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一整天,耳畔都是如同蚊蠅嗡嗡的流言紛擾著白水如,主題無一不圍繞著:


    黑火眠如何衝冠一怒為紅顏,如何公器私用力捧自己出道。


    始作俑者的妖妃綠茶白水如又是如何如何用盡手段魅惑,甚至也暗中與會議上那些原本正直秉公的經理們多少有著不堪的交易。


    冥·心早已暗中姓“白”、明天冥·心股價會跌停、冥·心遲早會完蛋。


    白水如低低歎了一口氣,甚至不曾揚起燒紅的灼熱炭火中的星點火星。


    我知道黑火眠是好意,也是因為我的能力沒有達到超出水準線的優秀,才會令他染上飛長流短。


    白水如,為什麽你努力了依舊沒能有一個指頭觸得到優秀?


    白水如悶悶地隨手抓起炭火上的一串烤肉就往嘴裏送,即時被燙得眼淚直流,一時間各種委屈也趁虛而入,爭先恐後化為水珠湧出。


    這時,管家南叔送來幾瓶醬料和才醃製好的食材,同時報:


    “少爺的車已經駛入莊園了。”


    白水如抬眸轉身,果然見熟悉的頎長身影正遠遠邁步而來,她手忙腳亂地給架在燒烤爐上的兩手烤肉刷上蜜糖、孜然又撒了一把芝麻,抓起就走。


    黑火眠眼尖,早已在白水如轉身間捕捉到她眼眶間的盈盈淚水,他心底本就鬱鬱此時又加上七重慌亂,回過神時已瞬移到人兒身邊,一把握住她將要張口就咬的烤串,勸阻:


    “等等!不能吃!”


    “你幹嘛?”白水如愣了愣,用手背抹去眼淚,皺眉撅嘴瞪向男人,想搶回被奪走的肉串。


    “這肉你不能吃!”黑火眠沒收白水如手上的食物,一手拉著人兒,一手抓著烤串就往垃圾桶方向去。


    白水如邊掙紮邊辯解:


    “你快還給我。我烤熟了的,剛才菲伊、叔叔和晚晚都吃過了,連油條條都誇我烤的好吃呢!”


    黑火晚早已蹦跳上前一把抱住長兄長腿撒嬌:


    “眠眠眠眠眠眠,如如嫂嫂烤的肉肉好香好好吃!你不吃那我吃了!”說著踩在對方鋥亮皮鞋上伸手就要去勾對方想丟進垃圾桶的肉串。


    “汪!”小狗油條也跑到三人腳邊轉圈、低喚求投喂。


    “媽~!”黑家現任當家闊步向相互喂食言笑晏晏的父母麵前,“你們在肆淵吃魔獸肉就罷了,還中毒不夠,竟然還把肉塊帶回來,還給水如吃?!”


    “什麽魔獸肉~?”荊佑羲反應過來,一把揪住長子的耳朵拉到一旁倒吊的死鹿旁,“你自己取下墨鏡看看,這是魔獸嗎?!這我們家自己養的梅花鹿!梅,花,鹿!耳朵上還有標識呢!”


    “你自己看,編號還恰好還是你的生日。”荊佑羲把放在桌上的一個精致金屬標識牌在黑火眠麵前前後翻轉、晃了晃。


    標識牌背麵赫然是黑家的家族標誌虹宇墨蛇,正麵所刻的“1231”的確是自己的生日。


    “水如心思巧妙,剛才還說要改成鑰匙扣日日帶在身邊。”荊佑羲霸氣奪走長子手裏的烤串,分了一半給白水如,自己拿著另一半重新落坐回丈夫身邊,邊吃邊瞪向長子,啐罵:


    “水如,要我說,這樣不識趣的男人你也別心疼、別惦記著——權當淩遲上架烤香了拆吃入腹了吧!”荊佑羲視線巡睃一圈真性情地豪爽,瞪了一眼長子,舉杯揚聲招呼:


    “水如,幹杯~!”


