卓揚驚訝地瞪大眼睛:“怎麽會!有個疤痕修飾,才更有男子漢的味道,一看就是有經曆有故事的人。我很羨慕啊!” 沒想到會從兒子口中聽到這樣的稱讚,男人有些難為情地笑了笑,又忽然想起什麽:“你年紀這麽小,是來澳洲留學的嗎?” 卓揚有些為難地思索了一下,坦白道:“不怕被你笑話,其實我是和養父吵架,跑出來的。”很快他又露出了輕鬆的表情,“離開家之後才知道養父都是為了我著想,所以現在我們又重新和好了,你知道,青春期總是不自覺有點叛逆嘛。” “怎麽,你是被收養的嗎……那親生父母……”男人聲音很小,像是發問,也像是喃喃自語。 卓揚毫不介意地輕笑道:“母親在生我的時候去世了,父親因為一些意外,不得不留下我一個人。無所謂啦,別人都以為被收養的孩子會生活得很不開心,其實完全相反,有親生父親,又有養父,一個人擁有兩份父愛,簡直是種偏得了。” “可,可是被親生父親丟下那麽多年,你都一點沒有怨恨他?”男人訝異地追問,聲音不自覺抬高了幾度。 卓揚聳聳肩:“為什麽要怨恨?有哪個父親不想和孩子一起生活,他丟下我,一定是有苦衷的。應該擁有的家庭溫暖,都從養父身上得到了。至於親生父親,因為從來沒見過,留下了很大的想象空間。我時常在心裏偷偷幻想他的樣子,我想他該是個很高大很健壯的人,既陽光又帥氣,就像……或許就像你這個樣子。”他調皮地抿嘴笑了一下,“雖然他不能和我一起生活,其實心裏該是很愛我的。說不定就在什麽地方偷偷地看著我,祝福著我……” 男人若有所思地垂下了頭,久久不語。 過了一會,感覺來接卓揚的人差不多該到了,男人抬起頭笨拙地笑了笑:“我……我還有事,要先走了。謝謝你的咖啡,另外……有兩個爸爸疼愛,你一定會是個特別幸福的孩子。” 卓揚也回以燦爛笑容:“謝謝你的祝福,像你這樣有愛心的人,一定也是個好爸爸。” 男人走出兩步,又站住了,轉過身來聲音嘶啞地說:“我叫瞿江,雙目瞿,江河的江。” 那一刻,卓揚很清楚地看到,男人眼眶裏分明閃爍著晶瑩的水汽,像是暗夜裏若隱若現的星光。 - 待男人徹底走遠了,一輛黑色座駕緩緩駛到卓揚身前,阿義走過來撐起傘,拉開車門,護著卓揚鑽了進去。隱蔽在暗處的幾名保鏢也紛紛解除了戒備,登車離去。 待卓揚坐定,早已等候在車裏的嚴耀欽趕忙幫他擦拭去不小心滴落在發絲上的水珠,又把吹風吹得冰涼的雙手握在自己掌心暖起來,這才無奈地搖頭歎道:“怎麽樣,這下心願了了吧?” “借了別人的東西,總要做出點補償吧。”占用了嚴予思的身體,當然也不能對人家的親生老爸太趕盡殺絕。 嚴耀欽自然明白兒子的脾氣,笑眯眯揶揄道:“那成果如何?他跟我作對十幾年了,如果真能被你幾句話打動,就此收了手,那你可真是聖人了,我也要拜到你門下為徒了。” 卓揚鼻子哼了哼:“有人愛甜,有人愛酸,有人吃硬,有人吃軟,不同的人就要用不同的態度去對待。”他很清楚地記得瞿江離開時眼底泛出的淚花,也知道那意味著什麽。 嚴耀欽忍不住揉了揉兒子有些雜亂的頭發:“小家夥,他是個暴徒,不吃這一套的。” 