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慈航已經一萬歲了,對於很多事情都不在乎。手段,名聲,善惡,對他來說統統都是浮雲,他的目標隻有一個,那就是——煉化大乘境界,飛升。 萬年對於修行者來說是一個坎,若是活了這麽長時間,都無法飛升,那麽等待他的,將不再會是越來越強,而是——天人五衰。沒有人真的可以長生不滅,活的時間再長,也不代表他不會死。 隻要留在中土大陸這片土地上,死亡是遲早的事情。 他必須於這幾年內,迅速的突破這個境界,達到大乘飛升,否則他會死去。 但可惜的很,青雲門本門的功法,於木慈航而言總是無法突破。所以,他開始尋找其它的方法。 一開始,木慈航聽說軒轅一族是上古神祇之血,所以準備抓了軒轅帝回來試一試,看看傳說中的吃肉飲血能不能助於飛升。 但這個計劃,在一百年前就失敗過一次,他一直沒有放棄軒轅一族。 在一個偶然的情況下,青雲老祖遇到了幾個從魔界出來辦事的魔人。木慈航毫不猶豫的圈禁了他們。 而且木慈航一開始抓魔人的目的,也並不是為了讓其給自己辦事,而是他聽說魔界尊主已有十萬年,但卻依舊不死不滅,想要知道其中奧妙。 但後來他發現想要知道魔界尊主的奧妙幾乎是不可能的,況且對方是條龍,自己是凡人修行。本源不同,肉身不同,就算是知道了其中奧妙,也不見得有用。 於是在十年前,他發現魔人根本不知道魔界尊主的秘密之後,就轉移了努力方向。 他並不害怕這一切被人揭穿,讓魔人幫自己辦事也不是害怕自己出手身份會暴露。 木慈航用魔人的唯一原因就是——魔人幹事方便容易控製,事後可以賴到魔界,自己少點麻煩。他的時間很寶貴,在沒有確切的把握下,不能浪費在這些事情上。 他開始利用收集中土仙家的各派秘籍,在其中尋找自己想要找到的東西。 各家的秘籍是立足之本,除非死,否則不可能交給別人。青雲老祖不在乎手上沾多少血,也不在乎這些人是不是無辜。他隻想要長生不死,飛升羽化。 五年前,他再次向軒轅帝出手,但結果卻是讓人失望,魔人也神秘失蹤。 青雲老祖不想給自己惹來太大的麻煩,關鍵是——軒轅氏活的時間並不長,如果真的是神祇血脈,不可能每代隻能夠活個兩三百歲就夭亡了。 於是他把目光放在了白氏懸空山。 傳聞白氏的變化術,在變成它人的同時,也擁有那人的力量。青雲老祖懷著探尋的精神思索——若是變成了那些飛升的師兄們?我是不是也可以有那樣的實力,突破自我飛升呢? 但他派人將懸空上翻了個遍,滅了滿門都沒找到變化術。 這讓青雲老祖十分失望,直到他遇見一樁奇怪的事情。 一隻滅世鯊上門拜師,並講述了自己的經曆——一夜之間,幻化成人,開啟心智。 一隻毫無慧根的低等物種,如何一夜之間修成人形? 木慈航對這件事情做過了多次調查,甚至詢問了那隻滅世鯊本人,但可惜那隻小鯊當年心智未開,根本不知道自己是如何變成人的。 木慈航堅信有因必有果,他做出了大膽的推測。 滅世鯊生活在海上,平時生吞血肉,應該是吃了什麽東西,才有這番奇遇。 這隻滅世鯊吃的是什麽?他以肉為食,而這世上,唯有神祇血肉能夠讓人功力大增,精怪一夜成人。 木慈航丟開白氏那虛無縹緲的變化術,開始積極尋找這個可能存在的神祇血脈。 它必然在海麵上存在,所以才會被滅世鯊撞見。 必然深居簡出,所以才不被中土人士所知曉。 放眼海上,昆山自然是不可能的,那麽隻剩下一處,青雲老祖的目光瞄準了奇峰城。 