    黑火眠唇角不覺微勾,視線早已先母親一步纏繞上白水如,隻是見人兒隔空幹杯後迅速背轉過身,引著黑火晚和油條步向不遠處的涼亭。


    黑火眠心底才散去的一點點鬱悶又悄然凝結,為自己斟了一杯黑湛澤壓榨的桑椹汁仰頭飲盡,依舊氣不過,起身闊步走向父母,奪走他們手裏、麵前的烤串,嫌棄駁:


    “這才入秋就吃鹿肉,進補是不是早了點?”


    “你竟然膽敢幹涉你老娘我?!老娘當年生你虧的氣血現在都還沒補回來呢!”荊佑羲起身、抬腳用力跺向黑火眠腳麵,迅速奪走烤串,旋即將串咬在嘴裏即閃躲、迎接對方的攻擊。


    黑湛澤自斟自飲桑椹汁二十分鍾,見妻兒仍在過招,勸:


    “火眠,當年逢變動,羲羲早產又是難產你,養了兩年才恢複過來,現在依然很虛呢。吃點鹿肉沒關係。”


    “羲羲,兒子也是關心我們。肉我烤好了,你過來吃好不好?”


    奈何兩母子沒有一人肯先讓步。


    黑湛澤勸架無效,走到燒烤架前誒呀一聲丟下一個平底鍋,含著指尖作柔弱媳婦狀,“羲羲,寶寶~!我被燙到了,你來幫幫我,好不好?”


    荊佑羲果然跳出戰圈,瞪了一眼黑火眠,轉身去幫丈夫忙,兩夫妻嬉鬧一陣後,你儂我儂比燒烤還濃烈。


    黑火眠皺眉轉身望著涼亭裏和小狗玩得正開心的白水如,鬱鬱又灌了半杯桑椹汁。


    “眠眠,給你吃晚晚烤的肉肉。”糯團子踮腳向180+的大高個,努力伸長小胖手遞上自己的作品。


    誰知道被荊佑羲嗷嗚張口截胡,還不忘用給幺子一個孜然味的吻作為安慰。


    “兒子,來碗鹿血補補唄。”荊佑羲努力一手肘夾住長子的脖頸,兩母子悄悄話,“你這麽久還沒拿下你家小毛筆,怕是……嘿嘿,還是讓老娘祝你一臂之力吧~!”


    黑火眠蹙眉躲開,隔著墨鏡瞪了老媽一眼:


    你兒子我身強體健,哪裏需要進補?而且我們肯定要等到新婚夜……


    黑火眠雙頰微紅,虛咳掩飾,“黑夫人,你還是留給你家先生獨家享用吧。我、不、需、要!”


    “喲嗬~!你這孩子還有家教沒有?!怎麽越來越喜歡嗆你老娘我?!”荊佑羲怒瞪:


    哼!我看你就算和水如有實質性的關係變化,她想離開也自然會輕輕鬆鬆離開~!你留——不——住!


    黑火眠收到“加密信息”,一直以來心底最隱秘的恐懼被觸動,麵色即時一沉。


    連遠在戰鬥圈外三十米的白水如都察覺到他的冷冽迫人氣場迅速拉滿,趕忙應著快步而來,“菲伊,有什麽好吃的?”她舉手蹦跳迎上荊佑羲、報名,“我懂欣賞,我今晚不吃白粥配榨菜解膩了,我吃我吃!”


    “我老公手藝不錯吧,不輸你老公吧。”


    白水如訕笑回應,埋頭苦吃黑湛澤遞給自己的鹿血粥,抬眸無意中撞上黑火眠的視線,隔著墨鏡也深深感受到其幽怨、委屈的目光,背轉身又和油條走遠了。


    黑火眠低低喟歎,有些惱怒地甩開荊佑羲有意挑逗撩起自己頭發的素手,轉身就回宅邸。


    “火眠,快來吃晚飯吧,我們父子也有段時間沒有同桌吃飯了。”


    黑火眠聽聞身後傳來慈父關懷,卻難得如孩童般賭氣地用力邁步,嗆:


    “反正我不是你們兩個親生的,我自己煮去!”


