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如斌沒想到自家舅舅一下子變得這麽積極,心想他舅舅難道知道些隱秘情況了麽,想知道,但是又不好向舅舅詢問。  魏頤身體難受,幾無精神,迷迷糊糊地昏睡過去。  不過,在別人的地方,他總是多有幾分警惕之心,陳如斌帶著趙汝進來時,他就醒了,睜開眼睛來。  趙汝覺得房裏太暗,讓丫鬟又趕緊點了兩盞燭燈。  他這才走到魏頤床前來,看到床上是個消瘦的少年,一床薄被掩不住其身姿的秀美,頭發也極烏黑漂亮,被子外麵放著的手及手腕都白嫩細膩,隻是麵目並不是傳言中的豔麗無匹。  趙汝有一絲的遲疑,但還是覺得謹慎些為好。  就對魏頤恭敬道,“老夫就是這汩墨城知府趙汝,不知小公子身份為何,可是子琦公子?這血玉,老夫已經看了,隻宮中禦用,凡人皆不得使用。”  魏頤沒想這趙大人倒是個老狐狸,心思居然這樣靈活,一下子就猜到了自己的身份。不過,覺得這樣也好,便道,“這是皇上禦賜之物,我一直貼身攜帶。趙大人,你且將這玉帶給皇上,他看到,就知道是我。我最近身體不適,不宜遠行,怕是要在趙大人府上叨擾一段時日,隻等皇上派人來接我,到時定謝過趙大人你的相助恩情。”  趙汝一聽,這少年果真是子琦公子,隻是不想子琦公子居然是這麽個普通的少年,決計沒有驚才絕豔,為何皇上那般寵愛於他,這真是怪哉,隻能說皇帝的品味異於常人。  趙汝已經躬身行禮,道,“公子隻安心住下就是,老臣這就去安排人進京見駕事宜。公子你身子不妥,還請讓鄙府老大夫給看看。”  魏頤道,“趙大人你不必多禮,一切有勞你了。”  說了這些話,魏頤已經非常疲累,眼睛都要睜不開,隻閉上眼又昏睡了過去。  而站在一邊的陳如斌一直在發愣,心想這人居然是名動天下的子琦公子麽?愣愣然,有些不知自己身處何處。  還是趙汝看魏頤已經閉上眼睡過去,過去扯了外甥一把,才把陳如斌給喚醒過來。  趙汝是非常深沉有心計的人,拉了陳如斌出來,就趕緊交待他,讓他不得把子琦公子在趙府的事情說給任何人聽。  這汩墨城不是趙汝一人說了算,還有水師統領包大人,他就怕外人知道魏頤在他府上,到時候,定然來和他搶功勞。例如,那包統領就會說他有兵力,更可以保護那位公子,定然就把人搶過去了。  陳如斌卻還恍惚著呢,被舅舅這麽交待,還問了一句,“他真是皇上那子琦公子?我看一點也不像!”  趙汝瞪了外甥一眼,道,“你以前見過子琦公子了?怎麽就說不像。”  陳如斌反駁道,“不是傳言子琦公子美豔無匹,風華絕代,他不是很普通嗎?”  趙汝一笑,道,“斌兒,你還小。舅舅吃的鹽比你吃的米飯還多,你還不信舅舅的眼力麽?這天下,哪裏有什麽真正風華傾城的人物,隻不過是各花入各眼,你認為他美就美,認為他不美就不美。皇上喜愛於他,情人眼裏出西施,那麽,即使他是個醜八怪,外人看皇上那麽寵他,也都會傳言他極美貌。”  陳如斌受教了,極信服地點了頭。  趙汝又道,“雖然這子琦公子麵目平常,不過,身姿卻極好,肌膚也是少有的白膩細嫩,頭發烏黑柔亮,皇上怕是喜歡的他的身子。且他一言一行之間優雅高華,一般人恐怕模仿也是不行,再加上那血玉,那是鐵證,京中又到處在找他,說明他不見了,所以,他是子琦公子,不可能有假。”  陳如斌一邊覺得他舅舅說得非常有理,但心中卻又有些悵然若失,第一眼看到他的時候,就心生好感,覺得也許可以做好友的,沒想到對方居然是這樣的身份。  趙汝交待了陳如斌,就親自去安排別的事情了,找了府裏最妥帖的人去照顧魏頤,又讓人請了大夫來給魏頤看病,讓用最好的藥。  還讓去收拾了最好的客房出來,單獨的小院,準備等第二天讓魏頤就搬過去。  大夫來給魏頤診了脈,說他是氣血不足,別的倒沒診出什麽來。  趙大人怕把這矜貴的子琦公子給醫治壞了,一個大夫看了,還去另找了外麵的有名的大夫來給魏頤看,這才敢給魏頤吃藥。  於是,這麽一耽誤,就已經是第二天了。  這邊魏家魏暉和魏帆找人沒找到,著急無比。  他們是知道這汩墨城裏秀氣的少年晚上出門是極不安全的,所以極擔心魏頤被抓到什麽不堪的地方去了。  