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錯?那你錯在哪裏?”


    南安帝鐵了心要好好整治一下後宮,他對唐清璃如此重視的態度居然讓他們依舊隨意輕賤她,難不成是不把他這個皇帝放在眼裏?


    “是臣妾對雅兒疏於管教,讓她做事衝動。”


    靜妃跪在地上,誠懇地說:“雅兒也隻是想與長姐親近玩耍,被忽視了所以才鬧小孩子脾氣。”


    “父皇,兒臣知錯了。”


    唐清雅帶著哭腔看向南安帝,仿佛被推下池子的是她:“兒臣隻是想著與長姐玩耍,沒想到長姐不僅無視兒臣,甚至惡言相對,兒臣這才不願長姐離去,隨即攔住了她,但從未想過把她推下池子。”


    “玩耍?那你說說,你想怎麽玩。”


    南安帝的語氣淡淡的,仿佛真的被她說動了一般。


    “兒臣…”


    唐清雅心裏打鼓,她也沒想到自己隨意扯了一下唐清璃她居然會腳滑跌落池子。


    這個病秧子!父皇為什麽突然這麽看重她!


    “說不出來就去宗人府好好反省一段時日。”


    南安帝語出驚人,宗人府是什麽地方?一般是皇室做了什麽錯事,被貶為庶人之後居住的地方,就沒聽說過進了宗人府還能出來的。


    靜妃聽了這句話差點跪都沒跪住,她沒想到南安帝這次居然這麽生氣,直接要把唐清雅往絕路上逼!


    那可是宗人府啊,就算唐清雅能夠全頭全尾出來,日後如何招駙馬?有過這個汙點的公主如何能夠找到稱心如意的郎君?


    公主是金枝玉葉這句話確實沒錯,但若是皇帝不鍾愛,那她的下場還不如平凡女子。


    不行!絕不能如此!


    靜妃幾瞬之間痛定思痛,毫不猶豫地說:“陛下,是臣妾的錯,臣妾教女無方…”


    “與你無幹,朕要聽她說。”


    南安帝淡淡打斷了靜妃的話,他的耐心已經快要消耗完了,他是疼愛唐清雅不假,但是也不允許她冒犯自己的威嚴,騎在自己頭上作威作福!


    “父皇,那日兒臣與長姐在碧荷池相遇,本想著與長姐打招呼,是父皇說的讓我們與長姐多親近親近,好好愛護長姐,誰知她不僅不理兒臣,還出言不遜。”


    唐清雅在南安帝說要把她送去宗人府的時候突然一下就清醒了,正如南安帝寵愛了她十幾年,她自然對自己的父皇有所了解。


    求饒沒有用,隻會讓南安帝更加厭煩,她要做的事把自己做過和沒做過的事坦誠相告。


    “然後呢?”


    南安帝沒有對此發表任何評價,隻淡淡又問。


    “兒臣自小受寵,哪裏受過這種委屈,當然是當即反駁,誰知長姐要離開,兒臣想講清楚,這才同長姐起了衝突,把長姐攔下了。”


    唐清雅跪得筆直,她接著說:“此事兒臣確有不對之處,不應處事衝動,但絕不是兒臣把長姐推下去的,許是雪天打滑,長姐沒注意才墜入池中。”


    殿內因為唐清雅的話全都安靜了,就連靜妃也一句話都沒有多說,她知道,一切都看南安帝怎麽想了。


    “璃兒。”


    南安帝沒有看唐清雅,而是轉頭看向唐清璃,輕聲問:“身子舒坦嗎?”


    “不舒坦。”


    唐清璃毫不猶豫地搖頭,她眼角還墜著淚珠,那與先皇後有五分相似的臉讓南安帝微微失了神。


    “長姐!你怎能如此!”


    唐清雅看向唐清璃,她沒想過掉進池子一聲不吭的唐清璃演戲竟是如此厲害!若不是親眼所見,她定然不會相信眼前的她與兩日前的她是同一人。


    牙尖嘴利的模樣,掉入池中後被救起一言不發,時至今日她才知曉,她的長姐根本就不是什麽清純無辜的棄子,而是韜光養晦的猛虎。


    但怕是要讓她失望了,自己可不是任人揉捏的小白兔啊。


    唐清璃微微扭頭,沒有接下唐清雅的話,她這個時候一言不發就是最佳的答案。


    “長姐…”


    “夠了!”


    南安帝嗬斥了一聲,一錘定音:“六公主唐清雅以下犯上,罰俸一年,禁足三月,罰抄《女訓》十次,無詔不得出。”


    “父皇!”


    唐清雅不敢置信地看著南安帝,她沒想到自小疼愛她的父皇居然會這麽對她。


    “還不快謝過你父皇!”


