收到位置以後,她就馬不停蹄的過去了。


    隻是這位置怎麽看起來這麽眼熟?她之前是不是去過呢?


    不對,這位置怎麽離老伯那個位置那麽近?


    難道老伯就是外祖父?!


    天呐!


    如果老伯是外祖父,那他之前所說的女兒就是母後了?


    那他說去陪自己的女兒…


    不好!


    她找了一個有海岸的地方,跳下了浮艇,以最快的速度朝目的地趕去。


    外祖父等我,我馬上就來了,您要知道我是你的孫女,你一定會很開心的,您不是一個人了,您有人陪了…


    渃曦停下浮艇,跳上了岸,開始了風一般的奔跑。


    沒有人知道她此刻有多激動,見了好幾麵的老伯就是她外祖父,這種感覺誰能明白啊。


    以後都可以陪他澆花澆水、嘮嗑了,還能天天吃他準備的美食。她要把他這麽多紀的孤單寂寞都補償回來。


    外祖父,孫女來了!


    就在她快要到達時,她看到了一群人圍在那裏,不知道在看什麽,吵吵嚷嚷的。


    她也不需要知道他們在議論什麽,隻是遠方的青火好似著了起來…


    她瘋了一樣的往裏麵衝去,不顧周圍人的勸阻和阻攔,就隻有一個想法,外祖父還在裏麵呢,她要見他,她還沒告訴他她是他的孫女呢…


    她不能停下…


    突然,一個強有力的力道將她攔住。


    “渃曦,你做什麽?”


    “陣湙泫?我外祖父在裏麵,我要進去找他。”


    “你不能進去,現在青火燃起來了,你進去太危險了。”


    “我知道,我隻要進去把外祖父帶出來就好了,不會停留太久的。他動了想死的心,見了我,說不準就不想死了。”


    “那也不行,太危險了。”


    “危不危險我都要進去,我不能看他被燒死!你別攔我,讓開!”


    “渃曦,我今日是不會讓你進去的。”


    “陣湙泫,你是不是瘋了?我進去隻是喊他出來,不一定會有事,你再這麽阻攔下去,就是耽誤我救他。”


    “你都說了外祖父動了想死的心,你進去也沒用的。”


    “他不知道我是他孫女,他不知道還有我這個親人。你別攔我了,讓我進去找他吧,讓我帶他回家。放手!”


    “渃曦,這裏馬上就爆炸了,你進去無異於找死,而且不確定你外祖父現在還活著,你進去就是搭一條命。”


    “你放手!放手!就算外祖父有事,我也要進去找他,我不能讓他一個人孤零零的死在這裏。陣湙泫!放手!”


    “不放!”他死死的圈住她,絲毫沒有要放手的打算。


    渃曦無論怎麽掙紮,怎麽喊,他就是不放手。


    最後她忍無可忍,為了讓他放手,她衝圈住她的他的手臂狠狠咬去,咬的很使勁很用力,就像她此時此刻焦灼的心。


    奈何,她都嚐到血腥味了,血液也順著她的咬痕緩緩流下,他也沒有半分的動容,還是緊緊的圈住她。


    血液滴滴答答的往下落,她沒有鬆口的意思,他也沒有鬆手的意思。


    就這樣,倆人還沒僵持一會兒,砰的一聲,爆炸了。


    渃曦含有淚花的眼中映射出爆炸的場景,她到底是沒能掙脫出陣湙泫的禁錮。


    爆炸的那一瞬間,她心裏某個位置好似也炸了。她緩緩鬆開了咬他的手臂,他也慢慢鬆開了對她的禁錮。


    她轉身絕望而傷心的衝他喊道:“陣湙泫!你一定要我這麽恨你嗎?一定要我這麽恨你嗎?!”一邊喊一邊傷心的跳腳。


    她沒有外祖父了,他還不知道她,她就失去他了。


    看著眼前的廢墟,對應著父王母後死去的廢墟,她難過到無以複加。再看看眼前這個阻攔她的人,她一句話都不想說,轉身傷心的跑走了。


    看著她傷心落寞的背景,他說道:“恨我,如果能分走你一部分的悲傷,那也是好的。”


    其實在渃曦趕來之前,陣湙泫已經見過外祖父了。


    他本來是準備帶他出來的,這也不是什麽難事,但外祖父不願意。


    他給外祖父講了渃曦是他孫女的事,外祖父很高興,“這丫頭竟是我的孫女,難怪跟她母親長的這麽像,我說我每次見她都這麽親切呐,血濃於水啊,血濃於水。這孩子都這麽大了,真好啊。”


    “所以外祖父,我帶你出去,這樣你就能天天見到她了。”


    “出去?我就不出去了,我在這裏生活了大半輩子,最後能跟這裏共存亡也是不錯的,這裏有太多太多回憶了,渃曦她母後就是在這裏一點一點長大的,我怎麽舍得離開這裏,到處都是她的影子。我的寶貝女兒,我終於能去見她了。”


