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穿越之滿衣花露聽宮鶯 作者:南枝 投票推薦 加入書簽 留言反饋
他等著冬至在家裏和家人一起吃餃子喝羊肉湯。 那天,容琛特意出宮來,專門來送魏頤回去。 馬車直接進了魏家的前院,魏家現在下人更少了,家裏清冷異常,到這冬天,連掃雪的人力都不夠,院子裏還堆著幾堆雪,在灰蒙蒙的天空下,整個魏家都沉浸在一種冷清淒涼裏。 應該是給魏家說了魏頤什麽時候回來,魏大人和魏暉都在家,而且到前院來迎接。 是容琛先下馬車,魏家的人要下跪,容琛趕緊讓他們免禮了,還說道,“下跪做什麽,這裏這麽涼,你家小兒子又該氣朕不體恤你,和朕慪氣。” 魏頤要回魏家來,容琛當然是提前來魏家打了招呼,說以前是怎麽處的,以後還是怎麽處,不要讓魏頤知道了他的身世,不然,就要魏大人“悔不當初”。 容琛這時這話讓魏家兩位官員心思很是複雜,所幸魏家清冷,沒有下人在,不然,這種話讓別人聽去,還真是很惹麻煩。 魏頤腳傷沒好全,從車上下來時是被容琛抱著接下來,容琛拿了厚實暖和的披風將他裹了,扶著讓他站在自己身邊,魏頤從別人看不到的角度瞪了容琛一眼,為了剛才容琛那話不滿。 魏頤要上前去和父兄敘話,容琛卻把他扶著不讓他過去,還說道,“你這腳還沒好全,先回房去休息吧。這院子裏冷,大家站在這裏說話做什麽?” 魏頤被容琛扶著往自己的院子裏走,他數次回頭去看自己的父兄,魏大人和魏暉都跟在他們身後,還有幾位沉默的侍衛跟著。 魏大人心情沉重,他不知道皇帝是要如何對待魏頤,要魏頤恢複身份認回他去做皇長子,這恐怕不大現實,但是,要是皇帝還把魏頤當個男寵一般地狎昵寵幸,魏大人覺得這簡直讓他心寒,沒有比這更讓他恐懼的事情了。這樣的皇帝,他覺得簡直喪盡天良,畢竟是自己的親子,誰能那樣去糟蹋。 魏暉神情倒是頗沉著的,他心裏也很沉著。魏頤隨皇帝去了齊沂山,皇帝回來了,魏頤沒回來,魏暉還擔憂了好久,也找魏大人問了好多次,最怕的就是魏頤怎麽得罪反抗了皇帝,被皇帝處置了,隨便埋在哪裏,他們魏家,能夠到哪裏去找人,而且也沒法去找皇帝要人,這是魏暉最壞的設想了。 現在,魏頤回來了,而且看著也沒有被折磨的樣子,麵色紅潤,目光清澈,似乎還比離開時長高了些,長了些肉,過得很不錯的樣子。 他就知道,皇帝恐怕是把魏頤金屋藏嬌了,現在才把魏頤放出來。 他覺得,隻要魏頤自己不自暴自棄,總有一天,皇帝對他沒意思了,要放開他的,到時候,他會好好勸魏頤重新開始,過新的好的生活。 畢竟,魏暉在官場混了這麽多年,而且是小小年紀就外出到一個沒有任何親人沒有任何根基的地方去做縣令,完全相當於是白手起家,坐到現在從四品的工部郎中的位置上,主管各地水利工程,他絕對已經不是一個衝動的人,事情都願意往好處想一想,不能抗拒的,就順著來。當然,這也是他在治水上麵得出的經驗。 魏頤回到自己的屋子裏,裏麵和他走時沒有太大差別,甚至屋裏貼身伺候的丫鬟都還是容琛安排過來的那兩個。 因為容琛在,魏頤也不好和父兄說什麽體己話,隻是問了問身體,家中情況怎麽樣之類。 魏家父兄也不好說家裏不好,就全往好的方麵講,說話時因要顧忌容琛,便多拘謹保留,那個樣子,在魏暉眼裏,莫不像是家裏妹妹入宮做了妃子,皇帝給了莫大的臉麵,陪著愛妃回來省親,他們這些做父兄的,在妹妹麵前也是臣子,句句謹慎。 魏頤看家裏除了比以前還冷清,其他倒還好,至少父親沒有臥病在床,兄長氣色也還行。 