    沒有進宗人府便是最好的結局,靜妃心頭悄悄鬆了口氣,看唐清雅還想爭辯什麽,說了聲。


    “靜妃教女無方,致使公主目無尊長,殿前失儀,罰俸三月,禁足三日。”


    南安帝看著靜妃,若不是她這會開口,還真的是把她給忘了。


    “臣妾遵旨。”


    靜妃心頭微酸,不過知道這落在自己頭上的責罰算是輕的,而且確實著了唐清璃的道,心頭對她的戒備又提上了幾分。


    “出去吧,別在這礙眼。”


    太後毫不掩藏自己的嫌棄,在她看來這樣的處罰根本就是從輕發落了。


    隻不過南安帝都這麽說了,她也不好駁了南安帝的麵子。


    “是,臣妾告退。”


    靜妃被太後這麽一說,臉色更加不好看,不過到底不敢多說什麽,隻又行了禮,就帶著唐清雅離開了。


    等靜妃走了之後,南安帝又擺了擺手讓服侍的宮人都退下了。


    “璃兒。”


    南安帝輕輕地歎了口氣,握住了她的手,感覺到她手的冰涼,心中的愧疚又增添了幾分:“是父皇回來晚了,讓你受委屈了。”


    “璃兒不委屈。”


    唐清璃搖了搖頭,對於南安帝的高高舉起輕輕放下並沒有多說什麽,心頭對此早就預料到了。


    “怎麽可能會不委屈?”


    太後淡淡地看了南安帝一眼,語氣不鹹不淡:“若不是哀家和你父皇回來了,你還不知道自己一個人要憋多久!”


    “皇祖母,兒臣無礙。”


    唐清璃靠在太後的懷裏,依賴地撒嬌。


    “此事確實是她做的不好。”


    南安帝看著懂事的唐清璃,有些話想說又不知道應該怎麽說。


    難道和她說,因為她沒有一個強有力能夠保護好她的母家?這話定是不能說出口的。


    他也知道自己方才的懲治有些太輕了,但是他是一個皇帝,要考慮太多方方麵麵的內容了。


    雖然這次的事是板上釘釘的,但他多少也要顧慮到靜妃母家的勢力。


    “父皇,兒臣沒有腳滑。”


    唐清璃定定地看向南安帝,輕聲說:“兒臣也沒有出言不遜。”


    “朕自然信你。”


    唐清璃是在太後身邊長大的,是什麽樣的人太後再清楚不過了,若真是有異樣心思的,怕是早早就被太後看穿了,她自然不可能幫唐清璃討公道。


    這正是因此,南安帝才篤定唐清璃沒有說謊,責罰了唐清雅。


    “多謝父皇。”


    唐清璃知道南安帝是天子,有些時候不能把他逼得太緊,所以見好就收。


    “謝什麽謝!!”


    太後看著自己的兒子,不滿地哼了聲:“罰得這麽輕,不會罰還不如讓哀家來!”


    “母後…”


    南安帝有些無奈,他也知道自己罰得輕,但這不是需要多方考量嘛…更何況他罰唐清雅三個月不許出殿,意味著年節她也不能出來了。


    這不也是側麵給唐清璃減少了點麻煩?


    “多說無益,皇帝去忙吧。”


    太後自然要表示自己的不滿,唐清璃是她一手帶大的,別人不心疼她還心疼呢。


    也怪她從來不管後宮的事,居然有人不把她的璃兒放在眼裏,看來還真是要敲打敲打了!


    “是。”


    南安帝是孝順的,聽太後這麽說,也不好留下,隻又叮囑了唐清璃幾句,又吩咐宮人一定要好生照料,有事立刻去尋他,這才離開。


    “璃兒,皇帝走了,你同哀家說,她說了什麽。”


    等南安帝走了之後,太後才拍了拍唐清璃的背,輕聲問著。


    “也沒有說什麽。”


    唐清璃搖了搖頭,顯然並不想多說。


    “在皇祖母麵前你還要藏著掖著?”


    太後看她這個樣子就知道定然是受了極大的委屈,而後輕輕地歎了口氣。


    “就是說兒臣不知道是走了什麽運,得了個搖光星的名頭,所以才得了父皇的關注。”


    唐清璃抿了抿唇,輕聲說:“若是在以往,這封地和封號定然是她的,怎樣都落不到兒臣的名頭上。說兒臣隻不過是名不副實的傀儡罷了…”


    “放肆!”


    太後一聽這話,臉色瞬間沉了下來,這個唐清雅真的是好大的膽子,居然敢覬覦唐清璃的封地和封號,還如此辱罵她!


    難怪唐清璃會這麽生氣,這還是太後頭一回見到她與旁人起衝突。


    “皇祖母息怒。”


    唐清璃看太後這麽生氣,連忙拍了拍她的背,讓她順了口氣,接著說:“兒臣氣不過也反駁她了,這是父皇寵愛兒臣,兒臣才不會聽她瞎說!”


    “她自然是瞎說的!”