好在魏帆在這地頭很有關係,找了這裏的地頭蛇老大,讓幫忙去找魏頤,後來知道魏頤並沒有被不入流的人帶到不入流的地方去。  雖然如此,兩人還是不能放心,隻讓人趕緊到處找,而且,還派了人到這裏幾個官員府上去打聽,他們也想得到魏頤想回皇帝身邊去,他一個人,又沒財物,隻能去找官府幫忙。  隻是,趙汝這裏怕人和他搶功勞,故而在府裏把魏頤藏起來,一點不對外露風聲,魏暉魏帆便沒從這裏打聽出東西來。  第124章 選擇  從京城一路向東南到汩墨,因是順風順水,極快就到,但是,要從汩墨到京城去,卻是非常不便利的,速度很慢。  要走水路或者陸路傳消息過去,恐怕是月餘都傳不到。  而趙汝又怕子琦公子在他府上太長時間會出什麽變故,故而,就開始想起別的法子來。  這陳如斌到舅舅家裏來玩的時候,帶著家養的極好的信鴿數隻,本意是訓練一番這些鳥,順便在有急事時給家裏寫信,此時這信鴿便正好派上用場。  趙汝叫來陳如斌,說要用他的信鴿,簡單對他說了自己的計劃。  趙汝雖然不想把保子琦公子這功勞讓別人搶了,但後來想著讓陳家分一杯羹也無什麽不可。  便寫了信說了一番子琦公子在他這裏的事,還畫了那血玉的圖樣上去,把這信一式三份,讓三隻鴿子往雲州府的妹夫那裏送,讓妹夫陳瑾年再從雲州快速進京把這消息帶給皇帝,那麽,就可節約不少時間了。  怕信鴿在路上出事,信送不過去,趙汝還派了人直接送信去雲州府,如此安排,也算是非常保險了。  他把這些安排好,去給魏頤報告事情進展的時候,睡過一覺又喝了藥的魏頤精神好了很多,正靠坐在床頭和陳如斌說話。  趙汝再次看到魏頤,不由得愣住了。  這時是下午,外麵陽光正盛,屋裏也極明亮。  魏頤臉上抹著魏帆給他抹的藥膏,時間太長,已經有些起皺,且魏頤覺得臉上不舒服,這天洗臉時,他就讓丫鬟找了桂花油來,把那藥膏全都洗掉了,故而此時已經露出了真實麵目。  不僅趙汝看到他發愣了,陳如斌進來的時候愣得更久,而且還紅了臉。  趙汝畢竟是有多年官場生涯的老人了,很快回過神,對魏頤還行了一禮,掩飾自己剛才愣住的尷尬。  魏頤對他露出一絲笑意,解釋道,“之前因為某些原因,用了藥膏掩了麵目,現下洗掉了,還望趙大人勿怪我之前沒以真麵目示人。”  趙汝道,“公子不用客氣。”說著,就一如平常地給魏頤說了事情是如何安排的,說了大約多少天皇帝就能得到消息,然後問魏頤對這個安排是否滿意。  魏頤點頭,向他道了謝,說這樣極好。  趙汝又詢問了魏頤的身體,魏頤說一切還好,之後,就說道,“我還有一事恐怕還要勞煩趙大人。”  趙汝趕緊道,“公子有何事,吩咐下來就是。萬萬不用如此客氣。”  魏頤對他一笑,道,“我要寫一封信,到時候趙大人派人幫送一下信。”  趙汝道,“如此小事,公子吩咐就是了。”  趙大人從魏頤房裏退出去,站在外麵廊下看著院中的幾株樹木在陽光下綠意蔥蘢,就微搖了一下頭,心想,那子琦公子原來是長成這個模樣,的確是世間少見的俊俏人物,看來,皇帝對於美人的品位還是和大家一樣的,並不是異於常人。  趙大人走後,魏頤又和陳如斌說起話來。  對著這樣的子琦公子,陳如斌一向活潑健談,此時也不由得成了悶葫蘆。  想到什麽,還問了一句非常傻的問題,“你真名叫什麽?”  魏頤一愣,道,“真名?本名叫魏頤,子琦是我的表字,怎麽了?”  “哦。”陳如斌還以為他叫“子琦公子”,這是皇帝給他的名號,沒想到本來就是他的字。  兩人又沉默了一陣,魏頤就問起陳如斌的事情來,問起他家裏情況,去過哪些地方,有什麽感受之類。  說到這些,陳如斌就滔滔不絕了,將家世交待了個底朝天,去的地方,他也去得多,他喜歡到處遊山玩水,十五歲之後就時常在外麵跑,故而真有很多東西可說。  見到魏頤很喜歡聽他說他所到過的地方,於是就更加興奮地說起來。  他之後問魏頤,“你到過哪些地方?”  魏頤想了一下,除了上次容琛帶著他去齊沂山避暑,其他的,他真沒去過什麽地方,不由搖頭,道,“我幾乎沒去過哪裏,一直住在京城,很少出門。”  “那你這次怎麽到這裏來了?舅舅說是歹人抓你來這裏的,那歹人呢?不去抓起來麽?”陳如斌問道。  