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容汶熙卻依然沒有起身,道,“父皇,宋嫣的事情,是兒臣的錯,父皇處罰兒臣理所應當,隻讓兒臣禁足,兒臣頗不安。”  容琛一時沒反應過來宋嫣是誰,之後才想起該是和容汶熙有私的那個嬪妃,這個女人,容琛對她沒什麽印象,該是哪一年選上來的吧,他也許也有寵幸過,但是沒什麽記憶了。  雖然他後宮妃子本就不多,但他留有印象的依然少。主要是幾個有他孩子的女子,然後就是那種能讓人印象深刻的女子,別的他都不會去記。  他很少關注後宮女人,大部分時間留在書房過夜,有魏頤之後,去後宮的時間就更好。  容琛看了容汶熙一陣,看得容汶熙不安地動了動,他才笑了,說道,“你這是要朕把那女人賜給你麽?”  容汶熙嚇得一抖,“兒臣不是這個意思。兒臣……兒臣……”  他對那位宋嫣是有真意,說起有私,也隻是拉了手,不敢過分,沒想到就傳到父皇耳裏,終究這個結果。  容琛擺了擺手,嚴厲道,“罷了。你別說了。敢動後宮女人,現在來吞吞吐吐。為了一個女人,留下如此把柄在人手裏,你這幅模樣,你說你何時能夠擔起這萬裏江山。”  容汶熙跪在地上,“兒臣有負父皇的教導,兒臣有罪。”  容琛道,“起來吧。記住你的身份就好。你是朕的長子,亦是朕的後繼者。”  在容琛眼裏,容汶熙才是他的長子,魏頤不是,他不願意承認魏頤是。  容琛留下來和容汶熙一起用過晚飯了才離開,宮裏那麽多雙眼睛看著,知道皇帝因為那事是真沒有和太子產生芥蒂,有人不免暗恨。  不過,幾日後,宮裏就傳出消息,被打入冷宮的宋嬪,被賜白綾死了。  宮裏其他人唏噓不已。  而魏頤,他住在劉府裏,自然不知道宮裏的那些事,但是,他比知道那些事還要糟心難受,他被關在劉府裏,外麵任何事情都不知道,和關監獄沒兩樣。  他無法從這裏離開,隻要走出房門就有人跟著他,而且不允許出內院門,他像一隻被關押起來的寵物,除了保持活著,保持身上漂亮的羽毛,供有空來看他一眼的主人看看外,他覺得自己似乎沒有別的用處了。  而那把他當寵物養著的人,居然就把他關在這裏,兩個多月了都沒有出現。他甚至懷疑其容琛是不是找了新人,以至於已經把他忘了。  魏頤覺得他把自己忘了也好,但總要想起來來把他放了吧。  魏頤很生氣,他發脾氣,但也隻是自己發泄而已。  伺候他的人,都隻是恭順地照顧他的人,他無論怎麽發脾氣,她們躲在一邊看著,但是並不真正關心他,問起容琛什麽時候來,她們也說不出來。  而且,伺候他的人都是女孩子,魏頤再怎麽發脾氣,終究要顧及對方是女子,所以也不怎麽好發脾氣。  最後也隻得自己悶悶不樂。  眼看著院子裏的桂花都開過了,樹葉也漸漸落光了,魏頤寫的兩本人鬼情緣也寫好了,連修改本都改好了,講給那些伺候他的女孩子們聽,她們也都掉淚好些場了,都過這麽久了,容琛居然還沒有想起要來看他,然後放他回家去。  魏頤的心都隨著這越來越冷的天氣變冷,似乎就要捂不熱了。  魏頤有想過要對外傳信,讓家裏人知道自己在這裏的,奈何這裏的人實在太訓練有素,他到現在也沒有找到漏洞傳信出去。  他最擔心的還是家裏人,不知道他們看自己沒有回家,到底會怎麽想,要是他們想到自己被皇帝厭棄,殺人滅口,拋屍山野,然後他們去找皇帝理論,被皇帝處置了,那就真是太悲慘了。  魏頤想到這個,當然是胡思亂想,他覺得肯定還是容琛做了別的什麽,安撫了他的家人,才是真的。  但是容琛一直不到這裏來看他,本還以為是京裏出了什麽大事,他走不開;但是,他打聽了一番,得知京城沒出什麽大事,故而就更對容琛放著他不管的行為感覺奇怪了。  魏家。  魏大人將魏頤的身份向皇帝說後,以為會迎來什麽事情,但是,皇帝居然按兵不動,什麽事情都沒發生。  最讓魏家驚訝忐忑的是,魏頤像是從人間蒸發了一樣,他沒有回魏家,打聽了宮裏,也沒有傳出皇帝帶回什麽人的傳言。