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上‘強推’,第一次有人打賞,決定加更一章。我家豆子非常生氣,今天星期天啊,貓咪居然不陪她。)


    羅桑還有一封信是給沈青娘的,十二識字不多,隻好委托羅桑寫。羅桑漢話將就,漢文不怎麽會好,這封信是吐蕃文。信上的壞消息讓忙碌的沈家人像忽然斷了發條的鍾,一下子都停了下來。


    沈嘉木推算一下時間,這些消息大約是一年前的了。


    沈謙還沒有音信。


    劉暢攻下成都後,轉而北上。也許是梁王劉鵬掌權後迫不及待將朝廷換上自己的嫡係,人人自危的緣故,劉暢一路上望風披靡,五個月後兵臨長安城下,切斷了南方供應長安的糧道,同是不斷派人襲擊北方的糧道。長安城有個致命的弱點,它的糧草供應不便,自唐代以來,南方農產品的輸送,成了長安城的生命線。而此時長安城裏有一百多萬人,北方的糧草無法滿足長安城內的需求,城內氣氛日益緊張,最終一部分禦林軍嘩變,梁王帶著小皇帝,太皇太後、太後和華氏家族裹挾著整個新漢朝廷,逃到陪都洛陽,那裏有新漢兩大軍校之一青要山陸軍學堂,洛陽之北還有一個陪都開封。梁王以此為據點向長安發起反攻,長安城成了拉鋸戰的焦點。也不知是誰開頭,巷戰的同時亂兵開始搶掠長安,雙方最後紅了眼,幹脆一不做二不休放火燒城,都不想留下可利用的資源給對方,可憐千年古都,又成一片焦土。


    而此時長江以南半壁江山已經是烽煙滾滾,據說有十八路反將打著‘勤王’的旗號在爭地盤,混亂局麵堪比隋朝末年。


    海軍的確響應劉暢的檄文,也起兵勤王,南方沿海盡入海軍之手。兩浙總督陸星海是新漢軍界第一世家、三國陸遜的後人,不折不扣的海軍嫡係,自然當仁不讓。沈家百年世家,身在錢塘,跟陸家有著拐彎的姻親,沈家老爺子與梁王有殺侄之仇,肯定附從。


    傷心長安被焚,中原動亂的同時,沈青娘和沈嘉木鬱悶的是,既然老爺子可能已經反了,那時候他們在雅州還逃什麽啊。


    最讓劉仲難過的一個消息是:廢太子失蹤。失蹤的含義有很多,不排除梁王離開長安時,趁亂殺了他。兩人從小同吃同住,雖然平日裏爭吵鬥架無所不至,但是對劉仲這種記憶裂縫比漁網還寬的人來說,分別越久,那些不快的記憶像酒精一樣揮發的越多,劉仲現在滿腦子都是和太子在一起時的快樂搗蛋時光。


    李長風惦記的背夫們也有了消息,據說他們加入了劉暢的‘勤王’大軍。他鬆了口氣,這樣總比被官軍圍剿強。


    最後十二說漢蕃兩方仍舊膠著,消息不暢,都是舊新聞。他找到一個背夫,有路可以過大渡河,進入中原,他準備潛回雅州尋找沈家的暗樁打探最新的消息。他告誡道,在他回來之前,大夥兒最好還是跟著阿依族人在一起,沿途吐蕃人現在對漢人並不友好,驅逐漢人或者直接擄為奴隸的事情時有發生。


    阿奴總算發現了劉仲等人已經一天沒有出戶,劉仲見她過來,像抓救命稻草一樣抓著她開始了往日甜蜜的回憶,不過都是跟他的太子哥哥的。


    阿奴聽見長安被焚,頓時呆住了,那麽豪華的城市就沒了,真可怕。沒有多久,她就對劉仲的嘮叨免疫了,左耳聽右耳出,心想越亂越好啊,有道是分久必合,中原安定後,百廢待興,她才有辦法把生意做到中原去啊。戰爭財據說最好賺了,隻是現在自己賺不到而已,阿奴很遺憾。至於戰亂,太遙遠,她現在已經被雅佳強迫她背誦的三百多首祭祀歌整得成了單細胞動物,沒有多餘的感情去同情勞苦大眾,麻煩已經夠多了。


    別說三百首,一首她都背不下來,她五歲才學會阿依族語。那些異想天開,光怪陸離,發音古怪的歌詞練得阿奴的舌頭都擄不直。她發現自己就像那個邯鄲學步的家夥一樣,現在說什麽用語言都帶著奇怪的口音,包括前世的母語。


