遠郊一處聳立高壓電線塔的工廠廠房外,閔贏握木倉帶隊靜默且快速地踹門闖入室內,卻發現早已人去樓空。


    閔贏當即下令助手顧征和其他屬下,分別帶隊奔各樓層搜查搜索現場,收集有用線索,他則通過下屬們的當麵或耳麥匯報,了解當前情況:


    “隊長,一樓搜查完畢。”


    “隊長,您最好親自來一下負一樓主控室。”


    負一樓?


    閔贏趕至負一樓,才進入發電廠主控室,就看到迎麵牆麵上一麵招展的黑白色旗幟,還待看清,助手就拿著一份類似卷軸的古典文件上前:


    “隊長,您看。剛從保險櫃裏搜出的。”


    閔贏掃過卷軸上的潦草字跡,短短不過百來個字,他愣是看了五分鍾才辨認帶蒙地,將上麵的文字內容了解了七七八八。


    這鬼畫符的字跡,我是不是在哪裏見過?


    “帶回去辨認字跡。”


    閔贏將卷軸放入證物袋裏,隨後不由得蹙起眉頭轉身再度看向牆麵上的那麵旗幟。


    旗幟上,精織著一條嘴裏銜著一支白色毛筆的黑色蟒蛇。


    蛇身下半身盤踞,上半身昂揚,鱗片泛著美麗的虹彩光澤;造型雖不可怖卻相當雄壯、霸氣。


    我是在哪裏見過這個圖案?


    閔贏正思索著,助手在一旁結束手機通話後,忙上前向他匯報:


    “隊長,剛收到消息,衛星傳來圖片,距離這裏約三十公裏外的邊境公路旁有疑似集裝箱的物體起大火。”


    “根據交通管理局傳來的消息,懷疑是從熱蓮國大批通過集裝箱試圖偷\/渡到我國的偷\/渡\/者。”


    又是大批的人。


    閔贏眉頭皺擰得更深,立即指示:“立即收隊,去起火現場勘察!”


    集裝箱起火事發現場。


    白無常水墨突然警惕地轉身看向身後方向,兩秒鍾後不疾不徐地道:


    “有人正駕駛著車輛往我們這邊來,共十一輛車、四十六個人。”


    黑無常皎澄正在核對人數,聞言邊收起拘魂令,邊揚聲向麵前整齊列隊的數百魂魄,下令:


    “大家立即按隊伍跟我們走!”


    眾飄聽聞,立即委屈哭喊:“我們是枉死的啊!無常大人!”


    “我們不信我們就該這麽慘死!”


    “你們不能就這麽把我們帶走!我們不走!”


    “對,我們不走!”


    “閻王注定三更死,誰敢留人到四更!我們也是奉令執行公務,有什麽怨,跟我們回去地府再說!”


    皎澄說著,伸手於虛空握上一麵小旗。


    “出發了,跟緊了!掉隊可是要一輩子做遊魂,任你有多少冤屈也再無處可訴!”


    眾飄聽聞,麵麵相覷,才不得不隨黑、白無常步入一道暗紫色的空間漩渦裏。


    李遊在駛離方才事發地二十公裏後,確定沒有盯梢,才靠邊停下車,從懷裏拿出那份在現場撿到的冥火令仔細閱讀。


    短短不過百來字的地府禦令,卻令正吹著空調的青年額頭與後背不自覺滲出涔涔汗水。


    這不可能!


    這絕對是假的,偽造的!


    李遊難以置信且緊張地吞咽著口水,雙手握緊手裏的禦令就想撕扯,指間才用上勁,就又即時製止自己的衝動。


    李遊又定睛細細看了兩遍禦令,逐漸平複下情緒後,有了決定,便卷好卷軸放回自己西服內袋收藏好,這才重新發動座駕,隱沒入將明未明的濃夜中。


    地府政\/府辦公大樓,入境部懲戒司辦公室裏。


    黑無常皎澄看著麵前兩台電腦屏幕裏的信息,又看向桌上平板電腦裏的拘魂令進行對比,眉頭越蹙越緊。


    她交握雙手,拱起一雙食指抵著雙唇,思忖數分鍾後,抬眸、移動身下的辦公椅,側身向與自己僅一玻璃帷幕之隔的白無常水墨。


    “水墨,你有沒有覺得有什麽不對勁?”


    同樣正在低頭核對拘魂令信息數據正確性的水墨,半分鍾後才停下工作,伸著懶腰,應:


    “你指什麽?”


    “按照《生死簿》的記錄,剛才我們拘回來的那批魂,確實遠未到該下地府的時間。”


    “而且這類大規模死亡事件,並不是這個季度頭一遭。”


    水墨起身來到皎澄的辦公桌前,接過平板電腦瀏覽相關數據。


    “嗯。你看這批,”水墨難得正色地指著電腦屏幕,“還有這批,會不會都是同一時間掛掉的?”