魏頤不見了,不知道到哪裏去了,魏大人去問過皇帝兩次,皇帝先是不見他,見後也不回答他。  魏家現在是熱鍋上的螞蟻,雖然皇帝沒降罪在他們身上,卻更讓他們坐立不安。  天氣越來越冷了,這一年冬天似乎比往年更冷,入冬沒多久,就下了一場小雪。  魏頤看著雪,覺得無論如何,自己要離開這裏,要是容琛忘了他了,他從圍牆裏爬出去,他也得出去。  魏頤趁著晚上,無月無星,穿了一身深色的衣裳,準備逃跑。  費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從從外麵上鎖的內院裏翻出去,外麵居然守著狼狗,他跳下去就被狼狗發現了,一著急,崴了腳,手也有擦傷。  護衛們跑過來,發現居然是魏頤,請了總管來,又把魏頤送回內院去了,還去請了大夫來。  魏頤被抓回來,也沒有大吵大鬧,隻沉默著,讓那大夫治療腳傷,又給自己手上的擦傷上藥。  魏頤偷偷將一張紙條和一顆大的珍珠塞給了那位大夫,希望他能夠幫自己把消息傳給魏暉。  不過,這裏的大夫也不是普通大夫,紙條和珍珠都被上交到總管那裏去了。  總管什麽也沒說,隻把這事上報了皇帝。  容琛得知魏頤因翻牆逃跑而摔斷了腿,心裏就是一顫,他很痛苦,不知道該拿魏頤怎麽辦。  他最終決定去看魏頤,是怕他下次又逃跑受傷。  魏頤其實隻是崴了腳,距離摔斷腿有很大差距,報到皇帝那裏去的消息有問題,估計也是總管故意所為,也許是憐憫魏頤,也許是別的原因。  第67章 相見  房間裏下麵燒著地龍,即使外麵下雪,屋裏也不冷。  魏頤覺得這裏的生活條件比魏家好多了,他家裏冬天都不燒地龍隻燃幾盆炭盆,用的炭還不是好炭,有時候總會熏出煙來,很嗆人,魏歸真還被嗆得掉過眼淚,趴在他身上很委屈。  現在這裏一切都好,總管拿進來的冬衣全是上等料子,還有非常名貴的雪狐皮襖子,披風,保暖的靴子……  物質上沒有哪一點缺了魏頤的,但魏頤還是想家。  即使家裏不夠暖,穿衣不夠好,吃食簡陋,但是,家就是家,別的再好的地方也比不了。  容琛來看魏頤的那天下午,天上又在下小雪,雪花紛紛揚揚地飄著,落在地上一片雪白。  魏頤坐在自己房裏看書,邊看邊寫些什麽。  容琛沒有讓人進去匯報,他走進了正房廳裏,也沒讓丫鬟們給他拍拍衣袍上染上的幾點雪花,問了魏頤所在,就直接往內室裏來。  內室門上厚重的門簾隔絕了他的視線,他在那裏頓了一下,這才掀開門簾,走了進去。  魏頤沒有注意到有人進來,他看書最容易專注。  容琛看著坐在桌邊的魏頤,這讓他輾轉反側睡不著覺的人,穿著一身白衣,烏黑的頭發隻簡單束著,頭發散在他胸前肩膀後背。  秀麗的眉眼,雪膚紅唇,那看著書的模樣,就已經讓他心揪了起來。  魏頤的手從繡著朵朵冰藍帶淺粉的雪蓮的袖口伸出來,潔白而優美,他握著筆寫了幾筆什麽,又把筆放下,他似乎察覺到了什麽,抬起頭來,向容琛看過來。  容琛看著魏頤,從他的身姿,他的臉,他的頭發,他的從袖子裏伸出來的手,容琛隻看到了讓他心髒咚咚咚跳動的勾引、誘惑、挑逗,他感受到身體裏熱流湧動,他想要擁抱他,親吻他,撫摸他,把他壓到床上去。  容琛因為自己的這種強烈的意念而驚在當場,他一步也無法向魏頤走過去。  他知道魏頤是自己的兒子,但是,他隻從這個人身上看到了欲念,那是色欲,愛欲,情欲。唯獨沒有對自己兒子該有的情愫。  他對著魏頤,不能產生對著如同容汶熙,容汶徽等等兒子所有的感情。  他不能平和地對待這個人。  容琛站在那裏沒有動,他覺得嗓子發緊,也突然發不出聲來,他緊張,他想起他母後對他說過的話,吳家的人,要讓他們容家做出逆天之事。  容琛的心一下子緊了,他隻是看上了一個人,想要占有他,後來有人說這人是他的兒子,隻天知地知,少少地幾個人知,為何和逆天這種事情扯上關係。  過往的曆史裏,哪個皇朝裏皇家沒出各種各樣的不能傳出的陰私,各種醜陋的事情少嗎。  他對著魏頤產生情欲,又能怎麽樣了。  