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但要我不能愛別人,別人愛我也不可以。 我小心眼的愛人,實在是太小心眼了。 由於我無論如何都寫不了這丟人的信,子爵大人自己用我的名義給貝蒂寫了封信,信裏洋洋灑灑的寫了我跟某無名婦人陷入了狂熱的戀愛,我愛的要死要活,活像詩歌裏傳唱的情聖。 不顧我的阻攔,他執著的將信寄了出去。 我已經預料到了人家收到這封信後是什麽反應了,先不考慮鄉村裏能不能找到識字的人,去讀懂子爵大人用華麗的花體字寫的複雜書信,人們大概會直接把我當成神經病吧。 唉,敗壞了我的名聲後,子爵大人總算是能睡個安穩覺了。 第82章 我們的幸福 奧斯卡投資的紡織廠越辦越大了,由於資金雄厚,機器先進,他的產品擠進了市場,而且銷路不錯。其他紡織廠不太滿意,因為奧斯卡本就是做海上投機買賣的,他的路子要比普通商人多得多。很多供銷商來拜訪他,不過大多數時候都會吃子爵大人的閉門羹。 可是這天來了一位特殊的客人,他是我之前的雇主,加百列先生。 聽到這位先生的名字後,奧斯卡先是皺了皺眉,然後直接拒絕了會麵。 他吩咐男仆說:“就說我出門了。” 這種明顯的借口,自然誰都不會相信。如果是平時,奧斯卡並不介意會見陌生的供銷商,直接拒絕見到加百列,顯然子爵大人對這位先生的印象不太好。 可惜加百列先生對貴族們的人情世故有些缺乏,第一天等不到,他第二天來,第二天等不到,他就天天來,真是煩不勝煩。 奧斯卡討厭加百利先生的原因有很多。 並非因為他是商人,奧斯卡有很多商人朋友,不同於那些瞧不起商人的貴族,奧斯卡認為商人階層比腐朽的貴族要鮮活很多,很多人非常精明,精明到讓人尊敬。 但加百列顯然不在這個行列,奧斯卡剛把我帶回莊園時,就當著我的麵抱怨過他。 “這個棉花紡織商為富不仁,聽說這幾年裏,他紡織廠裏死去的女人孩子超過五十人,繁重的工作簡直能把一個健康的成年人壓榨死。” 我對奧斯卡如此生氣感到不可思議。 畢竟大多數工廠都是這樣,無論是采礦場,鋼鐵廠,紡織廠,有哪個工廠不是壓榨工人度日呢?所有人都默默地接受著這種壓榨,畢竟如果你不肯工作,別人也不會強迫你,很快就有新人來替代你,這個社會上有無數找不到工作,吃不上飯的人,所以能有一份工作就該感謝上帝了,誰還能譴責工廠主的吝嗇呢? 但奧斯卡顯然看不起他。 “那家夥隨手就能拿出幾千鎊買些毫無品味的畫作,可他工廠裏卻每年壓榨死那麽多人,不但如此,死去或受傷的工人去找他的時候,他非但什麽補償都沒有,還命人驅趕,甚至辱罵嘲笑那些可憐的人。難道富有就可以高高在上了嗎?難道富有就可以毫無憐憫了嗎?對別人冷酷的人,終將也會遭受命運冷酷的對待。”奧斯卡說:“我知道他的工廠出了資金問題,但是我不會見他。” 然後他又瞪了我一眼說:“你當時從我身邊離開,難道就是為了去那種地方找死嗎?沒有染上肺結核跟熱病算你走運,那種工廠待久了,工人甚至都活不過三十歲,年紀輕輕就會死於咳疾。” 我其實並沒有在工廠待太久,工作沒幾天就被加百列先生帶走當了他的管家,但奧斯卡對此一直耿耿於懷。 “既然您不喜歡他打攪,那麽我去請他離開。” 我走到莊園外,見到了許久未見的加百列先生。 他看上去非常體麵,與過去相比,他在穿戴和禮儀上明顯進步了不少。 “歐文,是你?”他驚喜的說:“子爵大人在嗎?他方便見我嗎?” “很抱歉先生,子爵大人不方便會客。”我對他說:“他近期很忙,恐怕一直找不到時間。” “喔,是這樣啊。”他失落的說。 即使是加百列先生也能明白這話的意思,奧斯卡子爵根本不想見他。 “這是為什麽?過去子爵大人明明跟我很談得來,歐文你知道原因嗎?”他焦急的問我。 奧斯卡可從沒跟他很談得來……他跟加百利相處時的那種敷衍太明顯了,簡直是強忍著不適跟他說話。 加百列卻捂著腦袋坐在了大門外的草地上。 過了一會兒,他居然哀哀的哭了起來。 “我要完了,我該怎麽辦?”他哭著說。 “先生,發生什麽事了嗎?” “你還記得莉莉那個賤女人嗎?”他說。 我當然記得,就是那個高級妓女,加百列先生曾經迷她迷的要死。 “她騙了我,她說幫我聯係了一位貴族老爺做買賣,結果他們是騙子,騙了我的錢就消失了,我全部的資金都沒了,工廠都要倒閉了。”他紅著眼睛說。 我沒想到精明如加百列先生也能被騙,果然陷入愛情的男人都是盲目的。 “沒有人能幫我了……”最後,他坐上馬車離開了。 我回去書房後,奧斯卡問我:“他離開了?” “是的,他很失望。”