    黑火晚反應過來,趕忙糯糯嚷著追趕在長兄身後,求抱抱。


    黑火眠彎腰抱起幼弟落坐自己寬肩,一大一小及一狗時而閑適,時而又小跑幾步顛簸、逗弄著孩童,炫耀地將歡笑及輕快狗吠撒在身後。


    夜涼如水,偌大的溯從莊園除了戶外保安警戒用的探照燈外,唯有白水如工作室裏還亮著燈。


    白水如趕完一個設計,才伸長雙臂作招牌式麻花懶腰,就聽聞房門被敲響。


    荊佑羲得到應門後,拿著一個托盤,將一盞茶、一個小碗放在白水如身旁的小幾上。


    “水如,你今天飽餐鹿肉,雖然鹿肉溫補,但現在畢竟已經秋風起,容易上火,喝點玫瑰菊花枸杞茶吧。”


    “菲伊你還沒睡嗎?”


    “快睡了,口渴肚子餓,就去廚房找點東西吃。”


    白水如留意到荊佑羲沒理好睡袍處的脖子和鎖骨上好幾處,微紅的痕跡,紅著臉忙低眸道謝,依言乖順啜飲花茶。


    她偶爾路過聽見傭人們八卦,說黑先生從來不會舍得累著菲伊分毫,尤其是那種時候之後。菲伊今天怎麽反常地自己下床、下樓,還親自弄吃的?


    白水如,別管別人那麽多閑事!


    白水如靜默低眸飲茶,自然沒注意到荊佑羲的視線掃過一旁沙發上的枕頭、被子,而後搖頭。


    “來,再趁熱喝點鴛鴦糊。”


    “鴛鴦,糊?”白水如心底的鮮明記憶被推搡至她眼前,她揭開碗蓋,低眸見小碗裏,黑白分明細膩的黑芝麻糊與花生糊被精致擺盤成八卦圖案。


    「這碗鴛鴦糊有你最喜歡的黑芝麻——代表我黑火眠,花生糊的白是你白水如。如同八卦,你中有我,我中有你。」


    「萬一如果吵架了,我親手做一碗這個給你,作為賠罪的暗號,你看到了千萬縮短一點點生氣的時間,接受我的道歉,好不好。」


    黑火眠,他在示好。


    白水如心底逐漸柔化,並於唇角緩慢積蓄出笑意,她回過神來才留意到:


    不但這盛鴛鴦糊的小碗,就連剛才那菊花茶的茶盞都並不是黑家日常用的翡翠、和田玉錯金鑲寶石餐具,而皆是纏枝百合紋的青花瓷。


    “我知道水如你有很大的抱負,希望創造、實現自我價值,獲得自我認同,這是很好的事情,不過身體是革命的本錢,我們女性重視養顏,睡眠充足有益身心喔。”荊佑羲鼓勵地輕輕拍了拍白水如肩膀,微笑間就想轉身退出,不想卻被對方喚住。


    白水如猶豫了一下,徐徐問:


    “那個,我想八卦一下,黑火眠他,從前是不是有個……很喜歡很鍾意的,青梅竹馬?”


    “啊……”,荊佑羲還未來得及開腔就驀地把手背在身後,似乎是在揮手趕著什麽。


    “是有蚊子嗎?可是已經入秋了呀。”白水如忙拉開工作台抽屜,拿出一盒清涼油遞給對方。


    “有啊,唉喲!”荊佑羲揉了揉後背,接過清涼油胡亂抹了一點在手腕上,“嘿,拳頭那麽大的臭蟑螂,真討厭!”


    荊佑羲借故低眸深深嗅著藥膏的清爽提神氣味,思忖著,奈何最終仍是迫於白水如祈求的目光,輕輕歎了一口氣,抿了抿唇,接:


    “沒,沒有……”,她朱唇微撅,驕縱脾氣驟然上頭,揚聲改口:


    “黑火眠那傻小子當然有青梅竹馬了!”她哎呦間又反手揉向後背,低低罵了句“這死孩子!”