    這些祭祀歌還很長,隻有民俗學家能夠有耐心聽完,雅佳自己也隻會其中幾十首而已。三百首是所有老人腦子裏的歌曲總和。阿奴一聽要學這麽多,跳雅魯藏布江的心都有。


    比如唱祖先爺爺阿不都思帶著祖先奶奶希素逃跑時遇上魔鬼,阿奴第一次聽見時,囧的不行,諸位聽聽啊,下麵這段就是唱妖魔挑釁的:


    你已踏入魔國界。


    魔國英雄有三個:


    一是三頭魔王金毛虎,


    二是五頭銀牙白毛狼


    三是九頭金翅大鵬鳥,


    勸你不要把妖魔惹。


    進入魔國要比武,


    射箭、舞矛、耍大刀,


    若會武藝可留下,


    不會趁早把命逃。


    。。。。。。


    這不就活脫脫是《西遊記》記裏的獅駝國嘛,俺難道是唐三藏後人?阿爸和丈夫是和尚,連祖宗也是?這一首歌雙方你來我往都是打嘴戰,真正動手不過十來句。阿奴唱的荒腔走板,肉牛滿麵。人家吐蕃的歌詞多好唱啊,‘春季的莊稼女神啊,賜給我們土水風火吧,我的藏紅花啊,正要紮下根啦。。。’簡單易懂,多好。哪像阿依族的歌詞,太多的比興弄到阿奴頭昏腦脹。


    劉仲還沒講完,發現阿奴雙眼迷離,根本沒聽嘛,他怒道:“我剛才說什麽了?”


    “呃?”阿奴猛的驚醒:“啊,那個犯困,海軍,對了,你講到海軍。”阿奴總算抓住劉仲上一句的尾音。


    有人傾聽的感覺真好,劉仲心情一下子輕鬆起來:“那個,海軍跟陸軍比有一大劣勢,海軍人數太少,不過近四十萬人,應該還有十來萬在遠洋途中沒有回來,而中原陸軍有三百多萬,還不算一些鄉勇。不過他們兵力集結沒有海軍容易。。。”


    三百多萬?阿奴張口結舌,壓也把海軍壓死啦。


    劉仲鄙夷的瞟了一眼阿奴,女人,什麽也不懂啊。


    阿奴發現這小子居然帶著蔑視的神情,伸手一提,拎著他的耳朵站起來:“那是什麽表情?呃!看不起女人?敢看不起女人,青姨!青姨!”劉仲痛得直呲牙。


    阿奴大呼小叫,將沈青娘叫來。


    沈青娘看信後覺得可能擺了個大烏龍,正窩著一肚子火,劈頭訓道:“沒有女人,哪來的你,翅膀硬了是不是?”拎起竹條追著劉仲打,劉仲抱頭鼠竄。


    眾人笑嘻嘻的看著劉仲竄上樹,他樹爬的越來越好了。


    這一年送走了五十個青年,男女搭配,幹活不累,阿奴盡量挑年輕沒有孩子拖累的夫婦。


    益西多吉專門培養阿依族的‘馬腳子’,馬幫在羅桑和卓瑪的資助下開始有了生意,阿奴命族人采集貴重藥材,希望能夠減少一點他們的壓力。


    她一麵指揮開荒種植蛇眼蛾要吃的草木,一麵應付雅佳和沈嘉木布置的功課。沈青娘見她身體一直不好,最後決定還是教她學劍,雖然遲了些,反正不指望阿奴能夠上陣殺敵,能夠強身健體就好。阿奴本來就懶,隻是沈青娘好意她不忍拒絕,沈青娘還害怕自己若是有個萬一,沈家劍譜沒了傳人,果兒她隻教了一些,這次又沒帶在身邊。阿奴見她理由充分,隻好打起精神跟著沈青娘學劍。


    阿都和阿羅都過了成年禮,阿奴幹脆將族務完全交給他們,反正後麵還有伽爾、季鬆等人為他們擦屁股,她專心應付這些功課,還有那些蛾子寶寶,現在她看見那些毛毛蟲跟看見銀子似的。見狀雙胞胎和劉仲整日酸溜溜的,三人倒是混在一塊越玩越好了。


