隻是這刹那之間的閃神,被嚴耀宗僥幸撲捉到了一線生機,死亡迫近,人總能被激發出超常的潛能。隨著卓揚扣著扳機的手腕微微挑動,嚴三猛一偏頭,子彈從他腮邊劃過,豁開一大塊麵皮,耳垂被生生轟掉了半邊,傷口深可見骨,血鋪天蓋地噴濺出來,灑了卓揚滿手滿身。    這個瘋狂的男人不甘心在勝利唾手可得之際死掉,更加不甘心死在一個來曆不明的黃毛小子手裏。    卓揚沒料到自己的搏命一擊竟然會失手,他想也不想,緊跟著開出了第二槍。嚴三已忍著劇痛向巨大的廊柱背後飛躍而去,子彈追上去,從肩頭斜著插進肌肉,“噗”一聲悶響,嚴三向前趔趄著撲到在地。    就在卓揚以為得手的時候,他再次一翻身狼狽地爬了起來,掙紮著摸出手槍準備還擊。超出了射程範圍,這一槍實在是勉強了。    僅有的兩顆子彈消耗殆盡,卻沒能殺死那個該死的人,卓揚頹然地垂下了手臂,心中滿是絕望與憤然。他恨透了自己的弱小無能,無法幫老嚴提前預知危險,無法在關鍵時刻保護老嚴,無法替老嚴守住他留下的事業,甚至於,想要與他的仇敵同歸於盡,都終究是無法做到!    老嚴,我真沒用,我恐怕要……辜負你的愛了……    -    隨著第一聲槍響,會議室內已如沸油入水,炸成一片。守在門外的保鏢們應聲而入,各自衝向自家老板,分成幾個陣營持槍對峙,場麵一觸即發。    那些剛才還衣冠楚楚端坐在位置上高談闊論的嚴氏族人們,有些嚇得抱住頭躲在了桌子底下,有些趁機開黑槍偷襲意見不合的死對頭,有些悄悄在保鏢的掩護下向門外撤離。原本寬敞空曠的會議室變得混亂不堪,鬼哭狼嚎。    就在這緊張的時刻,一隊全副武裝的警察衝了進來,製止住暴亂的人群,將嚴三極其手下逼到了牆角。阿義用身體將雙眼通紅的卓揚掩護在背後,以防不測。    帶領警方控製現場的郭督查見情勢略微穩定,對著嚴三喊話道:“嚴耀宗,你被指控涉嫌有預謀傷害裏島籍男子嚴耀欽及製造空難謀殺其子嚴予行,現在警方要對你進行拘捕,立即放下武器,雙手放在腦後。你有權保持緘默,但是你所說的話我們將記錄在案,作為呈堂證供……”    “哈哈哈!”嚴三雙手在半空舉了舉,滿臉鮮血囂張地獰笑不止,“抓我?來抓啊,老子不怕!你們永遠也找不到證據,定不了我的罪!除非嚴老二能從陰曹地府爬回來,否則誰能證明我和刺殺他嚴耀欽的事情有關?”    聽見他有恃無恐放出的話,卓揚嚎叫著一把奪過了阿義的手槍,如同憤怒的小獸般,不管不顧對著嚴三的方向揮了下去。    阿義驚出一身冷汗,拚盡全力握住他的手:“小少爺,不可以!不能亂來!”兩人喘著粗氣僵持著。    忽然,門外響起了一個渾厚的男聲,音調不高,卻輕易壓倒了滿室嘈雜:“我能!”    -    “我能證明你所有的罪狀!”    聽見這熟悉到不能再熟悉的聲音,卓揚渾身一震,無法控製地戰抖起來,連牙齒都在打顫。他循著聲音,艱難地調轉過僵硬的頭頸,目光愣愣望去,人群如退散的潮水,分開兩側,一個風塵仆仆卻高大堅毅的身影穩步而來。    與此同時,嚴三也被這張臉震懾得傻掉了——明明眼睜睜看著嚴耀欽的車隊開進了隧道,眼睜睜看著炸彈引爆,天崩地裂,所有人炸成了粉末,深埋地下。