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哥……”她看著他一時不知道怎麽安慰。


    “走吧渃曦,我們再去送外祖父最後一程。”


    凜俊熙拉著渃曦再一次回到了外祖父常住的地方,隻可惜曾經的花海、田園、美麗風景,如今隻剩下一片廢墟了。


    外祖父走了,連他留下的痕跡都抹除了,好似他從未來過。


    那跪在廢墟前的一眾人是外祖父最後留給他們的主心骨。


    “少主!”他們衝凜俊熙喊。


    凜俊熙看看他們,都是對外祖父忠心耿耿的人,因為之前外祖父不止一次的遣散他們,能留下的,此時此刻還在這裏的,都是完全忠心可靠的人。


    “給你們介紹一下,這是外祖父的嫡親孫女,以後你們就跟著她吧。”他對他們交代著。


    “哥…”


    “是,少主!”


    “就當是外祖父留給你的念想吧,他們可都是元老級人物。”他給她解釋。


    “我…我承擔不起,你們還是為自己而活吧,前大半個人生都用來效忠外祖父了,外祖父不在了,你們…走吧。”她沒有留下他們的理由,更不想再困住他們。


    看他們無動於衷,凜俊熙補充道:“小姐的意思是你們可以走了,有事她會再找你們,沒事你們就做自己的事情。召必回就行。”


    “哥,我不是這個意思,我是放他們自由的意思。”她小聲對他說道。


    “我明白你意思,一群外祖父都沒辦法勸服離去的人,怎麽可能你一句話就離開。留著也好,以後你需要幫助了,他們還能幫你些。”他耐心給她說明。


    既然如此,那她就留下吧,大不了永遠不召回,“你們先回去吧,有事我再通知你們,沒有我命令不要來尋我。”


    凜俊熙怎麽可能不明白她話裏的意思,隻是不在意,有他在,即使沒這些人,也沒人能傷了他妹妹。


    “是,大小姐!”然後集體撤退了。


    ……


    接下來就是宣布外祖父已去的消息,來了好多人吊唁,但渃曦大部分都不認識,她也不在意。


    所有事情都是她哥在處理,倒是她,縮在一個角落子,獨自傷心。


    青火爆燃,又發生爆炸,外祖父什麽都沒剩下,甚至他的遺體都沒有。


    她不氣陣湙泫是不可能的,不管他是不是出於她的安危考慮,他都沒能讓她見外祖父最後一麵。


    他跟她拉扯的時間,她都足以衝進去了…


    興許是感覺到她不想見到他,從外祖父離開,他都沒有出現在她麵前,又或許出現過,隻是她沒注意。


    整個悲鳴過程,她就隻見到了馨瑤,還是馨瑤特意跑過來找到了角落裏的她。小丫頭具體說了什麽她記不清了,隻記得好像一直在安慰她。


    她無法接受近在咫尺的親人離開的悲痛,一直沉溺其中,無法走出來…


    她把自己偽裝的很好,不刻意找尋都不知道她在哪。聞訊趕來的慕宸和易安,一個是壓根不知道她也在這裏,還這麽悲痛,一個是知道,壓根沒找到她在哪。


    從始至終,一眼就找到她,發現她在哪個角落裏的人,一直站在不遠處默默的看著她。


    馨瑤能找到她,不是因為找的仔細,而是有人給她指了明路,所以一下就能精準定位。


    外祖父離開以後的多數個日日夜夜,她就仿佛失了生機,無論她哥怎麽說,沐槿怎麽勸,馨瑤怎麽逗她開心,她都沒多大反應。除了吃飯睡覺,其餘時間都用來坐那發呆了。


    在外祖父的一生中,一半的時間用來養女兒,一半的時間用來思念女兒,到最後的最後,也未能真正開心過,大概他唯一的開心就是能去找女兒了吧。


    她說不清她心裏的那種難過,大概是沒能抱抱他、沒能喊他一聲‘外祖父’的遺憾般的難過。


    午夜夢回,她好似又去了那片花海,那裏有位慈祥老伯在澆水,會衝她笑,給她做好吃的,叫她‘小丫頭’。


    畫麵好美,美到她不願醒來,淚打濕了胳膊,原來是她坐那發呆時入夢了。


    看著卷縮著自己,抱頭淚流不止的她,他終究是後悔了,或許他應該把外祖父帶出來,而不應該為了滿足外祖父的心願將他留那。明知道她是個重感情的人,應該讓她見外祖父最後一麵的…


    少年緩緩靠近,將人小心翼翼的攬在了自己懷裏,“渃曦,對不起,沒能讓你見到外祖父最後一麵,我不應該攔你的,我應該跟你一塊兒進去,我應該讓你不遺憾的。”


    “‘你說我為什麽一定讓你這麽恨我?’是啊,我為什麽讓你這麽恨我啊?我一點、一點都不想你恨我。”