奇峰城主深居簡出,高深莫測,很有可能,那個傳說中的汪奇峰身上,流淌著神祇之血。 他對這次的行動極為重視,不僅派出了自己豢養的幾個魔人,還派出了早年修煉出來的第二元神之一,蜃。 這是青雲老祖早年修煉的東西,後來隨著自身功力的增長和蜃本身的局限性,他早就將其封存不用。 但因為這次是在海上行動,所以他再次喚醒那條蜃。本來以為奇峰城之行可以成功,但結局讓木慈航非常失望。 他的猜測錯誤,希望落空。雖然他很清楚自己一定會找到,那隻是時間問題。 但……木慈航現在最需要的,就是時間。 第二元神蜃修為低下,失去也不可惜,所以曾經和蜃交手都落敗的墨言,也被青雲老祖劃為了“無價值”一列。 在蜃被殺的那一瞬間,青雲老祖見到了那條惡龍從海中升起和自己做對。 曾經有那麽一刹那的時間,木慈航懷疑那條惡龍就是墨言,或者說是受墨言控製。 但隨即他自己否認了——這不可能!墨言修行到今日不過十五年,就算是上古大神再現,也不可能在短短十五年內,就修煉到那種至少數萬年的功力。 青雲老祖最後判斷那條於海中出現,關鍵時刻給予自己第二元神致命一擊的,應該是一條修煉多年的深海惡龍。 青雲老祖有些遺憾的是,在那次作戰中,自己的衣服,有一個角被撕破了。 一想到這件事情,他心中有些遺憾——當時太過大意,否則,或許可以把那條深海惡龍抓回來,修煉成丹藥,吃掉說不定就能夠突破修為。 木慈航知道自己的時間不多了,他從凡人忍耐多年,一步步走上修仙之路,為的就是長生不死。 可怎麽能夠麵對自己如果沒有突破,再過個兩三百年,就會徹底老死的事實? 他越來越加快自己的行動步伐,至於自己所做的那些事情是不是被暴露,是不是會在中土仙界引起酣然大波,對他來說,根本沒什麽意義。 他在這個世界停留的時間不會太長了,不是飛升就是天人五衰後死掉。 管剩下的那些人死活呢?不過是一群螻蟻罷了!沒必要理會一群螻蟻的想法。 木慈航垂目,看著迎仙台上的那一群鬧哄哄的仙人,心中沒有半點波瀾。 他已經搜羅了不少弟子在門下,那些弟子有的出身蹊蹺,有的精力旺盛,有的修為深厚。 如果到了最後那天,他還沒有找到飛升的辦法,到時可以最後一搏,將這些弟子盡數抓了煉丹,看能否續命。 至於門下弟子都死光了自己該怎麽辦?木慈航也不太在乎,誰敢阻止自己?誰又有這個能力!? 他把目光移向自己的師兄任逍遙。或許劍仙有這個本事,但到了最後那一刻,如果自己必須麵對老死,那就一起死好了。 那些事情對於木慈航來說,都是以後的考慮了。他現在想要知道的,就是這些仙人中,誰最有實力,誰,可以成為自己修行的助力,誰,或許會成為自己的丹藥。 他看著那個上台的昆山弟子墨言,不屑的搖了搖頭。 他知道他的實力,那次海上一戰,不過是自己所修煉的身外化身中,最差的一個蜃,就能夠輕易的打敗他,這樣的人,不論是把他抓了來逼問其秘籍,還是剝了精魄煉丹,木慈航都沒有興趣。 因為——太差,不值得自己費力氣。 所以木慈航的目光,朝著自己門下的那些弟子看去,他的臉上不悲不喜,波瀾不驚,盡管有些事情不在他的掌握之中,但他依舊要做下去。 因為,要長生,要……不死! 木慈航的目光無意間掃過白漣,掃過軒轅帝,掃過金家,掃過洪氏父子,思考著這些尚未能去探尋的地方,有沒有自己想要的東西。 最後,他將目光落在了迎仙台中央正在鬥法的人身上。 那是——曾經和自己最差的一個身外化身交過手的昆山第三代弟子,墨言。 