他才不信,這是逆天,是逆天他也不怕。  容琛心裏轉過極複雜的思緒,但他依然站在那裏沒有動。  魏頤看到容琛的那一瞬間,也是心思百結,心想這個人總算是來了,他總算是想起自己在這裏,可以讓自己回家了麽。  他發現容琛和他上次所見時的模樣有了變化,這種變化很奇妙,應該不是相貌上的變化,是容琛這個人給他的感覺變了。  他覺得這個人變得更深了,像是一點也看不清楚看不明白了,甚至讓他心底隱隱害怕起來。  魏頤看容琛盯著自己一動不動,他的腳還沒有好,裹著紗布,他想容琛難道是因為自己逃跑來教訓自己的嗎?  他被容琛盯得不大自在,他從椅子上站起身來,因為隻有一隻腳能夠用力,便隻得用手也扶著桌子,眼睛閃爍了兩下,先開口,道,“我不是故意要逃跑,是你這麽久沒有來,我以為你忘了我了,我讓他們放我回家,他們說你沒讓放人,不能放我走,我也是沒有辦法,才想著爬圍牆。”  魏頤說得有點委屈,但是又理直氣壯。  容琛的手握緊了,又鬆開,過了一會兒,才走到魏頤身邊去。  他想,他要是真忘了這個小家夥就好了,何必這麽痛苦。  容琛故作鎮定,將魏頤的身子扶住,道,“膽子越來越大了,這次摔斷腿,下次你還想如何?”  魏頤不要容琛扶,伸手擋住他,道,“你身上都是冷氣,離我遠點。我摔斷腿是我自己活該,我自己受痛,又沒有傷你,你想怎的?”  容琛不理睬魏頤對他的推拒,他在魏頤之前坐的那把黃花黎的大椅子上坐下了,自然而然將魏頤抱到自己腿上坐下。  他有對自己說,這是他的兒子,他不該這樣和他相處,但是,另外有更大的心聲在說,朕就若此了,誰能奈我何!  容琛將魏頤摟在懷裏,低頭去看魏頤受傷的腿,看到魏頤隻是腳腕上包著紗布,就問道,“傷在腳上?”  魏頤之前心裏一直怨著容琛,原來還想過要是容琛來了,他定然要打他一頓才能泄憤,但現在容琛來了,他那些都想不起來了。  聽容琛問起他的腳,就把包了紗布的腳抬了抬,道,“從圍牆上跳下去的時候根本沒事,誰知道外麵有狗呢。隻是崴了一下,沒什麽大不了。”  魏頤說著,頗懊惱的模樣。  他的確是懊惱的,那堵圍牆很高,他是借助了圍牆邊的樹爬上去的,很費力,從圍牆上跳下去的時候也是跳在一株有著柔軟枝條的柳樹上,依靠柔軟的枝條的承托讓他免於受傷,然後他跳到地上,這個過程做得堪稱完美,一點傷沒受,居然被狗追得崴了腳,看來是人算不如天算。  容琛被魏頤這幅模樣逗笑了,這個小東西,總是能夠讓他心軟。  容琛看著魏頤微微泛紅的臉頰,心裏就像是有水波在蕩漾,一下一下地,輕柔地拍打著他的心湖的堤岸。  容琛不由自主在魏頤的臉蛋上親了一口,親完他就僵了一下,魏頤沒發現他的不正常。  容琛從外麵進來,身上帶著涼氣,開始還讓魏頤覺得冷,被他抱一會兒了,也就不冷了,他伸手將容琛的肩頸摟著,黑黑的眼眸湛然若有光,問道,“我想回家去住了,你今天來了,我是不是可以回去了?”  容琛摟住魏頤的手緊了一緊,道,“在這裏住著不好麽?朕以後經常來這裏看你。”  魏頤臉沉下去了,道,“你是不是對我家人做了什麽?你不讓我回去看他們!”  容琛笑了一下,眼睛直直地看著魏頤,道,“若是朕真對你家裏人做了什麽,你待如何?”  魏頤原來還帶著點暈紅的臉頰瞬間慘白,他的身子都有些發抖,容琛知道魏頤這是生氣和難過,他盯著魏頤,沒有任何躲閃。  魏頤咬著下唇,好半天才微啞著聲音問道,“你……你做什麽了?”  容琛將容琛又往懷裏帶了帶,道,“朕沒對他們做什麽,他們好好的呢。魏青璉犯了欺君罔上的大罪,朕也沒把他如何!”  魏頤是愣了一下才明白容琛所說的魏青璉是他父親的名字,他嘴唇微微翕動,眼睛瞪大,“真的?”  容琛看著他,“朕會說假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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