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世盟造起來的聲勢。


    陰渾子很想要。


    就如同饑腸轆轆的餓漢看見了一桌美味珍肴。


    不過他沒有直接撲上去狼吞虎咽。


    擺弄天機的陰渾子深諳著一個道理,天底下往往沒有無償的好事,所有看上去是從天而降的餡餅,說不定在吃下去的那一刻就結下了因果。


    遲早會要償還。


    “讓我看看,這會不會是誰給我設下來的局呢……”


    陰渾子很謹慎。


    掐了個訣。


    充斥在密室裏的混沌氣隨之而動。


    翻湧化作了一尊大鍾。


    漆黑斑駁,散發著滄桑氣息,沒有半點金屬的明亮光澤,似乎所有照射而來的光線都將被其吞沒。


    陰渾子以自身為鍾杵。


    撞了上去。


    “咚——”


    一聲悶響,混沌氣宛如沸騰,悠揚鍾聲直達了天機。


    所有遮擋著真相的天機霧靄,在這鍾聲之下盡數滌清,甚至就連一段段命數本身,都在鍾聲裏顫抖破碎,變得不清不楚混亂不堪……


    ……


    “……我這天機閣一脈,也算得上是傳承悠久,祖師們代代相傳的除了天機秘法與混沌傳承,還有兩件至寶,隻不過其中一件已經遺失了,我那祖師滅族的師兄弑師時搶走了。”


    “他奪走的那件是個黑色大鍾,喚作滌天鍾,有著破盡天機掃去霧障的功效。”


    “之所以他的姓名不易記住,還有在江揚郡的那場風波當中能夠打亂一郡之地的天機,便都離不開滌天鍾的力量。”


    書院深處的小院裏麵,徐年聽著柳道子揭開了陰渾子的老底,好奇問道:“我知道陰渾子修煉的混沌氣,這混沌氣也有著混淆天機的功效,與這滌天鍾是否有聯係?”


    童子形象的天機閣主沒有藏掖。


    他直言道:“徐道友想的沒錯,我們天機一脈的混沌傳承,其實正是源自滌天鍾。”


    “滌天鍾是混沌大道的至寶,在遠古時期曾是那位混沌神的本命兵器,隻不過在混沌神被道祖斬殺之後,滌天鍾受損嚴重,機緣巧合下落在了我們天機一脈的開山祖師手裏。”


    “開山祖師從滌天鍾裏得到了混沌傳承,代代傳承了下來。”


    說完了滌天鍾。


    柳道子伸手一揮,如同借風翻書。


    爾後一本白玉作脊,錦織為封的書便浮現在了柳道子的麵前。


    一頁又一頁隨風翻過。


    似乎有猶如漣漪般的字句在其中浮動湧現。


    但是定睛看去,又是空白無一字。


    “無字書。”


    “這便是天機一脈還剩下來的另一件至寶了。”


    “這是我這一脈的開山祖師親手鑄造的法寶。”


    “經過代代祖師的不斷祭煉和完善,才有了我手裏的這本無字書。”


    “隻可惜……世道所致,今不如古。”


    “這開山祖師留下來的傳承至寶,已經有千年之久未有精進了,尤其是在我這不肖底弟子的手中,別說是讓無字書朝著開山祖師設想中的‘一書足以書盡天機’的境界再進個半步,甚至我都不足以催動出無字書的十成功效……”


    徐年記得。


    柳道子初次見他的時候便說過了。


    當時陰渾子弑師,可沒想放過柳道子,柳道子是豁出性命越境容納了一件寶物才勉強活了下來。


    但代價也很慘重。


    根基受損。


    以至於柳道子好歹也是個四品境的道修。


    本來少說也該有個千載壽元。


    但如今卻已經命不久矣了。


    他一心想著殺了陰渾子為師父報仇雪恨。


    在這命不久矣的時候回頭看。


    卻是一事無成。


    連個弟子都沒教導出來。


    初次見麵時,柳道子便把天機秘法傳授給了徐年,說是感謝徐年阻止了陰渾子在江揚郡的陰謀,但其實更重要的是希冀著起碼在自己死後,天機傳承不至於斷絕。


    天機秘法還能夠在世上流傳下去。


    想來此時此刻,柳道子如此毫無保留地襄助大焱朝廷,恐怕說是大義、正道什麽的都有些虛浮。


    他最重要最想做的事情。


    應當就是借此機會清理門戶。


    讓陰渾子魂飛魄散吧?


    “……嗬嗬,我那師兄果然和我想的一樣,忍不住已經出手了。”


    “正好,我就為徐道友演示一下無字書的作用。”


    柳道子伸手一點。


    無字書翻到某一頁時停了下來。


    書頁上泛起陣陣水波。


    爾後定睛一看不見字跡的書頁,便顯現出了零零散散的字句。


    大焱首輔張槐穀已死,天子親自主持葬禮,皇子抬棺萬民可鑒……


    滎原王家大勢已成,已經掌控了滎原郡,人人皆知滎原郡已經徹底姓王……


    楊家靠著四品祖師和大夏國師暗中相助,聯合世家成立正世盟已經掀起滾滾大勢,連續拿下數郡之地,動搖到了大焱朝廷的江山社稷,大焱百姓在惶惶不安中祈禱平安無事……


    這一句句浮現無字書上的話語,統統都不能算錯。


    因為現在的局勢,的的確確就是這麽一回事。


    每句話說的都有對應。


    隻是……


    這能是真相嗎?


    “來了……我這師兄果然夠狠,直接就是滌天鍾混沌氣,要硬生生把這天機撕碎了,自己看個清楚卻不給別人留路了……”


    童子冷笑一聲。


    隻見已經有字了的無字書上,不知從何而來浮現出絲絲縷縷的黑氣。


    這是……混沌氣!


    黑氣正在將這一段段並不是真相,但確實又是實情的字句一點點抹去。


    “徐道友,麻煩看仔細了,接下來……我一個人或許力有不逮,得要道友的協助!”


    柳道子也沒有坐視這些字句從無字書上消失。


    黑氣每抹掉一個字。


    童子就凝聚靈力,在無字書上再寫下一個字。


    不過在無字書上書寫。


    顯然對靈力的消耗很大。


    還沒補全多少個字,柳道子的氣勢就已經出現了明顯的衰弱。


    不過徐年也已經看得很清楚了。


    柳道子用來在無字書上書寫的功法。


    正是天機秘法。


    巧的是,徐年也已經掌握了天機秘法。


    “柳閣主……是這樣嗎?”


    徐年有樣學樣。


    以天機秘法溝通麵前這件天機一脈僅存的至寶。


    很快便有一種福至心靈妙不可言的感受湧上了心頭。


    仿佛天機命數都已經盡在這本書裏!


    隻要翻上幾頁。


    就能夠知曉天下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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