木慈航的眼眸微整,看著台上那鬥法的二人。 墨言已經連勝青雲門下最得意的三個弟子了!非但如此,青雲老祖還很敏銳的發現,這個年輕的修士,有著很多不同尋常的地方。 比如他的袖子——不論對方近道如何強大,都巍然不動。 比如他的劍法——那是丹陽子的成名絕技,竟然已經練到了五萬劍!這對於一個才二十五歲的青年來說,是不可能的! 再比如——他的仙法,隱約之間,竟好似兩種全然不同的心法融合在一起一般。 木慈航的雙目徹底的睜開了。 台上青雲門的弟子麵對墨言的絕招,不得不心悅誠服甘拜下風:“墨師叔好仙法!” 眾仙已經對於墨言如此實力驚歎不已了,洪通天不欲墨言再多出風頭,在台下叫道:“師弟,下來吧。大家玩玩兒,不用當真!” 墨言並沒有動,他在等著另外一個人動。 青雲老祖緩緩的站起來,朝著墨言走來,聲音柔和,帶著一絲隱隱的興奮:“墨言,我們兩個來切磋切磋,如何?” 墨言回過頭來,看見木慈航就站在裏自己不到百米的地方。 他有些緊張,但這是他想要看到的效果。 他要引起木慈航的注意,要引起他的覬覦,然後……就可以開展自己的計劃了。 於是,墨言躬身行禮,做出年輕人該有的姿態後,微微抬起下頜,道:“好!” 木慈航雙手合掌,一道青氣於他腳下聚積,緊跟著緩緩升起,將他整個人都包圍。 片刻之後,青氣飄渺閃現於高台之上,木慈航的身影於青氣中現身。 台下眾人一片嘩然,木慈航這個境界,已經是飛升前的修為了。 但沒有人知道,他已經停留在這個境界很久很久,久的快要崩潰了。 更加沒有人明白,青雲老祖為什麽要和這個年輕的修士過招。 金參商很擔心是不是墨言得罪了青雲老祖,萬一被一掌打死,兩人的圖謀豈不是泡湯? 軒轅帝雖然也有些擔心,但他更加信任自己的義弟,墨言不是個魯莽的人,關鍵時刻,還有自己送個他的捆仙陣可用。 而洪通天可以說比任何人都了解墨言,他堅信這位師弟能夠在自己眼皮底下演習十年毫無破綻,一發作就差點置自己於死敵,兩人關係完全破裂後,居然還能夠跟自己討論“壽宴弄成仙界鬥法大會”這種比較親密的話題,就可見其厚顏無恥、心思慎密到了什麽地步。 他每走出一步,必然有自己的理由。 洪通天認為墨言此舉,完全是想要出風頭,在眾人麵前壓自己一頭,或者趁機取得青雲老祖的好感,以便他爭奪昆山寶座。 想到這裏,洪通天摸了摸自己腰間的東西,回頭看了白漣一眼。 白漣回以他一個微笑。 兩人無聲間交流了很多東西,都深信一件事情——不管墨言現在多麽風光,但等到最後一張王牌翻出來的時候,就是墨言的死期。 眾人都盯著登仙台上的一老一少。 而站在高台中央的兩人,卻並沒有動手,都沉默的看著對方。 青雲老祖企圖從墨言的身上看出異狀,直覺告訴他有些事情不太對,但他不知道是哪裏不對。 而墨言也在觀察著青雲老祖,他尚且不知道青雲老祖的圖謀和對方所麵臨的危機。他隻是靜靜的等待著。 兩人之間的空氣似乎都要凝結,天空中雪花落下,兩人口鼻處卻沒有半分白氣冒出。 這說明兩人都在摒棄呼吸,或者說兩人呼出來的氣都接近冰點。 這種冰冷的凝結的氣氛,以登仙高台為中心,朝著四方擴散著,漸漸蔓延到每一個角落。 所有人都凝神看著台中央。 那裏似乎被凍成了一塊冰。 一時間,竟連枝頭的鳥叫聲都沒有,安靜的讓人覺得肅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