卓揚甩了甩頭,小小抗議道:“暴徒也是人,這種父親麵對兒子的感情,你不懂的。” 嚴耀欽忍不住笑了起來:“我可是一名擁有三個兒子的父親!” “哦,是嗎?”卓揚笑嘻嘻湊在他耳邊悄聲道,“所謂的三個兒子,一個呢,就是傳宗接代的工具,一個是彌補愧疚的對象,剩下一個……想方設法要拐帶回去給你當小情人,你說說看,你又懂什麽父子之情?” 嚴耀欽被挖苦得體無完膚,卻不惱火,反而逗弄一般柔聲反問:“你又沒做過別人爸爸,怎麽敢斷言我就不懂?” 卓揚很驕傲地揚起他漂亮的臉孔:“誰說的,波比可是我一手帶大的!不是父親勝似父親!” 嚴耀欽想了想,忽然忍不住哈哈大笑起來:“傻兒子,你這不是在拿自己和小狗作類比嘛!” - 羅根先生的葬禮選在了某個細雨綿綿的星期六舉行。按照西方風俗,如果葬禮當天下雨,就意味著往生者的靈魂可以順利升入天國。對此,來參加葬禮的朋友、鄰裏連同羅根太太本人都感到十分欣慰。 教堂中一派神聖氣氛,管風琴演奏著聖經樂曲,飄飄緲緲,讓人覺得真的有靈魂停留此地,接受神明的召喚。 胸前掛著十字架的牧師緩緩說道:今天,我們大家在這裏慶祝傑森羅根的一生……” 在介紹完羅根先生的生平事跡之後,播放了一首他生前自己錄製的民謠歌曲。那首歌曲調悠揚舒緩,每個在場的人都仿佛看見羅根先生在台上向大家揮手道別。 在歌聲中,棺木被抬進了一扇門,而家人和來賓則從另一道門走了出去。隊伍走得很慢,走廊的鐵樹下麵,放置了一個盒子,大家按照習俗將硬幣投在裏麵。 一路走來,嚴耀欽都緊緊牽著卓揚的手。那隻手對他來說有點過於纖細和冰冷。小手指的第一個關節處,因為繪製素描時常常用來支撐住懸空的手,不斷在紙麵上摩擦,進而結成了一塊不小的繭子,輕輕撫過會感到明顯的突起。那種熟悉的觸感讓人忍不住一直把玩著。 回程路上,嚴耀欽看看身邊有些疲憊的兒子,小聲說道:“我還擔心你會在葬禮上哭呢,那樣的話我真不知道該怎麽辦。” 卓揚挑挑眉:“怎麽,我在你眼裏是個愛哭的人嗎?” 嚴耀欽搖頭:“正因為不是,才不知道如何應對啊。” 卓揚有些不以為然:“誰說麵對死亡的時候一定要哭泣?都說悲與樂是人生的兩大主旋律,我倒覺得葬禮應該是輕鬆而幽默的,大家在緬懷逝者之後,依舊很開心地笑著生活下去,這樣的葬禮不是更有意義嗎?” 嚴耀欽理解地笑笑:“你這樣的觀點不會有什麽人讚同的。不過等到我死掉的那一天,或許有幸可以請你幫我辦一場充滿了歡笑聲的葬禮。” 卓揚一愣,若不是嚴耀欽自己提起,他竟從沒想過那個男人也會有衰老和死亡的一天。轉眼想想,兩人年紀相差若許,排除疾病和意外,嚴耀欽一定會是先走的那一個。想到許多年後這個世界上不再有老嚴的存在,他心裏忽然一陣失落,緊緊抿了抿雙唇,又很快釋然了,幽幽問道:“老嚴,你怕死嗎?” 嚴耀欽很認真地想了想:“從前不怕,現在怕了。因為現在有了一個讓我必須活下去守護著他的人。你怕嗎?” 對漂亮話,卓揚鄙夷地撇了撇嘴角:“我不怕死,可是我很害怕帶著遺憾死去。” 