為什麽?為什麽他還能活生生站在麵前?    他……是人是鬼?    嚴耀宗無助地掃視著身邊靜默的人群,癲狂地哈哈大笑起來:“這不可能!不可能!這是假的,都是假象!”又對著逐漸向後瑟縮的手下們怒吼道,“怕什麽,這不是真的,不是!都是幻象!嚴耀欽已經死了,死透了,你們都信我,必須信我!”    見無人回應,他踉蹌了兩步,雙眼呆滯地望向圍攏過來的警察:“吼,我懂了,一定是你們在搗鬼,你們故意弄個人來假扮嚴耀欽,想詐我?沒那麽容易!我不會上當!哈哈哈,老子不會上當!”    看到他說出這樣顛三倒四的話,那些為了利益追隨在他左右的嚴家人終於明白,嚴三是徹底的瘋了,再無法帶給他們承諾過的一切,這行人又慌又怕,紛紛腿軟地跪倒在地,七嘴八舌痛苦哀求著:“嚴先生,嚴先生大人有大量,我們,我們隻是一時糊塗!都是那個嚴老三威脅我們的,隻要嚴先生不計較,我們可以幫您指證嚴三……”    話沒說完,嚴耀宗忽然發狂,擺脫了控製,砰砰砰幾槍轟穿了求饒之人的腦殼,腦漿四濺,血肉橫飛。幾具低賤的軀體尚來不及吐出最後的字句,便醜陋地陳屍在當場,死難瞑目。    而那些追隨在嚴三身邊的亡命徒們,也抱著破釜沉舟的念頭,與警方展開了殊死對抗,槍聲大作。    -    玻璃相繼炸裂,飛濺成一片片形狀各異的利刃,反射著刺眼的光芒。木屑與皮革的碎片洋洋灑灑,伴著硝煙在空中飛舞,牆壁被崩脫得斑斑駁駁,開鑿出深淺不一的彈坑。不時有人被子彈擊中,呃呃啊啊慘叫著,身體搖擺彈動著,像在表演某一出神秘而詭異的歌舞……    卓揚如同被施了魔法的石像般呆立著,雙眼定在嚴耀欽身上,無法移動一分一毫,流彈嗖嗖從身旁射過,甚至有一發扯碎了他的袖口,竟也全無知覺。    槍林彈雨之間,嚴耀欽甩開保鏢的護衛飛身而來,一把將卓揚攬在懷中,抱住他淩空躍起,落地後就勢滾到牆角,躲過了隨後而來一連串密集的子彈。張崇久與阿義也及時圍了上來,將父子二人嚴密地護在中間。    卓揚頭暈目眩地坐了起來,傻傻看著嚴耀欽,無法相信自己的眼睛。他伸手碰了碰,還好,那是實實在在的老嚴,不是自己想想出的幻象,那是有溫度的老嚴,不是冰冷的鬼魂。    你還活著,太好了,我的老嚴還活著!    他一下子想起了自己恐怖的夢境,夢中濃重的腥氣,從口鼻七竅之中洶湧而出的暗黑血液,逐漸枯死的生命……卓揚“哇”的一聲哭了出來,撲上去捧住嚴耀欽的臉:“你……你……”    兒子的眼淚一發不可收拾,仿佛受了天大的委屈一般,嚴耀欽感到心都要碎掉了,他慌張地把人緊緊摟在懷裏,一疊聲溫柔安慰著:“沒事了,沒事了,我在這裏,不怕,不怕!”    父子倆的世界裏,此刻隻有他們自己,隻有相擁的溫暖與喜悅。    片刻之後,卓揚稍稍恢複了平靜,從恍惚之中醒過心神,他推開嚴耀欽,雙眼直直怒視著,霍然抬手,“啪”一記清脆的耳光,扇在了嚴耀欽臉上。這一下使足了力氣,連手掌都震得發麻了。打得嚴耀欽整個臉偏到了一邊,五個明顯的指印瞬間發紅腫脹起來。    這突發一幕使張崇久與阿義幾人有些摸不著頭腦,一個個眉眼抽搐,卻不敢放鬆警惕回頭來顧。    