問起母親,嫂嫂和侄兒,就是魏暉答的話,道,“母親住在大望山上莊子裏一直沒回來,她精神不好,總是頭疼,睡不著覺,讓大夫看了,吃了藥,也沒怎麽好轉。” 魏頤聽聞母親身體這麽差,眉毛就皺起來了,看向容琛,他希望容琛給介紹一個治頭疼很不錯的太醫去給母親看看病,但容琛卻全無表示,他對魏家的感覺,除了要顧慮魏頤的想法而不能誌他們的罪外,就真是沒什麽好感了,畢竟是這些人把自己的兒子帶走了,現在讓他這麽痛苦。而魏家的這位主母,在容琛的眼裏,她不是魏頤的母親,而是他那吳皇後的妹妹,和吳皇後一般讓他生厭,那個女人,他知道她一定是因為魏頤身份才那般頭疼的,所以,她的病完全是她應該。 容琛心想自己都睡不好覺,那個姓吳的女人也不需要好好睡覺。 魏頤看容琛對他無表示,於是也就不看他了,隻對兄長說道,“回京城來住著總會好些,這裏看大夫方便,各種吃食用品也要齊備些。再說,冬天了,山上雪更大,更冷,回來住更好些吧!” 魏暉道,“是母親她自己不回來,她一回來頭就更疼。她說就讓她在山裏住著。” 於是魏頤也沒法子了。 魏暉說他嫂嫂帶著魏歸真也在山裏陪著吳氏,希望能夠讓吳氏身體好轉。 魏頤歎了口氣,想起家裏現在全是些男人在,女主人全住山裏臨著佛去了,不冷清也得冷清。 第70章 眼神 一般的人,無論女人,還是男人,總歸是要向著自己家族裏一些的。 因為容琛對他母親的病無所表示,本來還想著和他好好處著的魏頤,在兩人相處時,就開始對容琛愛理不睬了。 當天晚上,他也不要容琛留下來和他同床共枕,在魏家戰戰兢兢和皇帝吃了一頓晚飯後,魏頤就把容琛趕回宮裏去了。 他是真正趕他回去的,冷著臉對他道,“你趕緊回宮裏去吧!我就不留你住宿了。” 容琛宮裏也有事情,不便在魏家留宿,就先回去了。 容琛沒留下來,讓魏大人總算是放了些心。 他最怕容琛明知魏頤是他的兒子,依然不放過他。 魏暉當天晚上留在了父親府上,陪著魏頤說話說到很晚,問起魏頤這一段時間的情況,魏頤不便講容琛的錯處,就說是在一家莊子裏,無法對外傳消息,然後才沒和他們聯係。 魏暉也看出來了,魏頤他有他的苦楚,於是也就不再問這方麵的話。 現在皇帝還年輕,正當盛年,要是他身體一直好,說不得還要在皇位上坐好幾十年。 魏家是沒有辦法和皇帝鬥的,所以,隻能順其自然,順著來。 這是魏暉在對待皇帝和魏頤兩人之間的事情時的態度。 並且,他還把自己的這種態度向魏頤說了,問起魏頤和皇帝之間的關係,魏頤也不知道該如何和兄長說好,猶豫了一番,才說道,“不知道他是不是看上了其他人,我覺得他現在變了,和以前不一樣……”說到這裏,頓了一下,才輕聲道,“他沒有再動過我。” 魏暉愣了一下,才恍然明白魏頤的意思,他皺了一下眉,問道,“你是不是對皇上有心思?” 魏頤看向魏暉,笑了笑,也不撒謊,直接說道,“皇上乃人中龍鳳,不同一般,我的確是喜歡他。不過,喜歡是喜歡,道理也是明白的。我既沒有想和他保持這種關係,也沒想過要從他那裏得到什麽好處,我不是那種因情愛而不顧家人,不顧別的一切的人。” 魏暉這才點點頭,道,“你能這樣說,我就放心了。他是皇上,仰慕他是正常的,為人臣子,他要讓我們死,我們活不了,不過,卻不能因為兒女私情,而別的什麽都不顧了。” 說了這些,魏暉又想了一番最近朝堂裏偷偷傳的事情,道,“皇上是否看上了別的人,我們也不知,不過,宮裏麵,他是沒帶人進去的,也沒有誰傳出來,宮裏哪位娘娘最近非常受寵。” 