    他輕輕地拂去她眼角的淚,將人打橫抱起帶了回去。


    時間會慢慢撫平那些以為再也跨不過的傷心…


    新的一縷陽光照在臉上,她還是從那個悲傷的漩渦中醒來了。


    因為夢見了外祖父,讓她的心情從未有過的平靜,大概是陽光太刺眼了,大概是夢裏外祖父原諒了她,她心裏的那道口子開始愈合了…


    “哥,嫂嫂,這段時間讓你們費心了,我好了。”


    “渃曦,你嚇死我了。”沐槿真的有被她這幾天的狀態嚇到。


    “讓你擔心了沐槿。”


    “既然好了,哥再送你個好消息。”凜俊熙看著相擁的兩姐妹,說道。


    “什麽好消息?”


    “哥以後不會再限製你的自由了,你想去哪便去哪,不用時時匯報,也不用每夜都回凜國,有想待的地方,多待幾天也無妨。你也終歸要長大,我也不能一直困著你。”


    渃曦感動不已,“還好你的好消息先說了,不然…”


    “不然什麽?”


    “不然我也要說。我想去外祖父住的地方待幾天。”


    “那裏都成廢墟了你怎麽待?”


    “我住附近就好了,隻要每天能去看看就好。”


    “好吧,需要哥給你安排住所嗎?”


    “不用,我就普普通通入住就好了。”


    “渃曦,需要我陪你嗎?”沐槿問她。


    “不要,你就好好陪我哥吧。雖然他偽裝的很好,也裝的很堅強,但我知道他心裏比誰都痛,比誰都要遺憾。我隻是承受了外祖父離開的痛,哥哥還曾體驗過父王母後還有我離去的痛。舊景重現,這跟將心撕開沒什麽兩樣。”


    渃曦轉身,“你是我哥,你顧慮我的感受,同樣我也心疼你。你有不想讓我看到的脆弱的一麵,那就留給沐槿吧。”


    “你們不用擔心我,我就出去散散心,緩和緩和,保證下次回來是個全新的我。至於哥,你這幾天也好好的麵對自己的傷痛吧。”


    “我走了…”


    “渃曦,照顧好自己。”凜俊熙衝她的背影喊道。


    “放心,她會照顧好自己的,就算是為了你,她也會好好的,就像你為了她不露悲傷一樣。”沐槿安慰道。


    ……


    當渃曦再一次踏入那裏,“老伯,我又來了,今天…還澆花嗎?”


    ……無人回應。


    “那好吧,那你去給我做好吃的,我替你澆花。”


    她自說自話的再一次踏進了那片花海,原來萬花盛開的花海,如今是寸草不生的荒蕪。


    她控製著自己的悲傷,學著他的樣子,有模有樣的澆了起來。


    別人一定認為她瘋了,在一片燒淨的荒地裏澆水,隻有她——仿佛回憶著過往的美好。


    真想一轉身外祖父就站在她後麵喊她吃飯啊,可惜,不會再有了。


    眼淚控製不住的流出來,在她拂淚的淚光中,一朵突如其來的藍櫻花闖入了她眼中。


    她看著那朵搖搖欲墜,卻又拚命想生長的藍櫻花,終於忍不住笑出了聲,又哭又笑的。


    這片花海,這朵藍櫻花是唯一存活下來的,是象征著外祖父心血的見證。


    渃曦小心翼翼的澆水,照料,直到它看起來正常生長,不再搖搖欲墜。


    真好,還有外祖父的花留著。


    她沒有移走這朵藍櫻花,她把它留在這裏了,青火爆燃都未能將其摧毀,她有預感,總有一天,這朵小小藍櫻花能發揮它的巨大作用,能還這裏一片藍櫻花海。


    藍櫻花是母後最愛的花,這是外祖父對母後思念的留白,就讓它在這裏訴說著外祖父對母後的愛吧。


    此行最大的欣慰就是那朵藍櫻花,她曾為外祖父什麽也沒留下難過,如今,她不會了。


    外祖父留下了愛……


    渃曦終於在這些時日裏,跟自己和解了,不是她原諒了自己,是藍櫻花讓她釋懷了。


    ……


    看著逐漸放鬆,臉上終於有笑容的渃曦,一直跟在她後麵的陣湙泫也終於鬆了口氣。沒想到這朵小花花,能讓她這麽開心。


    驚歎之餘,他還不忘在離開之前往這朵幸存的藍櫻花上施加保護,以防哪個不長眼的將其毀壞,再破壞她的心情。


    做好這一切,他便放心的回去了。這些天日日守著她,他有不少工作都擱淺了。現在她重現笑容,他能安心處理事情了。


    陣湙泫不會想到,他這一走,短短幾日不見,再見時她已失去雙腿,不能站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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