哪知道,對於這大逆不道的一巴掌,嚴耀欽非但完全沒有動怒,反而輕輕抓住卓揚的手,握在掌心揉弄著:“疼嗎?爸爸給你吹吹。”說著就真像哄小嬰兒一樣,對著手心吹起氣來。    卓揚眼角的淚花還沒幹,卻忍不住綻開了笑意,哭哭笑笑,又哭又笑。    他哭著說:“老嚴,你沒死……”又笑著說,“太好了,你還活著!”    “對,我沒死。”嚴耀欽摟著兒子心酸不已,“我本來差一點就中計了,卻意想不到地得了貴人相助。她偷偷告訴了我嚴三的計劃,於是我臨時將計就計,讓嚴三以為他得手了,好讓那些偷偷出手幫他的人都自行暴露,浮出水麵。等他們放鬆警惕之後,就可以一網打盡……”    卓揚忽地瞪大眼睛:“我是不是……打亂了你的計劃?看來我是做錯了……”    “沒有沒有,你已經做得非常好了!是我錯了阿揚,我低估你了。”嚴耀欽心疼地擦去兒子額頭上布滿的冷汗,“我派去美國接應你大哥的人說,發現到有東區雷家的勢力在暗中保護他,那時我才知道你在背後出手了。我沒想到,你這個小不點在關鍵時刻還有這樣的魄力。聽著阿揚,你不但沒有添亂,你還是救了所有人的大功臣!”    他對著不明所以的卓揚澀澀一笑:“那個幫了我的貴人,你絕想不到是誰……”        第74章 形影不離        卓揚以為自己所做的一切是在保護大哥,是在守衛爸爸的事業,誰知他置生死於不顧的舉動,竟意外破壞了嚴耀欽布下的整體計劃,迫使其不得不提前露麵收網。    明明是好心,卻辦了壞事,這無異於一根利刺紮進心裏,碰一下就悶痛難耐。    眼見兒子的情緒無法抑製地灰敗了下來,嚴耀欽趕緊安慰道:“那個救了我的人,就是阿彪的老婆……”    “梁淑芬小姐?”卓揚驚訝不已。    嚴耀欽點點頭,由衷感喟:“我裏島、外島搜了嚴三幾個月,卻沒料到他就躲在我眼皮子底下,躲在皇廷大道的升悅酒店裏頭。他不知從哪收到消息,得知是我處置掉了阿彪,就想以此為契機,說服梁淑芬做內應掩護他藏身升悅。他按常理推想,以為梁淑芬一定會對我這個殺夫的仇人恨之入骨,絕想不到這位梁女士不但沒有怨恨,反而生出了些許感激。於是她表麵上追隨嚴三,暗地裏卻偷偷探聽到了那些人的陰謀,並在事發之前,及時冒險跑出來將有埋伏的訊息通知給了我……”    警方逐漸收縮了包圍圈,嚴三的黨羽被一個個擊斃,這支狂徒組成的隊伍終於隻剩下了孤獨的領袖一人。命運無常,像是故意玩弄失敗者一樣,先給了他無限接近寶座的機會,眼見勝利在望,卻又把觸手可及的希望撕扯得粉碎。    他最後發出癲狂的大笑,欲舉槍自盡,卻被早有防備的警員一槍射穿了手腕。連死亡的機會也被剝奪了。    這是嚴耀欽的意思,他就是要留下嚴三的一條命,並將其永生監禁在裏島的深牢大獄之中。他要把嚴三樹成一塊標牌,永遠懸掛在自己的領土上,同時宣告著嚴先生的仁慈和狠辣。仁慈的是,生來為兄弟,就算你三番四次謀我性命,奪我身家,意欲取而代之,我也既往不咎保你一命。狠辣的是,不管你身後站著的是馬來的世家大族,還是嚴家的佞臣逆子,想撼動嚴耀欽這顆大樹,都是異想天開,自取滅亡。    