    皎澄悟到什麽,扭頭對上搭檔的雙眸,徐徐推測:


    “難道是被有意地拆散、分布在同一處地方,相對臨近的地方,以掩人耳目?那麽這麽做的目的是什麽?”


    “不管是什麽目的,必須立刻上報!”水墨說著拿起座機話筒,開始撥號。


    “如果我是你們,我就不會貿然上報。”


    陡然間有男聲悄無聲息而至身後,黑、白無常俱是一驚。


    三小時後,皎澄回到公寓利落換上便服,又弄了些迷彩顏料塗抹在臉上,便再度騎上自己的摩托車,循著索命牌上的遊魂定位導航而去。


    皎澄隨機選取了這批新近拘回來的五十個遊魂,按照他們在地府監控下的信息跟蹤其後續情況。


    什麽情況?!


    皎澄將到遊魂報道處,就發現五十個遊魂在地圖上的監控信號突然消失。


    皎澄擰動摩托車車把手,車立即收起車輪秒變飛行器,同時啟動隱身功能,載著她隱沒入本就暗黑,滿布黑霧的地府夜空。


    皎澄趕到遊魂消失的地方,駕駛飛行器攀升至高處,見前方不遠處遊魂被拘到地府的遊魂集中登記處,也並沒有那五十個飄的蹤跡。


    在遊魂集中登記處一經登記,在投胎之前都將有跡可循,再不會是孤魂野飄。


    那五十個飄總不能是自行離開,那麽他們是被誰帶走的,又帶去了哪裏?目的是什麽?


    「如果我是你們,我就不會貿然上報。」


    數小時前在辦公室,那個人的警告,再度回響耳畔。


    難道一切都與上麵有關?


    皎澄咬著下唇,皺眉啟動自動駕駛功能,自己則闔眸寧神,約十秒鍾後再啟眸環顧四周:


    原先於下方消失蹤跡的數十遊魂的軌跡,如同原本四散的流螢般被什麽吸引、集中,形成遊魂的影像,被拘魂鐵索牽引,統一飄向某個方向。


    暮弦掌管之下的地府,清正嚴明,鮮少有膽敢遞人情走後門、貪官汙吏等事發生;因為一旦被查出,將會株連九族,永囚肆淵。


    而皎澄她雖然累世身負家族醜聞,但依舊憑借肉眼能看到過往遊魂蹤跡這一自帶屬性,脫穎而出考上地府公務飄編製,並被冥帝暮弦親自點頭、破格錄取。


    隻是這地府之眼效力有限,又極耗損精力,所以在地府統一開發跟蹤定位係統後,皎澄也較少使用。


    皎澄循蹤跡很快就遠遠跟上那批遊魂,誰知道才飛行沒有幾公裏,飛行摩托駕駛係統突然跳出火花、冒出青煙,整架摩托隨即開始由高空下墜。


    幸好皎澄身手了得,縱身由摩托上躍起,幾個翻騰後平穩落地,也管不上自己的摩托,隨即朝遊魂所去方向疾跑而去。


    所幸沒跑太遠,皎澄就看到有一小隊青色製服,不知道隸屬哪個部門的羅刹在一座小山包處設崗布哨。


    皎澄小心避開巡邏值守的羅刹,揮手趕開一些專吸食遊魂魂氣的發光蠅蟲,匍匐在一處小山包上窺探著下方的情形。


    那批才被帶入這個區域大門的遊魂,無一不被迫跪在入口空地處,有膽大的掙紮、叫嚷著:


    “我們為什麽會來到這裏?!”


    “我這樣就死了?!我不相信!我不相信!我還沒娶老婆呢!”


    “我還沒得告訴我爸媽一聲……”。


    “我們不是要到碧落國謀個好工作嗎?怎麽就不明不白死在集裝箱裏了?!”


    一個鹿頭鬼羅刹揚起一根三十米長的碎魂鞭便抽打在眾飄身上,所觸之處即時飛散一片魂碎。


    惹得一眾發光蠅蟲即時由皎澄身畔直衝到那片魂碎處。


    “吵什麽?!你們都已經死了!下到地\/府就要聽這的規矩,否則就去受十八層地獄的刑罰,永無投胎的機會!”


    “你們現在都歸我們掌管……誰?!”


    鬼羅刹陡然抬頭看向皎澄藏身處,抬手喝向眾屬下:


    “還不快追?!”


    皎澄起身就跑,奈何飛行摩托已經報廢,後麵追兵過多,眼見將要被追上。


    陡然間,身後響起一陣劇烈的爆\/炸聲。


    皎澄抱著頭加快腳步又跑了二十來米,才偷空回頭看去,就見一道飛行符閃至自己身畔。


    禦符的身影朝她伸出手臂,喊:


    “快上來!”