隻是隨口一句話,又觸到嚴耀欽心底的痛處:“阿揚,對不起……” 卓揚無奈,笑著捏了捏他的手心:“哎呀你這個人,我都放下了,你還放不下嗎?” 見嚴耀欽一時沉默了,卓揚用手指在他掌心慢慢摩挲著,輕聲說道:“如果我的人生好像部電影一樣,那麽我希望等我消失的那一天,留給別人的記憶都是笑著的,是歡樂又輕鬆的片段。我最怕那種悲悲切切的凝重氣氛,更怕那樣的氣氛是由我帶來的。” 兒子身上特有的能量通過手指與掌心的碰觸,源源不斷流入嚴耀欽身上。是啊,為什麽還不放下?所謂重生,並不隻是重新得到一次生命,而是把舊事看破,放下,從而獲得新生。嚴耀欽手掌合攏,將卓揚的手緊緊握住,好似擁有了無窮的動力。 阿揚,你一定要喜歡上我!你一不喜歡我,我就什麽都沒有了…… 第63章 重返裏島 飛機從萬米高空緩緩降落,發動機攪動著氣流轟隆作響,在失重狀態下,卓揚感覺自己的心也被懸了起來,忐忐忑忑。 死而複生,去而複返,不知道這一次等待著自己的又將是什麽。 嚴耀欽就坐在身邊,緊閉眼瞼,舒展雙眉,一隻手在毯子下麵輕輕握著卓揚的右手。或許是心情放鬆的關係,這一路他都睡得很熟,呼吸聲深厚而悠長。卓揚軟軟窩在座位裏,長時間保持著同樣的姿勢,生怕自己哪一個微小動作,會把嚴耀欽吵醒。那個男人一邊要掌控著裏島的繁重工作,一邊還要事無巨細關心著自己的飲食起居,已經很久沒睡過一個安穩覺了。 直到飛機落地,開始滑行,嚴耀欽才心滿意足地睜開眼睛。迷迷蒙蒙之間,第一個映入視野的,便是卓揚平和之中帶著一絲調皮的笑臉。 明亮的光線從窗口照射進來,為那張臉勾勒出了一個閃爍著微光的輪廓,皎潔而溫暖。嘴角彎彎翹起,笑意一點點綻放開來,一望之下,如沐春風。 見他醒了,卓揚孩子氣地玩笑道:“波音公司出產的床鋪舒服嗎?睡得那麽香,被中途賣掉都不知道。” 嚴耀欽活動了一下睡到酥軟的肩背,將卓揚的手用力握了握:“都是它的功勞!”說話間假借伸懶腰的動作,避開所有人的目光,將那隻手拉到唇邊飛快地吻了一下指尖。 卓揚也不躲閃,笑眯眯舉起右手晃了晃:“既然是它的功勞,以後再有什麽甜言蜜語,隻管對著它說就好了,看它會不會回答你。” “哈!”嚴耀欽頭頸向後一揚,響亮大笑,“這是小狐狸在吃狐狸爪子的醋嗎?” 卓揚也不理睬嚴耀欽,將右手握拳舉在麵前,似模似樣地與這隻“狐狸爪子”對話道:“麻煩你轉告那邊那位很輕佻的嚴先生,不要太自作多情了。” 這個當口,飛機早已停穩,嚴耀欽將兒子豎在眼前的那隻手拉了下來,揉了揉他被壓得微微有些翹起的頭發:“好啦好啦,等會再鬧脾氣,現在先乖乖跟著‘輕佻的嚴先生’回家吧。” 步出機艙,裏島特有的潮濕空氣撲麵而來,夾雜著淡淡的海腥味。腳步踏出的那一刻,原本徘徊在卓揚心頭的緊張感霍地一掃而光。闊別一年半,再次回到裏島,不但不陌生,反而有種和老朋友久別重逢的興奮與喜悅。 看來這一次,是真的要回家了…… - 三輛黑色轎車在裏島擁擠不堪的道路上穿梭前行,略顯狹窄的路麵被兩旁鱗次櫛比的摩天樓宇嚴密包裹,其間填滿了黑漆漆行色匆匆的人流。 