    白水如心一沉,眸光倏然黯淡兩分,並沒有留意到荊佑羲的小動作。


    他心底果然是有白月光的。


    白水如緩下心神,勉強牽出笑容,應:


    “那一定是位很可愛、活潑的姑娘吧。”


    荊佑羲背在身後的手比先前更大幅度揮舞,驀地笑出聲來,揚眉拍了拍小姑娘肩膀,“水如小可愛,你還真信了啊?我騙你的!你可真好騙,果真和黑火眠那傻小子天生一對!”


    荊佑羲憐惜著順著小姑娘濃密微蜷的長發,娓娓道來長子的童年往事:


    “他啊,小時候被我們保護得太好,整天圈在宅邸裏,除了荊楚然這個表弟外,少有同齡的孩子陪他玩。他就把一個娃娃當做青梅竹馬,去到哪裏都揣懷裏,更別提睡覺了,還和我們說長大了要娶人家。”


    白水如心緒逐漸緩和,眸光柔軟若水,忍不住微微笑讚:


    “好可愛。火眠他好可愛。那個娃娃想必也很可愛。”


    荊佑羲回眸瞪了一眼身後,而後湊近白水如、留意著她的神色,壓低嗓音故作神秘地徐徐接:


    “隻是後來,他弄丟他那個娃娃了。”


    白水如與之對視兩秒,悄然綻開唇角兩朵小小遺憾卻極溫馨的淺笑,了然地緩緩應:


    “所以,後來黑火眠睡覺都喜歡抱著抱枕,還收集得滿房間都不重樣?”


    荊佑羲憋笑了半天,終於還是捂著肚子笑得蹲下身,連連擺手,“還,還得數你最聰明!”


    “早點睡喔!”


    荊佑羲用纖細長腿勾上房門,雙手環抱,斜眼向一直候在走廊上的黑火眠,“你老拖著不告訴她真相,老娘我幫你說你又不讓!老娘告訴你,女人最恨被人騙,還要是被那個自詡這個世上最愛、最離不開自己的男人騙,你覺得水如她最後發現真相時,你將會麵對一個什麽樣的結果?!”


    “所以水如她真的最愛我?”黑火眠雙眸中興奮、欣慰的熠熠光彩,一時間就連墨鏡也遮掩不去。


    “對牛彈琴!”荊佑羲嫌棄地瞪了一眼長子,轉身就走;然而沒走兩步,她又轉身,微微揚起下巴,討好處:


    “黑火眠,你預備怎麽謝我?”


    黑火眠懟老媽機製被觸發,眼鋒嫌棄地睨了一眼對方,“你兒媳婦跑了,你這個當媽的很開心嗎?還要我謝你!”


    “我當然開心了,又不是我老公要跑,我傷心什麽?”荊佑羲懟兒子模式也秒上線,倨傲揚著下巴覷見對方暗自神傷後,低低一歎,放軟了語氣,“反正我還是那句話,隻要水如她想離開你,你絕對攔不住。”


    荊佑羲背轉過身,讓長子看被他揪皺成盛綻花朵般的絲緞睡衣後擺,“還有,衣服你要賠我,這是我最喜歡的睡衣,我老公送的!”


    黑火眠白眼,“知道了,明天一早就讓李遊安排收購安娜蘇·範寧,讓你老公親自操刀為荊女士您獨家設計、獨家定製一萬套睡衣,可好?”


    “謝謝兒子,晚安喲~!”


    黑火眠目送母親給自己飛吻後回臥房,重新矚目於白水如工作室房門。


    水如,你懂我的意思的,對不對?


    工作室裏,白水如下意識回眸向房門方向。


    “瓷”通“癡”。


    纏枝百合紋,寓意有情人恩愛甜蜜美滿,象征情侶、夫妻間和和美美、長相廝守。


    從鴛鴦糊、八卦,再到纏枝百合紋青花瓷,黑火眠他在安靜地向我示好。


    白水如站起身,卻在邁步時猶豫,止於原地,蹙眉咬著嘴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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