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頤抬頭望著李步,道,“他這是什麽意思?”  李步和皇帝一樣,也以為魏頤是一心逃離皇帝,而這趙知府上書給皇帝,說魏頤在這裏,他們以為隻是這趙大人把魏頤抓到了,等著皇帝來把人帶回去,根本沒想魏頤是自己跑到趙知府府裏來,自己想要回去。  不過,自從進趙府,看到魏頤看到他異常歡欣的模樣,他就知道,自己所想恐怕不對。  李步道,“皇上以為公子您是想逃離他,皇上的意思已經非常明顯了,皇上願意放你,他讓您在外麵定居,不用回京城去了。”  魏頤雖然也想到了這個,但是卻不能置信,那張聖旨還被他發脾氣地扔到地上去了。  他咬著牙沉默著,不說話。  李步過去將那聖旨撿起來,卷好,放到一邊桌子上,道,“卑職隻是傳旨,皇上希望公子在雲州定居,讓卑職安排好您後再回京。您看,您什麽時候隨卑職去雲州。”  魏頤道,“必須去雲州麽?”  李步道,“公子想去哪裏?卑職向皇上稟明,皇上同意,卑職就照著辦。”  魏頤道,“我要回京城去,我哪裏也不喜歡,我隻喜歡京城。”  李步雖然麵無表情,但看魏頤這強作堅強的模樣,還是在心裏歎了口氣,道,“這個,卑職也需向皇上稟明。”  魏頤道,“這一來一去得花多少時間,我現在就要回京去。你且讓不讓我走。”  李步卻道,“卑職不敢。”  魏頤道,“你不敢什麽?不敢阻我,還是不敢讓我走。”  李步這時突然放軟了口氣,非常語重心長地對魏頤說道,“公子,您既然要離開皇上,皇上現在也放您走了,您這又何必找回去。”  魏頤咬了咬牙,道,“我沒有要離開他,即使他趕我走,除非殺了我,不然我不會走。”  “那您這次離開又是為何?您不知您這一走,皇上有多難過。”李步說出這話,也算是他對魏頤說的最貼心的一句話了。  魏頤道,“以後我不會再讓他難過。”  李步看著他,心想他就還是個孩子,永遠長不大的孩子。這些全是被皇帝給寵成這副模樣的,也許,讓魏頤在外麵多受些磨難,他倒能夠知道世間艱辛,能夠長大成人。  李步一路看著皇帝和魏頤在一起,覺得皇帝待魏頤,雖是情人之間的關係,但是,更多的,哪裏不像是父子了。  皇帝就像是在寵愛一個孩子一樣地寵愛魏頤,就像是父母一樣,無原則地愛他,對他好,這樣反而讓孩子認為所有東西都是理所當然的,既不知珍惜,又越來越無理取鬧。  李步道,“您這話要對皇上說才有用。卑職隻是奉命來送你去雲州定居。”  魏頤道,“那你就帶我去見皇上,我親口對他說。”  李步卻道,“這卑職得向皇上請示才成。”  魏頤一甩衣袖,惱怒地道,“那你且去對他請示吧!”  第127章 采秀  趙大人要招待李步在趙府歇息,不過,李步一向公事公辦,鐵麵無私,拒絕了趙大人,還是回官船上去了,而且還把魏頤也帶走了。  魏頤跟著李步離開趙府時,也沒多說,他此時心裏挺亂。  就如以前決定離開容琛時,他沒有過多遲疑,現在,他決定回到容琛身邊去,也不會猶豫不決。  魏頤的確怕容琛再不要他了,他想從皇帝派來的李步臉上看出些名堂來,但是,李步總是麵無表情,從他的臉上完全看不透他心中所想。  李步去寫了信,用信鴿給京城傳信,送信之前,還將信的內容給魏頤看了,魏頤看到上麵是采用的朝廷裏的密碼文所寫,便讓李步給做了翻譯,聽李步說,上麵寫的是已經找到了他,但是,他不願意根據皇上旨意去雲州定居,他想要回京城,問皇帝的意思。  魏頤聽李步說完,心裏很憋悶。  雖然覺得李步所寫的這些話全是事實,但怎麽看怎麽讓他覺得難受,裏麵的“子琦公子”完全是個無理取鬧又伺寵而驕的驕橫的無禮的人。  但魏頤覺得自己不是這樣。  他想要李步不要這樣寫,故而就說道,“難道就這樣送去給皇上麽?”  李步答,“是。不知公子你是否還有其他吩咐,若是沒有,卑職就去把信送走。”  魏頤攔住了拿著信要走的李步,道,“我還有話要傳給皇上。你且等等,我也要寫一封信給皇上。”  李步沒有應魏頤。  魏頤拿李步這種油鹽不進的人沒有辦法,隻好求道,“我不寫太多,寫好後,你幫我譯成那種密碼,你看,可行吧。”  李步過了一會兒才點頭,他覺得魏頤現在這樣是非常怕皇帝拋棄他的,心裏不由得憐惜起他來。  