出了東九條大道拐上多倫道,路口有些擁堵,所有車輛耐著性子依次緩緩爬行著。一路上卓揚都在興致勃勃觀賞著街邊景致,五顏六色的櫥窗,風格各異的招牌,生機勃勃的植物……慢慢地,多倫道七號那間充滿異國情調的灰磚小樓映入了眼簾。 沿著斑駁石階望上去,整麵玻璃牆壁布滿灰霾,懸掛在門頭上的匾額搖搖欲墜,“十日”二字早已失去了昔日光彩。角落裏,一名流浪漢仰躺在棉絮做成的鋪蓋上頭呼呼大睡,借著上空探出來的屋簷遮風擋雨。 這一切讓卓揚有些恍惚,那夾雜著尖叫與槍聲的襲擊和血流遍地的死亡是否真的存在過?僅僅兩年,發生了太多的事,以至於曾經驚心動魄的一幕竟遙遠得好像某個黎明之前掠過的噩夢一樣。 嚴耀欽順著卓揚的目光看去,心頭忽地一揪,慌張吩咐:“阿萬,開快一點!” 萬仞山握著手中的方向盤,額頭上都是汗,前方擠得水泄不通,後車又急急頂了上來,連調轉車頭換路的餘地都沒有,最後隻好苦著臉無奈地匯報道:“嚴先生,你看這……” 卓揚聽著嚴耀欽說話的語氣,就知道他又想了不該想的事,故意悄聲抱怨道:“怎麽搞得,竟然把我的畫廊搞成這幅摸樣?難道我人不在這,就沒人把我的東西放在心上嗎?” 嚴耀欽神色一滯:“怎麽,你……還要它?” 卓揚笑著點了點頭:“當然,難道你想收回?” “不是……”嚴耀欽趕緊否認,沉吟片刻,才遲疑著說道,“我還以為你……” 卓揚抿了抿唇角:“老嚴我問你,如果重新給你一次機會,讓時間回到兩年多以前,依舊是一無所知地趕來,依舊是兩個中間先釋放一個,你會做出怎樣的選擇?” 嚴耀欽張了張嘴,又緩緩合上了,目光閃爍了一下,從卓揚的臉上移開,投向腳下。 兩人就這樣沉默著,好半天,卓揚主動將手伸進了嚴耀欽垂在座位底下的那隻大手裏頭,似有若無地輕輕一按。嚴耀欽訝異地轉過頭,注視著兒子,滿眼疑惑。 卓揚輕巧一笑:“不拿謊話來做敷衍,這是種很好的品德!” 嚴耀欽楞了片刻,忽然笑了,笑得嘴角扁扁,有些苦澀。兒子的善解人意讓他窩心。 卓揚屈起雙腿,下巴擱在膝蓋上,偏著頭低聲說:“不知道從什麽時候開始,那些做別人太太的女人都喜歡問丈夫這樣一個問題——如果老婆和媽媽一同掉進水裏,先救哪一個?” 嚴耀欽無奈苦笑:“還好我不需要麵對這樣的問題。” 卓揚不理會他,徑自表述著:“其實女人們在問出這個問題的時候,自己也很矛盾。如果對方說先救媽媽,那說明自己在他心裏並非不可或缺的,既然如此,為什麽要在一起?如果男人說先救自己,那麽他是個不孝不義之人,像這樣的人,縱然他全身心地愛著自己,卻已經不值得去愛了,那又何必在一起?” “所以……”嚴耀欽目光炯炯,心緒起伏。 “所以,能在關鍵時刻沉著冷靜顧全大局,能十幾年不負所托守住一個承諾,這正是嚴先生的魅力所在!如果失去了這些,你就真的隻是中年男人老嚴了。” 嚴耀欽的手一下子收緊,攥得卓揚關節生疼:“可是這種魅力,是以死亡為代價的!” 卓揚直視著他的目光,悠然一笑,聲音極輕卻字字清晰地說道:“並不是隨便什麽人,都可以站在最高的山頂,縱覽世上絕妙風光。” “那麽……你願意和輕挑的老嚴一起站在山頂看風景嗎?”