    “你這樣,渃曦會傷心的。”


    “孩子,我這身體我最清楚,不行了,我今日不留在這裏,留給我的時日也不多了。與其讓她日後傷心,倒不如我現在就斷了她的念想。少些相處,悲傷就不會那麽大。”


    “不會的外祖父,我給你找最好的醫師團隊,一定不會讓您有事的。”


    “湙泫啊,外祖父太累了,雖然很舍不得渃曦,雖然還沒聽她喊一聲外祖父,可我已經沒有精力撐到下一個懷念日了。好多紀了,她一定埋怨我怎麽還不來,我不能讓我的寶貝等這麽久。至於渃曦,她有俊熙,有你,我就放心啦。”


    “外祖父…”


    “你本不該出現在這裏,但你來了,還告訴我這些,說明她對你不一般,既然不一般,那就好好對她。”他雖然每天澆花澆草,外麵的事他多少還是了解的,湙泫這孩子還不至於在乎他的死活,能讓他來,說明渃曦對他很重要。


    “外祖父放心,我必盡我所能,護她安好。”


    “那就好。始於這裏,終於這裏,也挺好……”然後外祖父在陣湙泫懷裏閉上了眼睛,安詳的睡去了。


    “外祖父!”


    他一直在想要以何種方式告訴渃曦這個悲傷的事,就看到她義無反顧的衝過來了。


    比起阻攔她救援,讓她進去看到已經離去的外祖父,她是不是會更悲傷?


    她會拚命的責怪自己怨恨自己,可如果因為他讓她進不去,見不到外祖父最後一麵,她會怨他恨他,這會分走她一部分的悲傷,也不失為一個辦法。


    陣湙泫怎麽會想到,比起失去外祖父的悲痛,她更不想去恨他,可他偏偏讓她恨了…


    ……


    沒有人能體會到她此時此刻的難過與悲傷,尤其當她回憶起跟外祖父相處的最後一點時間,她讓他跟她母後一塊走,不要再守在這裏了…結果,外祖父真的走了…


    為什麽連最後一點的回憶都那麽不美好,她勸她外祖父去死,怎麽會有她這麽狠心的孫女。


    “啊啊啊!外祖父!我不是故意的,我真的不知道,我要早知道,我一定好好陪您,帶您回凜國。”她悲傷的蹲在那裏,嚎啕大哭,全身顫抖。


    似是上天都感覺到了她的悲傷,下了一場大雨,傾盆而下。


    站在不遠處看到她悲傷的人,手臂還在被雨水衝刷著,滲著血。


    不忍她一直在雨中,又不能上前去關心,於是乎,給凜俊熙打個電訊。


    收到電訊時,他也剛得知外祖父的噩耗,悲傷至極。那些沒能被外祖父原諒的時光,那些該有的陪伴時光,此生已再無可能。


    比起心裏的悲痛,他隻能先收斂起來,先去安慰他的妹妹。


    剛得知有外祖父又失去的人,她的傷痛隻怕比他更深。


    凜俊熙不知道帶著怎麽的心情走向渃曦的,他也好難過,他也想像她一樣嚎啕大哭,可是他不能,他的悲傷解決不了任何問題,還會影響她的心境。


    “渃曦,起來,別哭了,外祖父還在等我們回去呢。”


    “嗚哇…哥,哥,外祖父不在了,就差一點點,就差一點點我就趕到了,都怪我,太慢了,我太慢了,外祖父等不及了,所以走了,他不要我們了,他還不知道我是他孫女,他就走了,嗚嗚嗚,我還跟外祖父說過不好的話,我說讓他跟母後一塊走,我跟他說、說要是舍不得母後,就、就跟她一起走。我、我怎麽能說這種話,外祖父一定是傷心了,他一定很難過…嗚嗚”看見她哥的那一刻,她就撲進了他的懷裏,哭的像是失去了全世界。


    他輕拍著她的背,“沒事兒,沒事兒渃曦,外祖父怎麽舍得怪你呢,他知道你是他孫女,高興還來不及呢,怪哥不好,沒早點告訴你,讓你錯過了跟外祖父相認的日子,都是哥的錯。”


    抽泣,抽泣,“不怪你,怪我反應太遲鈍了,明明跟外祖父見好幾麵了,卻沒能認出他來。”


    “渃曦,你眉宇間那麽像母後,想必外祖父已經認出來了,隻是沒說。”


    “他認出來了,怎麽還舍得走啊?”


    “因為…因為外祖父太想母後了,他這麽多紀守在這裏,守著那些回憶,大概是守累了,他想跟母後團聚了。”凜俊熙的一滴淚流下來,“我應該多來陪陪他的,我以為的來日方長,連明天都抵達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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