魏頤一愣,道,“沒有什麽歹人,是我自己來的。”  “那你怎麽到這裏了?”陳如斌不相信魏頤的話,認為他這是想包庇犯人,而陳如斌又是在對事物最好奇的年齡,於是迫不及待地想知道魏頤為什麽要包庇抓他來這裏的犯人。會有這種思考,是因為陳如斌覺得遇到魏頤時,魏頤分明是在慌忙逃跑,所以才差點撞到他們的馬車上。魏頤決計不是自己到這裏來的。  魏頤搖頭不想說。  陳如斌心裏挺失望聽不到原因,但也不好再問。  陳如斌離開後,魏頤就讓丫鬟準備了文房四寶,開始給兩位兄長寫信。  提起筆來,總覺得千言萬語,但是,卻不知道該如何下筆。  在桌邊坐了良久,什麽也沒寫。  一封短短的信,居然到第二天才總算是完成了。  魏頤對辜負了兄長的情意感到萬分抱歉,卻堅定地說他要回京和皇上在一起,讓兩位兄長就當他不是魏家人,或者他從來沒有在魏家出現過。又在信裏寫道,讓兩位兄長放心地去做自己想做的事情,不用再記掛他,他會好好地活下去,而且,還向他們發誓,說隻要魏歸真還在人間,他就一定會把他找到,讓他回京城魏家繼承魏家家產,讓兩位兄長不用擔心這個。  本來是有很多情意綿綿的言語要說的,回憶往昔,表達情意,但是,最終那些都沒寫,隻寥寥幾行寫了最實際的東西。單薄的兩張紙,疊起來,裝進信封,讓趙府的人給送到他大哥魏暉手裏。  魏暉正著急,收到魏頤的這信,氣得倒不知說什麽好了。  魏帆回來,也看了這信,他站在那裏,直搖頭,道,“大哥,我看,隻能算了。他現在是嫁出去的女兒,一心向著夫家,由不得我們了。”  魏暉卻道,“他現在還年幼,以後他會後悔的。自古君王幾多情,終究色衰愛弛,到時候,他會吃苦頭的。他自己不懂事,我們作為兄長,終究不能真正放下他不管。”  魏帆道,“那還要去把他帶走?”  魏暉沉默了,他也很為難。心裏想的是非帶魏頤走不可,但他也知道魏頤性格是多麽固執,要是他自己不走,他們帶他走,他也會想辦法再逃回來。雖然如此,但終究不能放任魏頤自作主張。  魏暉和魏帆這邊安排去趙府裏把魏頤弄出來,那邊皇帝已經接到魏頤在汩墨城的消息多時了。  趙大人這裏傳出消息才一天半,京裏皇帝就已經收到消息了。  說起來,也算是運氣佳。  趙大人這裏用信鴿給妹夫去了信,那邊陳瑾年收到信,看了之後就又去找了在京城和雲州城之間做生意的大商人,這種大商人家裏多有養給兩邊互傳消息的信鴿,就用這信鴿給京裏傳了信,於是,這消息很快就送到了皇帝手裏。  隻是,皇帝收到這信時,卻並沒有激動。  容琛當初在宮裏收到魏頤寫給他的信,說他要去看他兄長時,容琛就極其生氣。  他以為魏頤終究是要逃跑,而且是處心積慮地步步計劃了這麽久。他以為,魏頤當初吵鬧著要出宮居住就是為了要逃跑,安排了這麽久,這下真的走了。這讓容琛非常受傷,氣憤,心痛。  雖如此,他還是派了人來找魏頤,心想,等把他找到,一定要懲治他。  但是,找了好幾天卻沒有找到,他的心已經冷靜下來,而且漸漸地涼了。  心想,若是找到他,他要問問他,他為什麽要走,他不夠寵他嗎,對他不夠好嗎,他為什麽一邊說愛他一生一世,一輩子都跟著他,但轉身就逃跑了。  又找了幾天,人還是沒有蹤影,容琛的心徹底涼了,非常悲哀,覺得那樣對魏頤,魏頤都還要走,那些誓言言猶在耳,但是人卻不見了,他覺得,魏頤這般處心積慮地跑掉,說不定真的再找不到他了。  即使找回來了,說不定他以後還會找機會跑掉。  他終究留不住他麽?那麽,把他找到,和他說清楚後,就放了他?讓他去自由了?他畢竟還是他的孩子,有他的血脈,不能讓他什麽東西都沒有地離開去過日子,給他些珍寶金銀就放心地讓他離開?  容琛做著這樣的打算,心如在泣血。  沒想到,心已經死了的時候,居然收到書信,說子琦公子在汩墨城趙府,說他病重,等皇帝派人去接他回來。  容琛看到病重二字,手就握緊了,心想他一出門就病重,他為什麽還要出門。而且汩墨城,他居然跑了這麽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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