魏頤趕緊過去寫了一封短信,解釋清楚了他這次離京不是他故意要逃離,而是被兄長帶來的,他不願意和兄長離開,隻想回到容琛身邊去,請容琛原諒他。寫得可憐兮兮,李步看到,不由得也在心裏歎了口氣。  不過,李步是非常心冷和冷靜的那種人,他想著魏頤現在這樣可憐,回京後,說不得該和皇帝鬧的時候,他又會鬧起來,也許情人之間就是這副樣兒吧,不知道要磨多久,才能夠磨成互相契合的模樣。李步雖然憐惜魏頤,但卻並不相信魏頤信裏所表達出的可憐。  魏頤跟著李步過去,看到他把帶著同樣信件的三隻灰色信鴿都放了,才稍稍放下了心。  李步說在汩墨城待著是浪費時間,先去雲州城等皇帝的旨意,魏頤隻想早點見到容琛,對此當然是讚同的。  離開之前,就讓李步派人給收留過他並且幫助過他的趙府送了謝禮過去,趙府當然是推辭,但後來也收了。  其實趙大人是希望能夠升官的,哪裏想要這些金銀一類的東西。  本來魏頤還想讓李步派人幫忙去打聽一番自己大哥和二哥的事情,想知道他們是還住在原來那個宅子裏的,還是已經出海離開了。隻是擔心李步是皇帝的人,怕他對魏暉魏帆不利,隻好打消了請他幫忙的念頭。  在李步的眼裏,魏頤也許是的確明白了自己的過錯,他見魏頤在船上,每天隻安靜地待在船艙裏,用幾塊石頭在雕刻印章,他還見其中一塊雕好後按在紙上的字跡,分明是“隻有相隨無別離”。  李步在魏頤麵前不動聲色,卻還是幫著他在皇帝的跟前求了情,他將自己所見,和趙府趙大人所說的魏頤和他二哥決裂,以及對皇帝的滿腔情意這些事情含蓄地寫成了信,又放了兩隻鴿子,讓給皇帝帶去,看到魏頤那安靜沉默雕刻印章的模樣,他還是可憐他了,願意給他幫點忙。說不得皇帝心軟,就讓魏頤回去了。  皇帝收到飛鴿傳書,看到魏頤那封解釋和求情的信,的確是心軟了,這世上也就隻有這麽一個人,能夠讓他如此心軟。  雖然心軟,但皇帝還是想讓魏頤在外麵多靜一靜,以免這孩子什麽事情都是一時熱情,回京後又做出逃離他的事情來。  容琛回信裏沒有讓李步帶魏頤回京,而是讓他將魏頤安置在雲州府。  信件快馬加鞭送到李步手上時,李步他們正到雲州,李步將信直接拿給魏頤看了,魏頤看到,強撐著麵色才沒有露出傷痛之色,隻對李步說道,“你且留在雲州吧,我自己騎快馬回京,我要和皇上說清楚,若是他真的再不要我入京,我到時再回雲州來。”  魏頤雖然這樣說,但心裏已經做了決定,到時若容琛不要他呆在京城裏,那麽,他也是哪裏都不會去的。  生死,很多時候隻在一念之間,更何況魏頤還是一個曾經自殺過,隻是被救治回來的人。他已經想到要用以死相逼這一招了。  李步這時在心裏已經站到魏頤這一邊,魏頤說他要入京,李步知道自己攔不住魏頤,還不如就放他走。  李步將他們的船以及船上的東西讓下屬護送回京,自己帶著另外幾個人,騎馬兼程送魏頤回京城去。  要騎馬回京實在是一件非常苦累的事情,李步還勸魏頤坐馬車,但魏頤也許是想讓容琛看到自己的決心和毅力,故而一直堅持騎馬。  夏日陽光炙烈,魏頤騎了幾天馬,身體酸痛難當,太陽又曬得他難受,不過,他卻依然不想放棄,覺得即使是死,也要回京城看到容琛和他說清楚自己的心意後才死。  一行人走到距離京城隻有兩三天路程的采秀城,天色還非常早,李步就說今日就此停下來修整,第二天一大早再出發。  這采秀城原是個小城,也無什麽特別風物,隻是因為這裏距離京城近,是南北通向的必經之路,所以才發展起來了。  魏頤覺得在這裏停留實在是浪費時間,於是還對李步道,“李大哥,停在這裏做什麽,我們還可以往前走一段路,隨意找個村莊裏的人家借住不就是了。”  李步道,“距離京城也近了,大家趕路也都勞累,停下來好好修整一番有什麽不妥。”於是,幹脆地拒絕了魏頤的提議。  魏頤騎馬回京時,就說過什麽都聽李步安排,所以此時也沒法子再反抗了。  李步找了這裏一家富貴人家的極清幽的別院讓大家住下了,連魏頤都不知李步在這裏居然有這種關係,不依靠身份能夠找到這種住處。  雖然魏頤想快點趕路進京見容琛,但這些天他的確是累了,非常累,每天隻要一下馬背他就不想再爬上去,隻想有個地方倒頭就睡。  因這天天色還早,魏頤早早洗了頭和澡,隻著一襲短袖薄衫,就爬上床睡死過去了。心裏其實有些明白李步他們為什麽要在這裏停歇下來。  