麵對被警察按倒在地,野狗般嘶嚎的嚴三,嚴耀欽隻是淡漠地撇去一眼,接著對卓揚說道:“那時梁淑芬對我說,她很了解阿彪是什麽人,也早已做好準備接受丈夫橫屍街頭的下場。對於阿彪的死亡,她短暫悲傷之餘,是對自己生活的絕望。後來一個偶然的機會,她無意間聽到了讚伍和經理的對話,知道是我暗中安排她進升悅工作。她很珍惜這個機會,不想辜負我。可你知道,最終促使她下決心臥底幫我的緣由是什麽嗎?是一通阿彪臨死前錄給她的留言!梁淑芬說她是個孤兒,長到三十幾歲,還從沒收到一次聖誕禮物,也沒聽到過丈夫的一句情話。很多年來,她以為自己隻是阿彪的泄欲工具。正是一句‘老婆我愛你’,讓她可以充滿勇氣地生活下去。這一定是你做的吧?所以我們所有人最終能夠獲救,都是阿揚你一個人的功勞!”    聽著爸爸將這件事詳詳細細講述了一遍,卓揚的臉上恢複了幾分笑意,他帶著濃重的鼻音可憐巴巴抱怨:“總算是能幫到你一點點事,我很高興。隻是你不該瞞我瞞得這樣緊。我以為你死了,難過得差點死掉。老嚴,要是你死了,我就……什麽都沒有了。”    “我怎麽會死呢!”嚴耀欽低低俯下身,湊到卓揚低垂著的麵孔之前,無限溫柔地安撫道,“一想到家裏還有人在等著我,就算是死了,也要想盡辦法再活過來啊。我本想早點偷偷派人給家裏傳遞消息,卻因為些小意外而耽擱了。好容易聯係上,誰知你連夜就跑了出來。嚴氏這裏怕有嚴三的眼線,我不敢派人找你,一旦打草驚蛇,所有的辛苦就白費了。對不起啊……”    現場的狀況已經完全得到了控製,原本半蹲著的嚴耀欽想帶卓揚起身,誰知剛站到一般,忽然腳下一軟,重重摔了下去。他一手緊按住膝蓋,咬著牙沒有發出半點聲音,可是一大朵殷紅的血花卻滲出衣料,暈染開來。    卓揚一把掀開他褲腳,隻見整條腿彎紮著厚厚的繃帶,想必是剛才抱著兒子躲閃子彈的時候,動作太過劇烈,撞到了傷口,血在白色紗布的映襯下綻得刺眼。卓揚的手一下就僵住了,原來之所以沒有及時通知自己,不是因為什麽小意外,而是他受傷了。    嚴耀欽忍著疼,努力保持住輕鬆語氣寬慰兒子:“沒事,隻是被炸彈的碎片劃了一下,不要緊。”    張崇久大步跨上前去,打算將老板攙扶起來,不想被卓揚率先奪去了胳膊:“我來扶著你!”    嚴耀欽哪裏舍得辛苦兒子:“我太重啦,你力氣小,扶不住的。”    誰知卓揚極反常的任性起來:“不行,我來扶你,我來扶!”    到什麽時候,嚴耀欽都受不得兒子一丁點撒嬌的語氣,趕忙哄道:“好好好,給你扶著。”    卓揚把嚴耀欽的胳膊扛在肩頭,使出全身力氣總算撐了起來。可是每邁出一步,都控製不住東倒西歪,充滿了跌倒的危險。嚴耀欽的身高足足比兒子高出一頭,如果放鬆了掛在卓揚身上,早把小家夥壓垮了。無奈之下,他隻好盡可能將全身的重量放在健康的那條腿上,但走得不穩,時不時也要用受傷的腿撐一下地麵,即便隻是稍稍使力,也疼得鑽心。可是看到兒子在懷裏憋著紅撲撲的小臉認真又賣力的樣子,又好像含著蜜糖一樣,從裏甜到外。    苦的是張崇久和阿義,圍著一大一小團團轉,看著那頭微微趔趄一下,便徒勞地伸出手到半空中,卻不敢貿然幫忙。    