嚴耀欽小心翼翼地問道。 卓揚搖搖頭,卻又在嚴耀欽神色黯淡下去之前,悄聲說道:“那個能和你一起看風景的人,一定要足夠強大,擁有屬於自己的天地,能完好地保護自己與身邊人。現在的我還不夠資格。至於以後……” 他沒有繼續說下去,扳過身體望著車窗外不斷向後流淌的街景,那隻手卻依舊穩穩擱在對方手中。 - 卓揚回家的消息除了嚴耀欽身邊幾個信任的手下之外,並沒什麽人知道。早先登報脫離父子關係,也有很大一部分原因是為了保護卓揚,想將他送離嚴家這個權利爭鬥的漩渦,免受傷害與波及。 當初明明並不信任,卻強裝出疼愛有加的樣子,如今喜歡到難以割舍,卻又不得不裝作全不在意,這也是嚴耀欽的無奈。 見到卓揚,嚴予行十分高興,完全顧不上爸爸從旁投來的嚴肅目光,衝上來一把將弟弟抱住,先舉起來掂了掂,試試重量,又手掌蓋在頭頂比了比:“臭小子,又長高了!像個大人樣了!” 淩彩衣也十分開心,通體一身正紅色女士套裝,簡直像個掛在廳堂裏的大炮仗。一邊忙前忙後張羅著,一邊將巧克力豆咬得咯嘣響,間或挑起厚重的眼皮,小心瞄一眼木頭樣愣在角落裏的崇久先生。 不等卓揚上樓歇一口氣,後院通往餐廳的小門便響起了吱吱的撓門聲。打開門,一大坨毛茸茸的肉球便甩著風車樣的大尾巴飛撲了上來,口水濕漉漉塗了卓揚滿身,兩隻小耳朵筆筆直背著,嘴巴幾乎要咧到後腦勺了。更加驚喜的是,在波比身後,還跟著兩隻迷你肉球,一隻黝黑發亮,一隻奶白軟糯,各自吐著一點點粉潤潤小舌頭,好奇地在卓揚腳邊滾來滾去不住嗅著。卓揚雙手抱著小肉球們,腿上纏著隻大肉球,幸福得眼睛眯成了一條縫。 - 第二天是陰曆六月十八,了空居士的生辰。嚴耀欽留下卓揚在家休整,自己一大早上了白岩峰。 居士是修行之人,遠離世禮凡俗,自然不會像尋常老人一樣大張旗鼓地擺酒做壽。因此每年這個時候,嚴耀欽都親自登門,送上些好酒好茶聊表心意,卻決口不提祝壽的事。一來二去,便有了這個不成文的慣例。 這天的嚴耀欽依舊是徒步上山,順著山勢拾級而上,氣不喘,臉不紅,榮光煥發。然而一坐到居士桌前,看到小徒弟送上來那杯茶,他的臉孔立即黑了。 那一杯茶碧綠清澈,香氣悠長持久,隻是茶葉底下,參雜了一顆顆淡黑色的小粒子,細細看去,是沙苑子。沙苑子與綠茶相配,最是壯陽補腎。嚴耀欽斜斜看了一眼這個號稱擅長茶道的小徒弟,哼,到底是什麽意思! 向了空請教了些下半年的運勢禁忌,又聊了些無關緊要的話題,便起身告辭了。主客前後腳步出院落,分手之際,嚴耀欽忽然想起些什麽:“大師,我的花可能要開了……” 了空高深莫測地幽幽一笑,指著對麵高聳入雲、如刀削般陡峭的蒼古峰說道:“嚴先生請看,這白岩峰與蒼古峰,看上去近在咫尺,似乎縱身一躍,就可直達彼端。可若真是從這裏出發,卻不知要經過幾起幾落,多少級台階,才能到達蒼古峰頂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