這采秀城,本不叫這個名字,是因為這裏過往商人多,以至於色情服務業變得發達,不知哪個文人寫了一句著名的嫖娼的豔詩,其中有采秀二字極妙,然後才有了這個城名。  魏頤想,李步,還有他的那些屬下,肯定是想去溫柔鄉了,所以,才這麽早就在這座城裏打尖。  他還是早早地上床睡覺好了,以免他們還要顧忌他。  魏頤從傍晚一覺睡到明月高懸,身上還是酸痛,他輕哼一聲,挪了挪身子,腦子一時迷迷糊糊,不知自己睡了多久,今夕何夕?  睜開眼來,看到床前坐著一人,此人背對著月光,看不清他的麵目,但魏頤即使不看他的麵目,隻憑他的氣息也能夠把這人認出來。  魏頤一時更加迷糊,甚至以為自己是在夢中,將手朝床邊之人伸過去,呢喃道,“容琛,是你嗎?你別走……”  容琛長長歎了口氣,伸手握住了魏頤伸向他的手,俯身在他臉頰上親了一口,輕聲詢問道,“睡了這麽久,餓了沒,起來用些東西罷。”  容琛的氣息拂在魏頤的臉頰上,他的親吻那樣真切,聲音也是真實的,魏頤一下子清醒過來,知道這不是夢境,他從床上坐起來,因為坐得太急,甚至撞到容琛的身上,容琛隻得趕緊將他扶好。  魏頤緊緊抓住容琛的手,生怕他一眨眼就不見一樣,就著窗外明月,眼睛一眨不眨地把容琛望著,道,“是你對不對?真的是你?”  容琛看魏頤這激動又忐忑的模樣,心這下是真軟了。  麵對血脈相連的愛子,無論他做出多麽讓人生氣惱怒的事情,無論曾經在心裏對自己說過多少遍,以後再不能簡單原諒他,要給他吃些苦頭,要讓他記住些教訓,但是,這些築起的無論多麽堅固的防線,隻要對方的一句求饒的話,一個可憐的眼神,那堅固的防線就會輕易地崩潰掉,對他的憐愛之情猶如潮水湧來,什麽東西都無法阻擋。  雖然容琛並無把魏頤當成自己兒子的意願,但心底深處的潛意識,他自己也並不清楚。  他以為自己對魏頤的感情,隻是情愛之情,但關於感情的事情,沒有誰能夠真真切切地分得清楚。  不僅這愛子之情,一個年長的且身在高位的男人麵對還稚氣的愛人,總歸是要更多包容與憐愛的,容琛生魏頤的氣,在得知魏頤騎馬回京找他時,那些氣怒也煙消雲散,隻剩下對他的心疼了。  容琛將魏頤擁在懷裏,就著月光望著他含著水光的眼睛,道,“是朕在這裏,是真的。”  魏頤幾乎哭出來,緊緊和他相擁,“你說不允許我入京,是假的是不是。我和你之間明明有約定,說一生一世在一起,日月為鑒,這些,你我都不能反悔。你不能讓我離開你。”  容琛輕撫著魏頤的背脊,道,“是。”  魏頤將臉埋進容琛的肩頸窩裏,又在他的耳根處親吻,含糊說道,“你不知道,你說你再不要我了,我多害怕。我已經把哥哥得罪了,和他們割袍斷義,以後再不做兄弟,我隻有你了。若你也沒有了,那我就隻有一個人了,我不知道我一個人該怎麽辦,一個人的日子,太孤單,即使活著,也沒什麽意思了……”  容琛的大手托著魏頤的後腦,撫摸他的頭發,道,“朕不會讓你一個人。”  魏頤鬆了口氣,道,“你來找我,是原諒我了,是不是?我當時不是故意要走,是二哥來找我,我不能放下他們,你知道的。”  容琛看著魏頤的眼睛,又在他的唇邊親了親,道,“朕現在知道了。”  魏頤道,“我知道你會怪我,但是我以為你一定也會原諒我。”  容琛道,“朕這次會原諒你,但不會每次都原諒你。”  魏頤眼睛眨了一下,眼睫毛染上了濕意,顯得更加黑長,說道,“我知道。我以後再不敢了。”說著,還在容琛唇上親了親,一副非常乖巧聽話的模樣。  第128章 一往而深  也許是想確認容琛是真的來接他來了,他原諒他了;也許是離別太久,思念太重,魏頤急切地想和容琛親近。  他靠在容琛懷裏,就伸手去扯容琛的腰帶,容琛發現他的作為,就握住了他的手,道,“你還沒餓麽,先用膳吧。”  魏頤卻搖頭,極堅持地拉了容琛的手放到自己的衣帶上,唇靠在容琛耳邊誘惑地輕聲道,“我現在隻想要你。”  魏頤這大膽的話讓容琛都為之側目,他探尋著魏頤眼底深處的意思,魏頤的眼裏是深幽的黑色,凝重的,卻是深深的情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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