餐刀與餐盤沒有發出一點碰撞聲,隻有窸窸窣窣的輕微動作聲音。


    格裏芬本以為早餐會是黑暗料理,畢竟,黛拉的拿手菜都不是人能吃的。結果,出乎意料的還算可以。


    邊吃,格裏芬邊想著剛剛穆斯萊的話。


    在這住下倒沒什麽,估計是導師和穆斯萊教授說了什麽吧,不然無緣無故的,穆斯萊教授不會提出這些。


    在他人之處,其實是要注意一下自己的隱秘的。格裏芬想了想,他雖沒有告訴穆斯萊他也是預言法師的事,但這種事無關緊要,對方也不會在意。超出能級的預言波動有戒指幫忙遮掩,問題也不大。其它的......也沒什麽特殊的。


    格裏芬思考了一會兒,確保了沒什麽值得覬覦的地方,加上導師既然把他放在這兒,也就說明,穆斯萊教授還是算得上可靠的......吧?


    況且,他不會一直當家裏蹲,相處時間應該沒有想象中的長。好不容易導師不在,不多出去逛、咳、考察一下,怎麽對的上導師的良苦用心呢?


    格裏芬在心裏自信的點了點頭。


    穆斯萊喚來一股潔淨的風,那輕盈的淨風在他指間繞了幾圈,清洗了一番手指。隨後,他按了按單片眼鏡,將它在鼻梁上固定好。


    他看了一眼對麵還在細嚼慢咽的格裏芬,看這個年紀不大的男孩努力裝作很認真吃飯的樣子,但其實男孩偶爾飄忽到不知哪邊的眼神揭示了其走神的本質。


    穆斯萊平穩的聲線響起:“那些區間數據你似乎已經驗算的差不多了?那麽,接下來,就去計算比合係數吧。”


    格裏芬愣了一下,很快反應過來:“是。”


    比合係數雖然還是邊角旮旯的數據,但比起原先的驗算,已經算是課題的一部分了......算是從不太重要的打雜的,進化為有點重要的打雜的?


    格裏芬沒有糾結太多,這些變化一看肯定和導師有關,有導師兜底,沒必要計較。


    穆斯萊計算了一下時間,他今天上午有一節大課,沒有多說,隻讓格裏芬自便之後,就帶上教案去往了新月芽學院。


    格裏芬吃完後,也想了一下之後的行程。


    他打算先去一趟沙吻旅館。不知道寇邇笛大人有沒有離開,但不管怎樣,如果寇邇笛大人還在的話,他換了一個地方總是要和他說一下的,不然不禮貌。


    街道上起了大風,夾雜著漫天飛舞的沙子,導致沒什麽行人。


    格裏芬套了一個貼身的恒定魔力力場,將這些無孔不入的沙塵隔離在外。


    沙吻旅館垂落的厚厚遮簾,阻擋了風沙的侵蝕,也阻擋了行人向裏看去的目光。


    格裏芬一撩開遮簾,裏麵男人厚重的體味就撲麵而來,索幸,有魔力力場,這次格裏芬沒有厭惡到糾著鼻子皺著眉。


    他看向熱鬧的人群,由於圖爾斯大少爺的婚期將近,來來往往的旅客也多了起來,沙吻旅館又是彩旗街區最好的旅館之一,每日的人流量並不少。


    他的進入沒有引起一絲波瀾,來往人一多,各種奇裝異服的都有。而格裏芬隻是穿著純白衣袍,頂多遮住腦袋而已。


    他們看了一眼,又不感興趣的別過頭繼續談論有趣之事,隻有一位女侍者注意到了這個熟悉的身影,走上前來:“是你啊,小先生。”


    她的神色很是複雜,情緒上有著一絲激動、一絲埋怨,還有鬆了一口氣的探尋。


    結合這些情緒,還有沒有看見的麗亞夫人的身影,格裏芬試探著問:“寇......我叔叔呢?”


    他還沒有忘記這個人設。


    女侍者朝著格裏芬身後望去,看了一會兒,大門再沒有進一個人,隻有目前這個小男孩疑惑的表情,她似乎腦補了什麽,聲音一下子低下來了,那股遷怒般的埋怨頓時煙消雲散:“啊......你不知道嗎?你叔叔沒有帶你走啊......”


    她還以為那個家夥良心發現,又回來了呢。


    想到這,女侍者又開始憤憤不平。這個男孩在這,那家夥該不會連侄子都丟下了吧?騙子!人渣!毫無人性!


    感知著如火般的怒意高漲,格裏芬扯了扯嘴角,猜到了寇邇笛大人大約做了什麽了。


    不外乎是很隨意的和麗亞夫人分了手——這是好一點的說法,格裏芬認為,行為上可能還更過分一點。


    格裏芬幹脆問了:“我叔叔他......發生了什麽嗎?”


    女侍者看著似乎還不知道發生了什麽的男孩,同情說道:“昨晚,你叔叔離開了,但是那家夥......拋棄了麗亞夫人!”提到後麵的,女侍者咬牙切齒:“麗亞夫人都被氣的生病了!”