說著,想到什麽,就壓低了聲音,繼續和魏頤說道,“皇上雖然現在正處盛年,不過,皇子們也大了,太子殿下已經十七,今年他又代理政務了兩個月,雖然皇上回來後對他發了脾氣,說他很多事情出了錯,但是,太子能代理政務,就說明皇上已經承認他長成了。聽說宮裏麵還有什麽動靜,以後,皇上怕是也要仔細盯著太子以及諸位皇子了。” 雖然這是說容琛的兒子們的事情,但是,這其實是魏頤第一次如此近地聽關於容琛的家事,他本該是事不關己的,但不知怎麽,聽後心裏總有點疙瘩,不大舒服。 魏暉想了想,又愁了眉,歎口氣,道,“你和皇上這事,真希望皇上從此後就算了,不然,後宮裏的娘娘們,雖說是溫良賢淑,誰知道會不會對你不利。而且,太子也並不是好相與的人。雖然你和他沒有相衝突之處,誰知道他會不會怎麽來和你搭上橋,要用用你呢。” 魏頤雖然生在官宦之家,但是,因為家庭結構簡單,父親又廉潔奉公地不像話,所以,他其實對於權力之爭,或者別人的害人之法,這些根本不了解,也不要說有應對之策了。 他聽魏暉這樣說,便道,“我是不想和他再有瓜葛的,但是,他不說散,我們又怎麽能先說散呢。” 魏暉搖搖頭,也不言語了,後來隻叫魏頤最好多點心眼,以後隨便遇到什麽事情,都要學會自保。 魏暉也不知自己怎麽突然和弟弟說起這些來,也許是最近家裏一直壓抑在這種淒風慘雨之下,人總有種要出什麽大事的感覺,而看到自家三弟經曆這麽多事,依然單純而不知世事,不免心中著急,怕他以後遭遇什麽災難,而自己作為哥哥的又不能解救他。 授人以魚,不如授人以漁。 魏暉覺得,比起保護魏頤,更重要的是要讓他知道如何自保。 魏暉臨走前道,“總之,你得狠心一些,遇到事情,要想著好好護著自己。” 魏頤不知他為何這樣說,隻不斷點頭。 魏大人是第二天下午才來找魏頤說話,這一天,天晴了,太陽出來了,到處明晃晃地耀眼。 院子裏隻一樹梅花,也整個魏府都能聞其香。 魏頤發現老父親是真的老了,他的兩鬢已經斑白,甚至背已經有些駝下去,眼睛也失了往日的深沉淩厲,帶著些渾濁之感。 魏頤心酸極了,他知道父親全是因為自己的事情才瞬間老去的。 他扶著父親讓他坐在羅漢塌上,又把自己手裏的暖手爐遞給他抱著,還親自給他倒了熱的參茶,雙手奉給他。 若是以前,魏大人為了保持威嚴,定然身姿坐得挺直,也不會接著魏頤的暖手爐。 這暖手爐是皇宮用品,紫金,雕琢極其精致,用繡袋裝著,以前魏家可用不起這種東西。 魏大人也許是真的老了,或者是心理壓力太大,於精神上有損傷,他的反應比以前來得慢。 他看著魏頤小心恭敬又滿是歉疚地伺候他,他心裏其實很不好受。 魏頤甚至在魏父麵前跪了下來,他望著魏大人,眼眶含淚,好半天,才發出聲音來,“父親,是孩兒不孝,讓您受累了。家裏都是因為我,才變成現在這副慘淡模樣。我不僅沒能金榜題名,光宗耀祖;也沒能為國為民,做些利國之事;反倒讓祖宗蒙羞,父兄受累,母親也因此病了,都是孩兒不孝。” 魏大人聽他這麽說,將手上茶杯放到一邊,伸手去拉他起來,也哽咽起來,道,“我的兒,為父知道這不是你的本意,我們都不會怪你。反倒是我的錯,是我們的錯。是你受苦了。” 魏頤因為魏大人的話,眼淚終於禁不住掉了下來。 魏大人將他拉了起來,道,“堂堂男兒,哭什麽哭。不要被人笑話。” 魏頤卻止不住眼淚,隻狠狠地擦眼睛。 過了好一陣,他才總算是止住了,即使是在父親麵前哭,他也覺得非常難為情,不敢抬眼去看魏大人。 昨晚上魏暉和魏頤談了話,之後應該是去向魏大人匯報過了,魏大人也就沒問魏頤這些日子的情況,隻問道,“皇上他有沒有和你說什麽特別的話?” 