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清了債,下一步是趕她走?


    小狐狸如何得出這樣的結論。


    不是很容易理清。


    畢竟人和妖的思維方式或許存在誤差,而且酥酥明顯是涉世未深,天真而單純,她對人類世界的認知都還不完善,存在著誤解與偏頗。


    不過好在,她的困擾在心聲裏也一聽無遺。


    徐年伸手摸了摸小狐狸的腦袋,笑著說道:“說起來,當初你跟著我是為了躲抓你的人。”


    “但如今早就已經沒事了,你也不見走,我其實也不知道你為何現在還跟著我。”


    “不過隻要你不是自己想走,我趕你走做什麽?雖然吃的多了點,但也還不至於是養不起了。”


    娘親也習慣了小狐狸。


    若是哪一天看不到了,會覺得失落的吧?


    說完這些,徐年想到了什麽,啞然失笑。


    這小狐狸隨身帶著一座金山。


    哪裏需要他來養?


    反過來,說是酥酥養著他還靠譜一點。


    小狐狸一隻小爪子放在了她不太能理解為何能當金銀的幾張紙上,小腦袋微微仰起看著徐年,無論是靈性十足的表情還是心聲的,都在表達同一個意思。


    “所以,不是要趕酥酥走?”


    徐年笑著頷首。


    小爪子輕輕一拍,細碎金銀與幾張銀票便化作一抹流光,沒入了火紅的毛發之中。


    兩清了債。


    酥酥見徐年的笑容確實沒有變化,不像是為了和她劃清界限的樣子,於是躍然到這很好聞的少年頭上,安安心心地趴了下來,極具人性化的表情裏流露著滿滿地享受。


    這年頭都說欠債的是大爺。


    徐年卻反了過來,想無債一身輕,還得苦口婆心地解釋清楚,酥酥才收下。


    頭頂趴著一隻狐狸的少年啞然失笑,重新拿起了那本講解人體經脈相關的醫書,從被打斷的篇章繼續讀下去。


    “……經脈乃血府,長氣治,短氣病。”


    “……數則煩心,大則病進……”


    “……綿綿其去如弦絕。”


    雖然是醫書,但是論及了經脈,於道門修行也能觸類旁通,有一定裨益。


    如此翻完了整篇。


    張天天提著寶劍走出了柴房,也不知道她都幹了些什麽,原本寒光凜凜的劍刃,竟然變了色澤。


    一截是白,一截是紅,一截是綠,一截是青……


    竟然還多彩!


    “徐哥,這劍我試了試確實還行,拿來劈柴有點浪費了,隻是有點不趁手,我去找人改一下,一起走走?”


    劈柴還行。


    謝彬堂聽你這麽說,會不會欲哭無淚?


    於是乎。


    逐漸有點阿宅傾向的小狐狸留在百槐堂陪著身體還有點虛弱出門不太方便的徐菇,徐年則跟著張天天穿街過巷來到了人潮鼎沸的坊市。


    “到了。”


    領路的張天天,停下了腳步。


    此時,徐年的麵前有兩家鐵匠鋪。


    緊緊挨著。


    一家很大,門客如織,數個高大鐵爐在煆燒之中溢出滾燙白霧,多名精壯漢子圍繞著爐火,鐵錘敲打之聲絡繹不絕。


    一家很小,隻放著一個陳舊的小鐵爐,已經熄滅了不知道多久,從裏到外都有些殘破之意,隻有一個小老頭躺在爐前的椅子上昏昏欲睡。


    接下來是什麽套路?


    已經明擺著了!


    徐年瞬間就腦補出了大鐵匠鋪如何靠著關係打壓排擠一牆之隔的小鐵匠鋪,但是實際上的出品卻華而不實不值一提,空有名氣和龐大的利潤,小鐵匠鋪裏才藏著真正的鍛造奧義,睡在爐前的小老頭一定是深藏不漏的鐵匠宗師。


    所以,張天天要找來改造寶劍的人,就是這小老頭吧?


    張天天看了眼小鐵匠鋪。


    然後一扭頭。


    走進了大鐵匠鋪。


    “楚叔,楚叔——”


    鐵爐轟出的熱浪之中,張天天大聲呼喊,不一會兒便有個赤膊大漢迎了過來,脖子掛著的汗巾已經分不出本色,身上烏黑一片的皮質護裙也是坑坑窪窪。


    一身古銅色的肌膚,仿佛經過了鐵與火的淬煉。


    重中之重是……光頭!


    會反光的大光頭!


    因為爐火旺盛,一眼望過去,幾乎能看見有火焰在這頭上跳躍!


    徐年得承認之前草率了。


    這大鐵匠鋪裏的光頭大漢,怎麽看都是一位鐵匠中的強者!


    “我當是誰,原來是張姑娘來了?這兒可不是說話的地兒,錘敲火燎的,嗓門但凡小點都聽不清說的是什麽,跟我來,我們換個地方。”


    說話之間,光頭赤膊的楚雄為洗過了臉和手,帶著張天天和徐年進了偏房,雖然沒能完全隔絕熱浪與鐵錘敲打之聲,但至少說什麽不用扯著嗓門了。


    還有人送來了茶和果脯作為點心。


    “我看張姑娘拿了把劍,想必這就是你來找我的原因吧?”


    “楚叔好眼力。”


    張天天豎起了大拇指,然後便把謝彬堂的佩劍遞了過去。


    “這劍好是好,隻是我用著不稱手,楚叔看著幫忙改改?”


    在出門之前,徐年看見張天天用什麽藥粉在劍身上重新擦拭過一遍,又用大量清水衝洗,如今劍身已經沒有了詭異的多彩色澤,重新泛起了凜凜寒光。


    “百玄精鐵摻了寒山晶粹的底胚,熔岩地火淬煉成型,水紋玉和金蠶絲溫養靈性,隻是這鍛打的手法有些奇怪,既有虎泉派的風格,又有馬南山一脈的影子……”


    楚雄為端詳了一陣,隨口便說出采用的何種材料與手法。


    可見這真是一位鐵匠中的王者。


    到最後,反光的腦袋搖了搖,放下了這柄劍。


    “用的料都是極好的,隻是這鍛造者想取百家之長,卻差了一線,弄出來東不成西不就,不成大器。”


    “唔……我知道這是誰鍛的劍了。”


    “不過這把劍要是我沒記錯,應該是天水謝家得了去,怎麽會在張姑娘手裏?”


    能說得出根腳與下落,看來這把劍果然不似凡品。


    張天天笑得有點靦腆:“機緣巧合,就這麽到我手裏咯。”


    “行吧。”


    楚雄為笑著拍了下光潔的大腦袋,也沒問是怎麽樣的機緣才能這麽巧。


    “張姑娘想往什麽方向改?”


    “淬毒,合適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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