終於上了車,父子倆都累得渾身是汗,一起癱倒在後座上,再也沒力氣爬起來。卓揚好容易喘勻了氣息,手掌小心翼翼撫上嚴耀欽的傷處悄聲詢問:“疼嗎?”    “有點。”嚴耀欽貼著他耳畔甜言蜜語道,“不過……要是你能親親我,說不定就……”    不等他說完,剩下的幾個字已經被卓揚柔軟的嘴唇堵了回去。嚴耀欽想不到兒子這樣大膽,慌張向前座看去,還好張崇久正在向阿萬講解他的保安部署,二人完全沒留意到後座發生的一切。    嚴耀欽半是懲罰半是疼惜地捏了捏卓揚的鼻頭:“阿揚,沒能及時通知你,害你擔心,生我的氣嗎?”    卓揚搖搖頭,整個人黏糊糊鑽進嚴耀欽懷裏,耳語道:“我不在乎你的選擇,隻看你的心。你的心在我身上,怎麽做都不重要!”    從昨夜開始,卓揚都在焦慮中度過,幾乎沒有合眼,直到嚴耀欽出現之前,他的神經都是高度緊張的,早已疲累不堪。此刻放鬆下來,車子一顛簸,人就像被抽去了筋骨似的,眼皮沉沉地垂下去,幾乎黏在一起。    嚴耀欽勸他閉上眼睛小睡一會,被他晃蕩著腦袋拒絕了。隻是緊緊抓著爸爸的手,一刻也舍不得放開。有時候伏在爸爸肩頭,不知不覺迷糊起來,車子稍稍顛簸一點,就驟然驚醒,趕緊瞪大眼睛搜尋著老嚴,非要雙手把人實實在在攥住了,才能安心。    嚴耀欽腿上的傷口裂開,需要重新縫合包紮,車子一路開去了醫院,等到醫生要把嚴耀欽推進處置室時,卓揚的執拗勁又上來了,說什麽也不肯在外頭等。嚴耀欽毫無辦法,隻好讓人給他套上無菌服,跟在身邊。    醫生護士圍了一堆,卓揚不好意思再拉爸爸的手,便退一步緊緊攥著嚴耀欽的袖口,被擠到邊上也要大力伸出手臂拉著,惹得醫護人員又是無奈又是好笑。    嚴耀欽知道,兒子真是被自己搞出這死而複生的一出戲碼給嚇到了。這樣也好,有驚無險地,身邊多了條小尾巴,恐怕往後自己走到哪,小家夥就會跟到哪,別說逃走,就是趕也趕不走了。可真是死一次也值了。    醫生縫合好傷口,詳細囑咐著嚴耀欽如何休養,如何飲食,傷口愈合之後如何複健,卓揚在旁邊專心致誌聽著,一一記在腦中,末了還不放心地詢問這膝蓋上的傷會不會留下後遺症,是否會影響行走。    聽得嚴耀欽在一旁斜起眼角酸酸插話道:“怎麽,很怕爸爸會變成瘸子嗎?”    在得到醫生的篤定保證之後,卓揚也終於有了開玩笑的心思:“變成瘸子也好,就推著三輪車到關帝街去賣魚蛋粉嘛。那裏魚蛋粉攤的老字號都叫什麽坡腳關、坡腳齊、坡腳莫,可是帆頭角觀光的一大景致。算上你一個,不就是坡腳嚴嘍!”    嚴耀欽誇張地裂開嘴巴:“我去賣魚蛋粉?那你怎麽辦?”    “嗯……”卓揚一本正經思考起來,“我就站旁邊幫你吆喝,做你的活招牌呀。你賣粉,我吃粉,幫你表演米粉有多好吃,一定會客似雲來。”    嚴耀欽連傷口脹痛都忘記了,一味歪著腦袋笑道:“寶貝奀仔啊,你說的倒是讓我很期待!”    “誒呀!”卓揚忽然一拍腦袋,“差點忘了,大哥該到了吧?要不要安排人去接他?”    嚴耀欽忍不住捏著兒子圓鼓鼓的臉蛋哈哈大笑:“傻兒子,你總算記得還有個大哥啦,恐怕他現在已經坐在嚴氏撓頭了。”