎了。  蕭子瑜在一旁默默鄙視,傻小子,你還有的學呢?哼!瞎想些什麽,我寫的可就是你寫的,你就是我,我就是你,你依舊不願意承認嗎?  至於這份記憶,我給你,是想讓你明白你走的這條路,不可能所有人都會支持你,你愛的人,也許並不能在一起,你依舊不懂嗎?  那人所思所想,蕭子瑜忖度後,依舊有幾分黯淡。  “蕭靈隱,我告訴你。”  蕭靈隱停步,腦中那人言論斬釘截鐵,毫無顧忌,帶著一種執著,肯定,讓他心上一驚。  “我不管你是如何想的,也不管他是如何想的,我隻知道,我想要得到的,我一定會拿到手……”  殿外,周圍人多是雇好馬車,而正門處,幾人牽著三匹白馬仍在等待。  “狀元郎,可以上馬了。”一侯著的衛士牽著馬道。  “蕭兄,上吧!”沈飛笑道,推了一把蕭靈隱。  “瓊林宴,還在等著我們呢?”  轉身回望,榜眼吳光中神色頗深,心有傲氣,探花薛采則是浮著笑意。  三人紛紛上馬,之前早已換好新衣,綠羅公服,頭戴簪花,跨馬而奔,神采飛揚。  風隨人動,遙望當年,杏花紛紛,笑點朱唇,隻言片語,皆被掩蓋。  雨沾寒意,隱露淚光,手持油傘,俯身而拭。  恰恰一般天然自在風流,暈在眉角間。  “怎麽,今日公事忙完了?”那人盈盈笑聲,傳入耳尖。  蕭靈隱回過神來,看向屋外之人。  風清神秀,玉骨天成。  一襲少見的黃衫,映襯著青青竹葉,明亮幹淨。  “看你,神思不定,難不成剛剛是做了什麽美夢不成。”何安搖了搖頭,笑著說道。  “我是想到,當年科舉之事,後來回京時又去見你,正好你在亭內躲雨,我便撐著傘去尋你……”  蕭靈隱低了低頭,隱隱笑道。  “你回京……嗯,可真是好久以前的事了,你還記得?”  捉住身前人手,看著修長的右小指骨上淡淡的疤印,心疼萬分,突然就連話也說不出什麽了。  那年遇刺,他猶在京外,哪裏知道些什麽,隔了十餘天,才依稀從朋友的信中得知,他傷的很重,休養了不知多少時候,才撿回了一條命。  從此,也便落下了病根,每到天寒地凍時,渾身無力,身軀更是如寒冰刺骨。  除了怪自己,又能怪誰呢?  若不是自己希望他去爭這個皇位,恐怕也不會多出如此多的事情。  他越想越覺得自己錯了,錯了太多太多。  或許這人,心裏想的,嘴上說的,怕總是往往相反的。  他後來說,選擇是他自己做的,賴不得別人。  他又說,自己就是瞎操心,盡做些糊塗事。  蕭靈隱也不辯解,隻是默默地,看著他,在那安寧的陽光下,拿著手中的書,看到合意處,嘴角微揚。  此時此刻,若能停駐,那該多好。  隻想輕悄悄地把他留住,暗暗印在心裏,永遠都不會忘卻,永遠都不會後悔。  作者有話要說:  關於前一章,有點意識流,大概就是主角做了一個夢,夢中的他記起自己的曾經,他在不斷的反問自己。  夢醒後,記憶卻丟了。  接下來可能還有比較多的感情戲,日常互動劇情什麽的,可能被我丟了第84章 第三個世界番外一  01  我從小就知道, 以後我要當皇帝,盡管我現在連個太子都沒當上。  但是,整個大晉的人都知道。  日後, 我會繼承皇位, 這天下以後就是我的。  因為, 我父皇就生了我這一個兒子。  不,應該說,膝下就隻有我這一個孩子。  按照別人的話說,就我父皇那個身體, 也許沒個幾天,就要撒手歸西, 到時候, 這個天下該誰來管呢?  正如大家所想的那樣, 除了我, 沒有別人。  當然也不排除, 有幾個大臣想要我父皇的那幾個兄弟們來繼承這個皇位。  不過, 我知道,那是不可能的。  因為整個朝廷都知道,獨攬大權的蕭相是不可能同意這件事情的。  再說,我父皇的那幾個兄弟, 也就二叔還算得上是個好人。  可二叔,他打小就不是個正經的。  現在, 更是日日夜夜都在西北那地兒混著,好好地駐守著那塊地盤, 順便練他的兵,巴不得不回來。  當然,若是有人提議二叔當皇帝,估計殿上準有幾個大臣恨不得撞柱而亡。  就我所知,教我讀書的每一個大臣都會舉二叔年幼時貪玩的例子告誡我,如果我不好好讀書,以後就隻能呆在西北了,永遠都回不了京城。  其實,我知道,他們都是騙我的。  我這輩子,也許都沒希望去西北。  除非日後等我當皇帝,能夠禦駕親征。  按理說,二叔這種人本是沒機會去西北駐守的,換句話說,應該是所有的宗室都應該是沒機會掌握兵權的。  好點兒的,就像我四叔那樣,分到一個好地方,好好做他的藩王。  差點兒的,就像我三叔那樣,一輩子關在京城,好好地呆在自己的府邸裏,做他的閑王。  不過,我才不願意叫他三叔呢?  人人都知道,他是個瘋子。  他具體從哪一天開始瘋的,我不知道,其他人也並不關心。  小時候,我私底下偷偷問宮裏人。  隻有一個年級稍大的宮女告訴我,三叔他早就該瘋了。  自他被他父親,也就是永平帝訓斥,永遠不能進宮的時候,他就應該瘋了。  宮女告訴我,三皇叔是個徹徹底底的瘋子。  我問她,為什麽?  她隻是笑而不語,過了好一會兒,她才輕聲說。  殿下,你是個好人,你不知道,這世上,有些人生下來便是為了折磨人的。  像這種人,最好是早早瘋了死了才是最好的。  幾乎人人都好像知道,三皇叔他想當皇帝,特想當皇帝。  最後,因為沒當上皇帝,所以他就瘋了。  年幼時,我總是在想。  三叔真傻呀,皇帝有什麽好當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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