    太後重重點頭,看著她說:“這永樂公主和永樂郡都是你應得的,不管別人說什麽,都不必放在心上,誰都搶不走屬於你的。”


    “皇祖母最好啦。”


    唐清璃笑得甜甜的,她摟著太後的胳膊,輕輕搖了搖,一如孩童模樣。


    “你這孩子,就是太懂事了,若下次再遇到這樣的事,便拿出你長公主的氣勢,毫不猶豫地打回去,聽到了嗎?”


    太後並不覺得以牙還牙有什麽不好,唐清璃自幼跟在她身邊,沒讓她接觸深宮詭譎,這對孩子來說其實是一件好事,但是對於皇宮中的皇子公主並不是好事。


    就拿此事來說,若不是南安帝和太後趕回及時,狠狠地責罵了唐清雅和靜妃一頓,待這件事過了一段時日再翻出來說,就更加輕飄飄地帶過了。


    她有的時候也在想,應該讓唐清璃稍微仗勢欺人一點,別這麽柔柔弱弱的,不然可怎麽保護好自己?


    “兒臣明白。”


    唐清璃乖巧地點了點頭,又陪著太後說了幾句話,便有些犯困。


    “想來是藥效起作用了,你且休息吧。”


    太後看著唐清璃犯困還要強撐陪自己說話的模樣,心疼地拍了拍她的手,然後就讓她躺下了。


    “兒臣恭送皇祖母。”


    唐清璃迷迷糊糊地說了這麽一句,而後便閉上了眼睛,眼皮子太沉了,睜不開。


    這一覺直接睡到了晚間,待唐清璃再次睜開眼睛的時候,天已經完全黑了。


    “殿下,您醒了。”


    在一邊伺候的是枳橘,靈芝正盯著小廚房熬藥,這是要入唐清璃口中的,不能有絲毫馬虎,所以她習慣了自己盯著。


    “如今什麽時辰了?”


    唐清璃睡得有點久,這會還沒有完全清醒,隻迷迷糊糊地問了一句。


    “回殿下,已經是戌時了。”


    枳橘見唐清璃醒來,趕忙將之扶起,然後將一旁備著的熱水端過來給她漱口。


    “這麽久…”


    唐清璃揉了揉自己的太陽穴,難怪她醒來就覺得不太舒服,睡久了也不好受啊。


    “陛下在申時來過,見殿下還在休息,便讓奴婢們莫要喚醒您。”


    枳橘接過唐清璃手中的茶杯,又問:“殿下可要用膳?”


    “不必,先緩緩。”


    唐清璃搖了搖頭,又問:“譚誠和靈芝在何處?”


    “靈芝在小廚房盯著殿下的藥,譚誠如今應是在司衣局取殿下年節穿的宮裝。”


    枳橘回憶了一下,很快便答上了唐清璃的話。


    “回來時便傳過來。”


    唐清璃點了點頭,此事雖然沒有達到他們想要的效果,但確實是打擊到了高高在上的唐清雅和靜妃。


    沒錯,唐清璃墜入碧荷池一事是她策劃的,她就是故意盯著唐清雅路過的那個時辰在她麵前出現,為的就是要激怒她,讓她動手。


    至於為什麽,那自然是要追溯前世的這個時候。


    這一世,唐清璃,重生了。


    “唐清璃,你真以為你很了不起呢?你不就仗著先皇後離世,占了個嫡長公主的名頭?”


    前世也是在她即將出宮立府的年節前夕,在碧荷池偶遇了唐清雅。


    那時的她沒有如今尊貴的永樂公主封號,自然也沒有富庶的封地,地位比如今更是天壤之別。


    雖然在慈寧宮中被太後照顧著,但是隻要一出慈寧宮,遇到其他皇子公主必定會被奚落。


    她以為隻要自己熬到了出宮立府便好,到那時她就是尊貴的長公主,在長公主府無人敢欺辱。


    但她沒有等到,那日墜池的不是她,而是唐清雅,她算到了南安帝會經過,所以自導自演了一出大戲,為的就是讓南安帝徹底放棄她。


    讓靜妃坐上那尊貴的後位,而她要成為尊貴無比的嫡公主。


    唐清雅墜水後很快被宮人救起,還趕上了讓南安帝來主持公道,他二話不說就罰了唐清璃二十大板,讓她回慈寧宮去閉門思過。


    再到後來,外邦前來朝拜,要求娶南朝公主。


    原本定下的是六公主唐清雅,卻不知為何,兩日之後南安帝改變了主意,將久居慈寧宮的唐清璃送到了外邦和親。


    也正是在那裏,她受盡欺辱,完全沒有一朝公主的優待,最後含恨而死。


    而關心愛護她的太後也在她和親一年後突感重病而亡,在她成為鬼魂遊蕩回南朝之際。


    她才終於知曉,當年讓她和親的罪魁禍首是唐清雅和唐明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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