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鹿丸。


    這可不是江湖上能買到的丹藥,而是京城那間百槐堂裏的解毒秘方。


    知曉這一味丹藥的人都不算多。


    因為在那間藥房裏麵的神醫張槐穀,雖然在傳言中有著活死人肉白骨的岐黃之術,但既不拘於名氣又有個相當古怪的性格,以至於有點大隱隱於市的味道,沒有享譽天下的醫者仁名。


    能認出白鹿丸的人更少,恰好陸不池因為常年坐鎮京城鎮魔司,多多少少何百槐堂打過交道,正好是認得出白鹿丸。


    江湖刀客流露出些許的恍然之色:“原來這丹藥是叫白鹿丸嗎?這是一對年輕男女贈與我的丹藥,我也不知其底細,但如果對閣下有益,便請拿去便是。”


    一對年輕男女?


    那位張神醫的麵貌,應當和年輕扯不上聯係,但是繼承其衣缽的女兒確實是年輕。


    至於陪在其身邊的另外一名男子。


    隻要那名贈藥給江湖刀客的年輕女子確實是張神醫的獨女,那麽那位年輕男子不出所料應當就是名叫徐年的道門大真人了。


    “你說的那名女子,可是……紮著一條高高的馬尾辮,英姿颯爽,頗有將門之風?”


    江湖刀客愣了一下,旋即搖搖頭:“颯爽倒是有,但將門什麽的恕我眼拙看不出來,辮子……我見到她的時候,反正是梳著兩條辮子,但不是馬尾辮。”


    這就對上了,應當就是張天天了。


    陸不池故意說錯是為了試探,試探的結果顯而易見,這名江湖刀客應當是見過張姑娘和徐大真人,從其手中獲贈了白鹿丸。


    鎮魔司精心搜集的解毒丹,對陸不池體內的毒素起不到什麽作用。


    這也是理所當然的事情。


    典裕自己就是鎮魔司金衣,自然清楚陸不池身上常備的解毒丹是何藥性,給他下的毒,當然是要下鎮魔司的解毒丹都解不掉的毒,不然豈不是白費了功夫。


    鎮魔司的解毒丹不管用,江湖上流傳的那些解毒丹隻會更加無用。


    但是這百槐堂的白鹿丸……


    就這麽說吧,如果白鹿丸都解不了陸不池的毒素,他可就想不到還有什麽丹藥能解自己所中的寒毒了。


    陸不池沒有再推脫。


    事已至此,先化解毒素才能解除危機。


    他收下了一枚白鹿丸,當場吞入腹中,鮮血當中那股子驅逐不散的陰冷感頓時消融褪去,身體逐漸感到了溫暖。


    該說不愧是張神醫的獨門解毒秘方嗎?


    藥效果然是立竿見影。


    “多謝兄台贈藥相助,請問兄台貴姓?若是這一關我能僥幸不死,日後必有厚禮相報,或者兄台若是遇到了什麽困難,可去京城鎮魔司尋我,隻要不違律法道德,陸某人必定鼎力相助。”


    拿了別人的藥,陸不池當然得表示一二,隻不過他如今自己都是泥菩薩過江,目前也隻能給出一個承諾了。


    京城鎮魔司。


    果然是鎮魔司裏的哪位大人物嗎?


    “四海為家的江湖客而已,免貴姓聶。”


    “白鹿丸是他人贈與我,我今日再贈予陸小姐,不過是借花獻佛,大抵便是薪火相傳的江湖義氣所致,陸小姐不必掛念於懷。”


    “隻需要他日有人需要相助時,陸小姐出手相助一回,便算是回報過我今日的偶遇了。”


    不久前才聽從了勸告,提前離開洛九城,避免了一場風波的聶驚山搖了搖頭。


    陸不池:“……”


    那張俊美勝過女子的麵容上浮現出了一抹尷尬。


    “聶兄,我是男兒身。”


    男的?


    聶驚山不由得看了一眼那張堪稱絕色的臉,隨後才意識到自己的行為有些冒失了,連忙拱了拱手:“眼拙了,實在是對不住。”


    陸不池沒有計較,這樣的尷尬他已經習以為常了。


    糾正後便輕輕翻篇了過去,輕聲說道:“此時此地也不是說話之地,聶兄最好還是盡快離去,以免受我牽連……”


    話音剛落。


    破空聲倏然響起。


    聶驚山反應極快,他出刀不比剛服下白鹿丸,毒性還沒褪盡的陸不池慢上多少。


    一槍一刀,一左一右,槍尖寒意凜凜,刀風蕩過草木。


    來的人顯然沒有料到自己竟會麵對兩人合擊,猝不及防之下一個照麵便被長槍挑破架勢。


    槍尖抵住了咽喉。


    這人正是追殺聶驚山的三名心腹之一,他沒走得太遠,聽到了方才刀槍相擊的聲音,以為是哪位同僚與陸不池過招了,卻沒想到首當其衝遭到了刀槍的合擊,敗得倉促而又理所應當。


    若無毒素纏身,他們三人綁在一塊兒也不是陸不池一人之敵。


    “陸大人,這人是你仇家?”


    陸不池沉吟了片刻,沉聲說道:“本該是生死與共的同僚,奈何手足反目,如今確實是生死仇家。”


    聶驚山悚然一驚。


    同僚?


    這豈不是說,鎮魔司裏出了叛徒?


    被槍尖抵著的典裕心腹似乎從這兩人的對話裏聽出了什麽,連忙說道:“你一片赤誠之心,莫要被他妖言惑眾所欺騙,他才是鎮魔司的叛徒,勾結天魔教賊人出賣同僚,我如今不過是在為民除害!”


    就如同在鎮魔司衙門裏麵,典裕混淆是非鼓動了那些在自己手底下的鎮魔司捕快向著陸不池拔刀,如今他這名心腹的心思也是活絡,在這裏蠱惑著聶驚山的俠義之心。


    聶驚山目光微沉,似乎陷入了這番離間之言裏麵,頗為動搖,被槍尖抵著脖子的典裕心腹大喜,陸不池微微皺眉,卻也有點苦於無憑無據,不知怎麽解釋才能讓這位頗具俠風義膽的江湖刀客相信自己。


    “原來是這樣……”


    在江湖上素有大俠之名的刀客感慨了一聲,看向陸不池,詢問道:“陸大人,所以江揚郡當地的鎮魔司,已經勾結了天魔教,背叛了朝廷?”


    典裕那名心腹目光一變,不知道這人怎麽篤定有問題的是江揚郡鎮魔司,而不是陸不池。


    陸不池同樣疑惑,不過他先糾正道:“背叛是真,不過應當不是勾結了天魔教,而是世家和漕幫沆瀣一氣,圖謀不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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