說是這樣說,看著兒子一門心思都放在自己身上,完全把大哥拋到了九霄雲外,嚴耀欽幼稚的虛榮心得到了極大滿足,簡直喜不自禁,“咱們不理他,乖,跟爸爸回家休息去,再大的難題,都隻管丟給你大哥。”    而此刻的嚴予行站在嚴氏的大廳之中,隻覺得天都塌了。    警察封鎖了現場,鑒證科和急救中心正不斷往外搬運著死傷者。樓上樓下亂作一團,滿地狼藉。前後門外擠滿了各大電視台與雜誌報章的記者,紛紛流傳著嚴耀欽身負重傷、生死未卜的消息,也有人說嚴家被掃地出門的小少爺殺回來了,要趁大哥不在而篡權奪位。嚴氏的員工們人心惶惶。    另有一份名單交到了嚴予行手裏,上頭清楚地標注了哪些人要大力獎賞,哪些人要酌情處置,哪些人要格殺勿論,卻沒有一字一句教他如何動手運作。嚴家族人裏三層外三層圍在他這個臨危受命的太子身邊,有的等他示下,有的求他相助,有的逼他表態,七嘴八舌嗡嗡作響。    嚴予行感覺頭都要炸了。        第75章 與子成說(完)        回到裏島的這兩周,嚴予行忙到腳不沾地。每天一睜開眼睛,就要麵對數不清的難題。    他原本美國按部就班談著生意,時不時由胡公子陪著喝喝紅酒聊聊女,日子過得倒也愜意。誰想到,忽然一下子就被偷偷摸摸運回了裏島,忽然一下子老爸遇襲嚴家打亂,忽然一下子要臨危受命主持大局,根本沒管他是否做好了準備。    從早到晚,大把的方案等著他去裁奪,大把的會議等著他去主持,大把的生意等著他去談判,真恨不得用裁紙刀將自己剖成幾條,分身行事。    爸爸住醫院裏養傷,弟弟像塊膠布似的一刻不離黏爸爸身旁,張崇久和淩彩衣整日鬼鬼祟祟看到不蹤影,香芬裏道的嚴氏宅邸到處冷冷清清,嚴予行索性家也不回了,直接住到公司裏頭,隨時處工作狀態。    好容易抽空闔陣眼,幾分鍾又被拎了起來,迷迷糊糊推進會議室,開始商議船運方麵的合作事宜。    早先嚴三通過其馬來地界的勢力,嚴家貨船上動了手腳,驚動了裏島警方,致使供貨與運輸公司都受到連累,積壓港的貨品無法運出,資金鏈中斷,尋找到新的合作夥伴已迫眉睫。可是陸續洽談了幾家,不是運力不夠難以吞下嚴氏的大買賣,就是膽子太小不敢蹚嚴氏內部爭鬥的渾水。嚴予行幾乎被逼到了絕境。    就他苦著臉一籌莫展之際,卓緣忽然帶著份船運的合同不請自來了。卓家擬定的這份合同條件優渥到了難以置信的程度,不但不需要提前支付定金,全部款項還可以三個月後分期支付,這簡直是雪中送炭。    可惜坐的嚴家對著這份從天而降的特大號餡餅,卻不約而同猶豫了。嚴卓兩家分分合合糾纏了十幾年,難免不讓懷疑這看似誠意十足的合作背後,暗藏著什麽驚天陰謀。任嚴予行如果遊說、擔保,底下就是不肯點頭。    卓緣倒也不惱,氣定神閑坐到嚴予行身旁,大方詢問道:“諸位,作為卓家的獨生女,大家可以不信我。但是作為嚴家未來的大少奶奶,大家可以信我一次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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