魏頤不知魏大人是何意,仔細想了想,道,“父親是指什麽,孩兒想不起他說了什麽特別的東西。” 魏大人不知該如何說,他想問皇帝有沒有對他暗示,他是他親生兒子的事情,皇帝有沒有暗示,以後不會再讓魏頤做他床上之臣的事情。但是,對著魏頤那還澄澈純淨的眸光,他自然說不出這些東西。 最後,隻好問道,“皇上他待你,如何?” 魏頤道,“他的心意,孩兒還能感覺得到。待我也還好,不知父親問起這個是有什麽要交代我麽?” 魏大人搖頭,後來就不知該如何和魏頤說下去了,隻交代魏頤好好養腳傷,說自己還有事,就走了。 因為魏大人最近身體一直不好,其實他已經是在半退休狀態了,很少去上早朝,除了職位還在,但公務多是下麵的人在幹,而他,也多是在將自己的事務交接給皇帝屬意的他的接班人,其他事務一概都不是他在處理了。 他閑了下來,但越是閑,其實心裏越難受。 他多了時間在家,每次皇帝來他家看魏頤,他幾乎都在家,知道皇帝來了。 他從皇帝的眼裏能夠看到,皇帝對魏頤決計不是一個父親對兒子的那種眼神,容琛的眼神太過炙烈,又太過溫情,這讓魏大人想起自己年輕時熱戀的感覺,魏大人對於兩位夫人都是極溫柔體貼的,他從不對她們發脾氣,也不將朝廷和外麵應酬上的煩心事對她們說,他一生沒有納過妾,他能夠指天發誓從沒有狎妓,他好清靜,做事一板一眼,但是其實並不是不通人情事故,他有他自己的處事原則,也有他自己的圓通。他一生隻用情人的心思愛過一個人,那是他一位好友的妻子,自始至終,他沒對那位女子說過一句話,隻有眼神,他看她,她看他。但是,即使眼神,也能夠泄露太多東西,他的好友發現了他的心思,和他打了一架,那是魏大人一生唯一的一次打架鬥毆;他後來再沒見過那位女子,之後他回家娶妻,又轉了做官的地點,那位女子,他之後打聽,也因為難產過世了。那位女子並不十分漂亮,但是有一雙澄澈而明淨的漂亮眼睛,笑的時候,露出個小酒窩,就是她第一次對魏大人笑,從此勾走了魏大人一生的愛情。 魏大人這時候,就是在容琛眼裏,看到了當年自己看著他愛慕之人的眼神,熱烈的情愫,想要嗬護對方一輩子的溫情,想要觸摸,又害怕觸摸,想要表達出口,又不能說出口,一切的愛與欲求,全都壓抑在身體裏,從一雙眼睛裏表現出來。 但這隻讓魏大人覺得更加心驚。 皇帝怎麽能夠對著魏頤有這種眼神,魏頤是他的兒子啊,而且,他自己也明明知道了魏頤是他的兒子。 第71章 威脅 真真切切看出了皇帝對魏頤的心思,魏大人急得像熱鍋上的螞蟻,每天左思右想,又得不到什麽製止皇帝的好辦法,隻焦得頭發更白了。 已經深冬了,天氣更冷,而且風大,空氣幹燥,這種天氣最怕火災。 這天,皇帝又來魏家,魏大人在前麵院子就把他截下來了。 皇帝不想和他多說,便欲直接去找魏頤,魏大人卻硬是步步緊逼,讓他沒法繞過他。 皇帝看魏大人這般,最後隻好和他到了魏大人的書房。 皇帝一在椅子上坐下,魏大人就噗通一聲給他跪下了。 這大冬天,地板很涼。 皇帝也並不是鐵石心腸,還是趕緊過去把他給扶了起來,還說道,“愛卿,你有什麽就坐下說吧。這裏是你府上,又不是宮裏頭。即使是宮裏頭,朕也不會如此不體恤老臣,還讓你跪著說話。” 魏大人卻執拗地不坐,站在那裏,他的眼睛裏閃著控訴的淚花,道,“皇上,您不能這樣對魏頤。他是您的兒子,您這樣對他,如何對得起您的列祖列宗,您上次不是還說,您皇室血脈不同一般,現在,卻依然讓魏頤處於如此境地……” 皇帝被魏大人說得氣血翻湧,喝道,“住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