汗水從凱文的額角流下來,他經曆過那麽多驚險的比賽,但隻有這一刻才能真的叫做生死一線。    “林,你以為躲到倫敦了,泰勒家就找不到你了?哦,不……天真的不是你,而是克裏斯。他不知道當人失去一切之後,就沒什麽好怕的了。就算他把你藏到南極,我都會把你找出來。”    “就算泰勒家破產了,也不代表你失去了一切。”凱文冷冷的說。    “泰勒家的破產讓我看清楚了我的父親,也讓我看清楚了那些所謂朋友的嘴臉,更讓我看清楚了克裏斯?奧茲本。我確實不知道自己還有什麽。”伊麗莎白冷笑著,目光越過凱文直刺向林逸飛。    林逸飛想要上前,但是凱文卻固執地將護在身後。    “無論到哪裏,你似乎都不乏保護者。”伊麗莎白的手指扣上扳機,“你不是那種要別人為你承擔後果的人。我數三下,你不從凱文?菲爾的身後出來,我就一槍打爆他的腦袋。”    瑞德身體一顫,死死閉上眼睛。    “你不敢的。”凱文看向這個十六歲的少女,她的眼底是冷漠的瘋狂。    “好,那就試試我敢不敢。”伊麗莎白的槍口向下,對準了瑞德的肩膀。    “不要!”林逸飛出聲阻止,瑞德是一個職業運動員,無論哪裏受傷都會給他的一生帶來無法彌補的損失。這是他與伊麗莎白之間的恩怨,絕對不能牽扯到其他人。    “林!”凱文一把擰過林逸飛,但是他不知道哪裏來那麽大的力氣,一把掙脫了凱文來到了伊麗莎白的麵前。    伊麗莎白果斷地將槍口移開瑞德,抵在了林逸飛的腦門上。    這一刻的變故,讓所有人都僵在那裏。    “林——”凱文試圖上前將林逸飛拽回來,但是伊麗莎白卻砰地一聲槍響,子彈擦過林逸飛的肩膀,射入茶桌上,插花玻璃瓶裂開的聲響像是要割破人的神經。    “誰再過來,我就崩了他的腦袋。”伊麗莎白冷哼了一聲,“把窗簾全都拉上。”    凱文咽下口水,照著她說的將客廳裏的窗簾全部拉上。整個客廳裏顯得寧靜無比。    瑞德仍然站在原處,看起來是被嚇壞了,還沒有力氣挪動呢。    而伊麗莎白與林逸飛一起坐在了沙發邊。她的手肘擱在沙發靠背上,槍口指著林逸飛的太陽穴。    “需不需要喝茶。”凱文抱著胳膊坐在對麵。    “怎麽?你想給克裏斯打電話?”    “我不需要打電話,他也會來這裏。”凱文看了一下腕表,“大概還有半個小時,他應該就會到了。”    林逸飛坐在伊麗莎白的身邊,當她指著瑞德的時候,自己的心緒一片淩亂,可是現在當槍口指著自己的腦袋時,他的整個思路卻清晰了起來。    “你不怕嗎?”伊麗莎白扯著嘴角問。    “我當然怕。”    “等得我有些無聊了,說說看,你和克裏斯第一次遇見的時候是怎樣的?”    “那是小學五年級的時候,我剛轉學到了新的學校,他每天都趴在桌子上睡覺。”    “哦?他一向都那麽自負,覺得就算不聽講都能自己學會。”    “不是的,因為他早晨要很早起來給街區送報紙,晚上奧茲本太太在中餐館下班太晚,他要去接媽媽。”    伊麗莎白微微沉默了一下,“你們是怎麽相熟的?他一開始就對你這麽好嗎?”    “我們?”林逸飛嗤笑了一下,“克裏斯從來都不願意和我說話。”    “那你們從什麽時候開始變得親密的?”伊麗莎白用槍口撞了撞林逸飛的腦袋,嘴上的笑容惡劣的可以,“不用那麽小氣吧,連這麽點小事都舍不得拿出來分享。”    這個動作,卻讓不遠處的凱文一陣膽戰心驚,就連瑞德的臉也變得慘白,眼睛盯著扳機就怕她不小心按下去了。    “好像是我們一起用木板做了一個小房子參加學校的遊園會,克裏斯在房頂上粘了各種顏色的玻璃碎片,還把它改裝成了音樂盒。我把它賣了,克裏斯很生氣。很多天都不理我。”    伊麗莎白苦笑了起來,她記得那個音樂盒,一直擺在克裏斯的床頭,“後來呢?克裏斯怎麽原諒你的?那個音樂盒怎麽又回到克裏斯那裏了?”    “後來……”林逸飛垂下眉眼,像是想起什麽溫暖的事情,唇上綻開淡淡的笑容,“我用賣了那個音樂屋的錢買了一套舊的擊劍護具給他,他才原諒我了。”    伊麗莎白當然知道那套護具,被克裏斯像是寶貝一樣放在衣櫃裏。一次自己不小心翻出來了,還半開玩笑地問克裏斯為什麽把垃圾放在櫃子裏。他的眼神很冷,似乎要殺了她一般。    別碰我的東西,克裏斯這麽說。    從此以後,伊麗莎白就算在克裏斯的椅子上坐一下,都要小心不要坐出皺痕來。    “很久以後,我們在華盛頓重逢,我拜托朋友將那個音樂屋找了回來。”    伊麗莎白一直微笑著,那樣的微笑讓人不寒而栗。    此時,門鈴響了。    伊麗莎白用下巴示意凱文開門。這個時候來的一定是克裏斯無疑。    林逸飛的身體整個緊繃起來。他們現在進入了這樣一個僵局,到底該如何解開?    克裏斯看著凱文的臉色,就知道伊麗莎白已經來了。    他身上穿著的隻是一件襯衫,套著深灰色的薄風衣,很明顯是在倉促中趕來倫敦。    當他走進客廳裏,看見林逸飛腦邊抵著的槍時,並沒有露出驚訝的神色。他的雙手依舊插在口袋裏,緩緩走到沙發前,與伊麗莎白麵對麵坐著。    “很高興見到你,我的未婚夫。”伊麗莎白笑了起來,“啊,我想我們的婚約已經取消了,我應該換過一個稱呼。克裏斯,我最親愛的表哥。”    “那把槍花了多少英鎊買的?”克裏斯沒有看向林逸飛,反而看著伊麗莎白,目光裏沒有一絲動搖。    “一萬英鎊,因為我沒有持槍證,所以多花了好多錢。”伊麗莎白的唇上有一絲得意,“你沒有想到我會親自來找林逸飛嗎?還是你以為我會像我那愚蠢的父親一樣每次為了害怕自己的身份暴露,都總是找一些不入流的人?”    “自己來會比較安心。”克裏斯似乎很讚同伊麗莎白的判斷。    “你不問我拿槍指著林逸飛想要怎樣?”    “就算你不打爆他的腦袋,你也想打傷他的腿或者肩膀,毀掉他的擊劍生涯,用他的痛苦來折磨我,報複我。”克裏斯淡淡地說。    “看來你比我想象的要更了解我。”伊麗莎白笑容更加囂張,槍口向下,抵住林逸飛的肩膀,“你說第一槍打哪裏好?肩膀?還是脛骨?”    克裏斯將手機利落地推到伊麗莎白的麵前,沉下嗓音道:“你說是肩膀好,還是脛骨好?”    畫麵裏是泰勒夫人坐在椅子上,整個人僵在那裏,似乎連話都說不出來。    伊麗莎白的瞳孔一陣收縮,驟然轉過槍頭指向克裏斯,眼中的狠戾不似十六歲的少女。    “你把我媽媽怎麽了!你想幹什麽!”    “做你想做的事情,說吧,肩膀還是脛骨?”克裏斯的眼底沉著寒冰,隻是重複著那個問題。    “放我媽媽走!不然我殺了你!”伊麗莎白吼了出來。    “我以為你連槍都準備好了,是做好了賠上你所有一切的打算了。”克裏斯側著身,一副什麽都不為所動的樣子。    “我說放我媽媽走!她是你姑姑!”    “姑姑?我從小到大,她沒有對我說過什麽話,也沒有為我做過什麽事情。這樣的姑姑也不過是個名詞而已。”    “你以為你傷害了我媽媽,你爸爸會放過你嗎?那是他的親妹妹!”    “就算我讓人開槍了,我的爸爸又能怎樣懲罰我呢?”克裏斯身體後仰,完全靠在了沙發上,而伊麗莎白伸長了胳膊,槍口距離克裏斯的腦袋隻有兩、三厘米而已。    雖然槍已經不是對著林逸飛了,但是他卻覺得更加驚悚,連呼吸都不敢,生怕自己喘息的瞬間伊麗莎白會扣下扳機。    要怎樣才好,怎樣才能奪走那把槍?    林逸飛明白克裏斯為什麽一直激怒伊麗莎白,就是為了將她的怒意吸引過去,保證自己的安全。    這個世界似乎隻剩下克裏斯與伊麗莎白了,這是他們兩人之間的戰爭。    “為什麽不開槍試一試?”克裏斯緩緩開口,“你不想知道開槍之後會有怎樣的效果嗎?”    伊麗莎白瞪著克裏斯,咬緊牙關不說話。    “我的腦漿會迸到你的臉上。紅色和白色在一起。”克裏斯的語調仍然是淡淡的。    “我叫你放了我媽媽!你以為我真的不會開槍嗎?”    “我還以為你真的什麽都不在乎了呢。”克裏斯扯起了唇角,身體前傾,主動靠過去。    而伊麗莎白卻不由得後退,拿著槍的她反而像是受到了驚嚇。    “我不曾屬於你,伊麗莎白。從很早開始,我甚至不屬於我自己。你為了從來都不可能屬於你的人,連本來擁有的東西都準備拋棄了,是為了什麽?”克裏斯的聲音依舊冰涼,卻隱隱流露出幾分柔軟。    “輸掉這段被安排的婚姻,輸掉了泰勒家的資產,你仍然是奧茲本家的表小姐,握著百分之六的股權仍然可以高傲的活著,用你的幸福來報複我。”    伊麗莎白的肩膀顫抖了起來,她很想哭,當那種自己的真心像是垃圾一樣被丟棄的時候,她覺得自己什麽都沒有了,沒有財富沒有驕傲沒有自尊,可是這一刻她發覺自己原來是有的,隻是她傷的太痛了,竟然忘記了。    “當你開槍的時候,你隻不過是一個除了嫉妒之外一無所有的傻女人。你可憐的母親還要活著為你收拾爛攤子,本來嫁給你父親這個野心勃勃的男人她已經很辛苦了,這一下就連你外公留給她的那一點股份也很難再保住了,無論在泰勒家還有奧茲本家,她都抬不起頭來。天下之大,再不會有她的容身之處。”    眼淚已經從伊麗莎白的臉上墜落了下來。    “放下槍吧。”克裏斯手指點了點桌子上的手機,“你媽媽正看著你。”    “我不要,我不要!”伊麗莎白側過身來,再度將槍指著林逸飛,“為什麽你什麽都有?奧茲本家的財富,疼你的父親,還有你喜歡的人!”    林逸飛看著克裏斯,臉上卻沒有害怕的神色。克裏斯的眼睛令他平靜。    “我給你十秒的時間,放下一切。”克裏斯的手掌放在心髒的位置,他要伊麗莎白放下的並不是那把槍,而是心中的重量,“如果放不下,那就永遠承受吧。”    伊麗莎白的嘴唇顫抖著,她放不下,放不下。從十一歲那年見到克裏斯開始,五年了,她要怎樣放下?    “十、九、八、七……”    手機視屏裏泰勒夫人拚命的搖頭,克裏斯調出了視頻的聲音。    “麗茲!麗茲不要做傻事!麗茲!媽媽求你!”    “六、五、四……”    伊麗莎白的手指扣在扳機上,凱文和瑞德站在那裏睜大了眼睛,世界仿佛終於到了末日時刻。    “三、二……”    “啊……啊啊……”伊麗莎白忽然大聲哭了出來,痛苦的,悲憤的,像是決堤一般全部奔湧出來。    林逸飛緩緩伸出手,握住了伊麗莎白的槍。    凱文咽下口水,全身肌肉緊繃著,他想上前幫他,但是卻害怕刺激到伊麗莎白,她要是再發起瘋來還有誰能阻止?    但是林逸飛卻鎮定異常,他緩緩掰開伊麗莎白的手指,槍轉了半個圈,落到了林逸飛的手中。    伊麗莎白仍然保持著那個動作,仿佛她的人生就這樣定格在那裏。    克裏斯猛然間起身,將林逸飛一把拽了過來抱進懷裏,顫抖著取過林逸飛手中的槍,將子彈卸了出來,劈裏啪啦落了一地。    整個客廳裏安靜無比,隻有伊麗莎白的哭泣聲。    克裏斯將林逸飛摟的很緊,那種力度幾乎勒的他無法呼吸。克裏斯的手指插進林逸飛柔軟的黑發裏,將他的腦袋按向自己,非常用力地親吻著他的臉頰他的額角。林逸飛感受著他的懷抱,還有他顫抖的呼吸。    原來克裏斯並不如他想象的那般冷靜,當那些子彈落在地上了,他的恐懼才奔湧而出。    林逸飛抱緊了克裏斯,拍著他的後背,鼻子酸楚了起來。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競劍之鋒(重生)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uu小說網隻為原作者焦糖冬瓜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焦糖冬瓜並收藏競劍之鋒(重生)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