    皎澄來不及訝異於來者,握上對方手,輕盈躍上飛行符。


    飛行符上的青年戴著風鏡與頭巾,如同駕馭衝浪板般左腿彎曲呈九十度,右腿向後呈四十五輕鬆自若馭符做出幾個危險動作,甩掉將追趕上來的追兵,又朝身後甩去兩顆煙霧彈,隨即加速前行。


    又飛行二十多分鍾後,青年宣布:“好了,應該完全甩掉他們了!”


    李遊讓飛行符保持著平穩的速度繼續飛行,自己揭起風鏡坐下,看向身旁的皎澄,無奈地搖了搖頭。


    “黑無常可真是不聽勸呀。”


    皎澄雖然心裏疑團眾多,但麵對冥帝私人助理仍不敢發火,平靜地問:


    “李助理怎麽會在這出現?是從政\/府辦公樓就開始跟蹤我嗎?”


    “黑無常為什麽反而忽略了,我這麽做的動機?”


    眼前的李遊雖然不再西裝革履、襯衣領帶,然而神情之嚴肅且專注,全然不再是平時所見四處逢源八麵玲瓏的冥帝私人助理。


    皎澄微微蹙眉,“難道……”。


    “對,我和你一樣,發現了華點。”


    李遊點頭承認,先發製人:


    “黑無常打算怎麽做?”


    “李助理既然已經知道,皎澄必定會據實上報,就是怕證據不足,上麵不相信。”


    李遊點點頭。


    “這也正是我想提醒黑無常你的。事情還未查清,就沒有必要上報。更何況,這件事也並不分屬黑無常你的管轄範圍,自然會有督查委員會去核查。”


    皎澄看著李遊幾秒鍾,嚐試猜度對方的動機與意圖,隨後長長籲了一口氣,徐徐點頭。


    “我明白李助理的意思。”


    “請在前麵讓我下符就好。”


    李遊在皎澄要求下,在黃泉市城西一處路口停下飛行符。


    皎澄躍下飛行符,轉身看向李遊,才要開口。


    青年早已調轉飛行符方向,揮手而去,“放心,接下來我不會再跟蹤你。”


    皎澄轉身走了幾步,緩下腳步回頭,確認李遊已經乘符飛遠;


    卻看不到對方按動藍牙耳機的按鍵,傾聽著自己穩健且快速的腳步聲暫止,隨後又繼續邁出。


    李遊知道的肯定不止這些,否則他不會阻止我。


    難道是冥帝授意?


    皎澄心裏的疑問越發打攪成團,以致於連開門進屋,被一個由黑暗中閃出的身影從身後環抱上,她才醒過神來。


    皎澄感受到熟悉的氣息,反而掙紮了一下,招來男人愈發緊密的擁抱,才嗔怪:


    “我以為你不記得我了。”


    “噢,我的明月!你令雲彩遮蔽你所有的光彩,


    讓我見不到你絲毫,便是對我最大的懲罰。


    隻是我最有力的佐證,唯有我對你的虔誠。”


    齊初的手下滑,環抱她上雙腿,輕鬆將她舉高過自己頭頂,仰頭誠摯接:


    求你再次賜予我,你的柔光~!”


    皎澄止住撫摸他發心的手,輕輕掙紮,重新落回男友懷抱。


    比皎澄高出半個頭的齊初,將腦袋埋在她頸窩處,深深嗅聞著。


    “讓我聞一下,你有沒有想我。”


    皎澄扭頭對上男人隱有陰鷙的雙眸,語間又重新染上些冰冷與疏離,


    “你沒打算和我說,你突然成為新任督查委員會成員,還有興師問罪我的意圖?”


    “那是上麵臨時決定的,而且在未正式宣布時處於保密狀態。”


    齊初的吻盤繞著皎澄的頸脖攀援,最後霸占上她雙唇,兩分鍾後,於她耳畔低喃:


    “除了計劃之外,所有的一切我都可以告訴你。”


    他補充著鼓勵:“你問吧。”


    皎澄嬌嗔瞪他一眼,笑應:


    “剛才送我回來的,我是頂頭上司的助理。偶然遇到的。”


    “所以你什麽時候給我名分?”男人依舊不管不顧地慣素撒著嬌。


    “別鬧了。人家正煩著呢!”


    皎澄掙脫了男人的熊抱。


    “隻是一份工作而已,受委屈不如換其他的。”


    “你不明白,‘黑無常’對於我們家族來說,不止是一份工作,而是累世的榮耀!”


    “當年因我爺爺參與反叛,連累一族丟了這份世襲的榮耀,所幸除他之外,並沒有族人因此牽連入刑;但也因此,我們家這一脈由此開始背負罵名。”


    “直到我考上‘黑無常’的編製,我們家才算是在家族中抬起頭來。”


    男人憐惜地重新將皎澄環抱入懷,於她耳畔許諾般徐徐道:


    “說不定未來的某天,我能親自圓你的這個心願,也不一定。”


    皎澄疑惑地正想看著戀人詢問,奈何男人有力的臂膀將她牢牢用入他懷中,仿佛嵌入骨血般。


    “乖,早點睡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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