    見格裏芬還是一副不明所以的樣子,女侍者歎了一口氣:“我帶你去見見麗亞女士吧,想來,你也想知道你叔叔的情況吧。”


    格裏芬其實能猜到事情經過,不過,他想了想,還是決定去見一見麗亞夫人。


    原因很簡單,好歹麗亞夫人在他居住的這些天還是很照顧他的,要是病的很嚴重的話,他也能幫著施放一個初級療愈術。


    但也僅此而已。


    再多,比如把寇邇笛大人找回來,這他就做不到了。


    而且,要是論感情,他和寇邇笛大人肯定更深刻,那是多日教導結下的半師情誼。


    麗亞夫人的房間在一樓靠近後院的地方,女侍者敲了敲房門,柔聲問道:“麗亞夫人,你還好嗎?諾侖茲小先生想來看看你。”


    裏麵傳來了一陣咳嗽聲:“咳咳,那孩子怎麽......”


    麗亞夫人咳嗽了一會兒,才虛弱的說:“讓他進來吧。”


    麗亞夫人的麵容很是憔悴,明豔的容顏如同被狂風暴雨打過的鮮花,即使還是美麗的,可那衰敗的氣息在散發著存在感。


    眼神也很枯敗,嘴唇發白,臉上卻有著不正常的潮紅。


    應當是發熱了。


    房間被捂得很密閉,女侍者一進來就把門關的死緊。這邊的平民認為如果是發熱的話,一定要做好保暖措施,用被子捂著,關緊門窗都是必要措施。


    但很顯然,這沒什麽用,麗亞夫人的臉色還是很不好看。


    見此,格裏芬微微歎氣。


    寇邇笛大人真是......


    他斟酌著語氣,但反正是在心裏說,也就把那個描述詞大膽的賦予了罪魁禍首——渣!


    麗亞夫人也看著格裏芬,用手帕輕輕捂住嘴巴,將劇烈的咳嗽壓在喉嚨裏:“咳咳!諾侖茲小先生......你叔叔沒有帶你走嗎?”


    她眼神複雜。


    對於寇邇笛,她是有怨的,但這孩子卻是無辜的,她想遷怒,可最終還是做不到,這些複雜的情緒攪和在一起,最終化為深深的疲憊。


    格裏芬搖搖頭:“沒有,我現在在跟著一位教授學習。”嗯,算是學數學吧。


    “麗亞夫人,他叔叔好像沒有告訴他離去的消息。”女侍者好心的說道,她覺得這孩子的叔叔估計也是一聲不吭就走了,這孩子來的時候才那樣一副啥都不知道的樣子。


    “哦......這樣啊。”麗亞夫人這樣說著,但格裏芬感知著她的情緒是不以為然。


    麗亞並不相信寇邇笛真的什麽不和格裏芬說,畢竟他們是一家人,她才是外人。外人......嗬,外人!想到這,那股疲憊又化作了劇烈的咳嗽。


    “咳咳!咳咳——”


    女侍者趕緊幫忙倒了一杯水。


    情緒感知不是探聽心聲,但那股深深的疲憊還是傳達了出來。


    格裏芬不知道該說什麽好,他沉默了一會兒,說道:“麗亞夫人,也許,你和叔叔分開是好事。”


    女侍者唾棄一聲:“那肯定是好事啊!和渣男分開,省的他以後傷的麗亞夫人更深。”


    他不是這個意思,格裏芬歎了一口氣。


    寇邇笛大人外表是中年人,但別忘了,他是法師,還是高級法師。先不提別的,就壽數,那就差的太大了,寇邇笛大人如今至少兩千歲以上,而麗亞夫人呢,四十歲左右,又能活多久,就算幾十年,對於法師而言不過就是一次短期研究的時間而已......


    況且,別看寇邇笛大人隨和的樣子,那隻是對同為法師的他們而已,在有其他人的時候,寇邇笛大人基本沒正眼看過他們,那是單純的不放在眼裏。對於法師來說,凡人和細小的蟲子沒多大區別,都是一碾即死。


    傲慢也好,輕視也罷。生命的本質高低就意味著,超凡者與凡人永遠不可能在同一水平上。


    甚至,格裏芬相信,要是麗亞夫人糾纏,寇邇笛大人估計隻會直接殺了她。如今沒有殺了麗亞夫人,一是麗亞夫人沒有糾纏,沒有令寇邇笛大人不耐煩,二是相比其他法師,寇邇笛大人還可以說是有點憐憫之心。


    看麗亞夫人低頭不語,格裏芬又說:“你以後,會遇到更好、更合適你的人。”


    格裏芬目光悠遠,透過繁重的時光看到了遙遠的未來,片刻後,他收回了目光,道:“十七年後不要去攔街角掉落的條紋三角紅旗。”


    他看到,那掉落的三角紅旗,即將蓋住麗亞夫人的時候,從旁邊伸出了一隻手,提前抓住了那張紅旗。紅旗輕飄飄的,本來麗亞夫人就能隨手接住,可那突然起了善心的男人,接住了紅旗,也接住了和麗亞夫人的緣分。


    這次,格裏芬沒有再用神叨的說法。這算是他額外附贈的一點小小禮物吧。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西幻:無眸者的觀測旅程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uu小說網隻為原作者勿人不自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勿人不自並收藏西幻:無眸者的觀測旅程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