我說。 不久後,加百列的工廠被別人收購了,後來有人說,看到他在其他紡織廠當工人…… 這隻是個小插曲,可沒想到有一天我服侍奧斯卡洗澡的時候,他忽然問我:“你做加百列先生的貼身男仆時,也是這樣服侍他穿衣洗澡的嗎?” “當然,您以為貼身男仆是做什麽的。”我說。 他轉頭瞪著我看了半天,賭氣道:“你在他身邊一定過得很愉快,當時我求你,你都不跟我回來。” 他還是對我離開他一事有心結,想起來就不高興,連莫須有的事都拿出來發頓脾氣。 “是啊,不僅過的很愉快,我還跟他睡一張床,洗一個澡盆呢,離開他真是舍不得。”我故意說。 他憤憤地哼了一聲說:“那你走吧,你的加百列先生正落魄呢,需要你陪在身邊。” “那我走了,您可怎麽辦呢?”我笑著說。 “我用不著你,你個狠心無情的家夥,就知道故意氣我,摳我的心。”他轉過臉不肯看我。 我湊上去摟他也被他推開。 “我可舍不得您,這世上除了奧斯卡大人,誰還能對我這麽好呢?”我親親他說:“就算你把我趕出去,我也在莊園外搭個棚子,天天遙望你。” 其實子爵大人也挺好哄,說兩句甜言蜜語,馬上就又高興了。當然他還是冷著臉,不肯露出笑容,如果你忽略他努力抑製的上揚嘴角的話。 “你才不信你。”他依然別扭的說。 “那你怎麽才肯信我?” “怎麽都不會信……” 我吻住了他,然後脫下衣服,邁入浴缸,逼著別扭的子爵大人紅著臉,氣喘籲籲的說自己相信了。 然後,他緊緊的抱著我,像真的恐懼我們會分離一樣。 可過了一會兒,他又傻兮兮的問我:“你沒有跟他睡一張床,洗一個澡盆對嗎?” 奧斯卡大人已經正經到不能跟他開這種玩笑的地步了。 我頭疼的問他:“如果我說是真的,你相信嗎?” 他撇過臉,一副很心酸的樣子,嘟囔道:“你若說是真的,我就相信,可你明知道這樣說我會難過,幹嘛還要故意說了讓我難受。” 哎,這可憐勁,我的愧疚心都升起來了。 “我錯了,我不該跟你開這種玩笑。”我說。 “我愛你,歐文。”他卻抓著我說:“你明白嗎?我真的很愛你,即使是玩笑也讓我痛苦。” 我的心揪了一下,握著他的手,認真的說:“我也愛你,所以我不會再跟你開這種玩笑。” “我才不會讓你走,你要一直留在我身邊。”他靠在我肩頭,默默的說:“我要永遠和你在一起,哪怕死亡也不能把我們分開,我的心永遠在你身邊。” 幾天後,下了今年入冬以來的第一場雪。 奧斯卡乘馬車去王都參見宴會了,這一次我沒有跟隨,因為管家先生把很多莊園的事務交給我處理,他年紀已經很大了,幾次提起要讓我接替他的職務。 我吩咐仆人們升起爐火,準備好馨香的食物,在子爵大人的馬車回歸前,一起站在大門口等候他的到來。 馬車徐徐駛入莊園,車輪在鋪滿雪的土地上留下兩排清晰的印痕。 馬車停在城堡前,仆人打開車門,身穿黑色披風的子爵大人走下馬車。 也許是因為在寒冷的冬季還要外出,這使他不太高興,但是當他抬頭看到我時,冷硬的臉上卻露出了柔軟的笑容。 他在門口問我:“今天可真冷啊,廚房準備了什麽吃的?” “是您最喜歡的,大人,快進去吧。”我向他欠身說。 “沒有必要讓一大堆人站在這裏等我,外麵多冷啊。”他一邊往裏走,一邊說。 我看著他脫下鬥篷的樣子,忽然想起了幾年前他第一次踏入莫蒙莊園時的情景,當時我站在遠處遙望他,他也是這樣,披著厚厚的黑鬥篷,一副風塵仆仆的樣子。 “我從王都帶回來幾本新書,是出版自法國的譯本……”他興致勃勃的談論著一種新的學說。 我跟在他身邊,緩緩的行走著。 也許還是有什麽改變了吧,那個曾經不苟言笑的嚴肅男人,他現在是不是快樂了許多呢? 不需要去詢問答案,因為答案就在我心中。 我也是背負著仇恨來到這個世界的,曾經壓抑和苦悶包圍著我。 而現在我解脫了出來,生命中的每一分鍾都是溫暖而幸福的。 我望著身邊的奧斯卡,心想,這一切都是他帶給我的,有他在的地方,就有我快樂的存在。 小劇場(一) 那是歐文剛剛給奧斯卡破處後的幾天,男爵大人正纏著小仆人離不開床。 有那麽一整天,他拉著小仆人躺在床上,就是不讓人家走。 雖然大部分時間都纏在一起愛愛,但有時候還會幹點除了愛愛以外的事。 比如教小仆人讀書。 “你知道這個問題的答案嗎?”他纏綿的抱著人家問。 “這個才教過……我還沒看懂……”小仆人傷腦筋的抓了抓頭。 “看不懂沒關係,我可以再教你,不過要先懲罰你一下。” 男爵大人壓著小仆人一陣撲騰。 完事後,他壓在人家身上,繼續問下一個問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