    第二年,蛇眼蛾絲的產量可以織一件上衣,阿奴樂得合不攏嘴,似乎看見銀子在向她招手。


    這一年又送走了一百人,這次主要去牧場,摻了一些孩子和老人,有老人看管大家會穩重些。


    很快,阿奴和劉仲就滿十五歲了。


    十二一去不回頭,沈家人商議,等劉仲做完成年禮就出山,不能再等了。


    一直到雨季結束,該回來參加阿奴成年禮的人一個也沒有回來,包括納達岩,阿奴憂心忡忡。她決定不等了,按時舉行成年禮。


    因為祭祀需要耗費大量祭品,每年阿依族都是將滿十五歲的男女少年集中在一起,在雨季結束的時候做成年禮。


    祭祀之後男孩子就進山了,或合作或單幹,總之每個人都要獵到獵物才行,大小不論,當然獵到猛獸的那個人別人會覺得他是勇士。阿錯那時是打到老虎,他身份本就特殊,此後在族裏說話更是威風八麵,阿奴常想阿錯比她更適合當族長。女孩子簡單些,最主要的儀式就是由褲子改穿裙子。阿奴已經成婚,早就穿了裙子,這次不過走個過場。


    劉仲原來跟著阿錯打獵從沒有出過差錯,這次糟就糟在還有阿羅和阿都帶隊。伽爾一不小心沒看住他們,為了麝香,三人興奮地追著一隻麝出了阿依族人的地界,拐到博噶爾人的樹葬林子裏。他們遇上了達果的父親金杜,很悲催的被俘虜了。


    達果過來送口信時,正是輪到阿奴穿上裙子,雅佳端著酒在唱:


    “小樹苗變成大樹了,


    小孩子變成大人了


    今天是一個吉祥的日子,


    阿奴就要成為大姑娘了


    你會像降臨人間的仙女一樣,美麗無比,人人都喜歡,


    你會像飛翔的大雁一樣,健康無比,能活一百歲,


    你會像海裏的魚一樣,生很多孩子,


    在家能紡線,出門能犁地,


    。。。。。。


    祝你更加勇敢健康。”


    歌唱完,阿奴拍打裙子,表示儀式完成。轉身看見達果,詫異道:“果果,你也來看我的成年禮嗎?”


    達果搖頭,示意阿奴走到一邊,他支支吾吾的說:“阿羅,阿都還有阿仲三個被我阿爸扣住了。阿爸說他們跑進墳地裏,驚擾了祖先亡靈。”金杜要求阿奴拿出巨額贖金。


    敢向她要錢!?阿奴頓時怒不可遏,那兩個混賬!想置之不理,劉仲又在裏麵。金杜開的贖金匪夷所思,她根本拿不出來。眼珠一轉,看見達果,阿奴垂下長長的睫毛笑起來:“既然你來了,就留下吧。”


    阿奴的這種表情達果再熟悉不過,還可以看見眼皮因為眼珠子亂轉而輕微的動了動,他瞬間變了臉,娃娃臉上戾氣一霎而過,退後一步,站在隨從中間:“你又要拿我去換?”


    阿奴搖搖頭:“這次不換啦。”


    阿奴脫下今天戴的一幅純金項圈,項圈前麵整齊串著密密麻麻的綠鬆石,像一塊湖綠色的梯形領巾一樣直垂到腰間。她依依不舍地說道:“這是我僅有的了。”


    達果看見這件項圈華美之極,他很明白阿奴死要錢的性子,哪裏敢拿。


    阿奴就將項圈遞給達果的一個隨從,說道:“這個你帶給金杜,告訴他這個是我最貴重的首飾,這是聘禮,果果我訂下了。”


    那個隨從知道達果喜歡阿奴,但那正是金杜的心病,他猶豫地看著達果也不敢接。


    達果臉色變了又變,指著阿奴說不出話來。


    阿奴笑盈盈,溫言軟語:“聘禮總是要的,若是金杜不肯接,我叫人吹吹打打抬到你們寨子如何?反正達瑪也在這裏,你們兄弟做伴可好?”


    達果氣急敗壞,一甩手帶著人走了,阿奴要是鬧的人人都以為達果要嫁女人,他們波覺家再不用出門了。


    金杜倒沒有虐待那三個。三人正和阿奴最小的弟弟,被送給金杜的達普玩得不亦樂乎。天黑後,達果青著臉進來攆他們走。


    劉仲莫名其妙,阿羅笑嘻嘻幸災樂禍:“肯定又在阿奴那裏受氣了。想在妹妹手裏挖錢,比牽著犛牛穿過針眼還難。”


    劉仲想想也是,貌似達果被阿奴吃的死死的。


    惱羞成怒的金杜故意在晚上趕他們出門,今天沒有月亮。


    他們跌跌撞撞摸黑走到了藤網橋邊,猛地看見橋邊黑魆魆的蹲著一個東西動來動去,再定睛一看,前麵還有一個。


    三人頓時炸毛,冷颼颼的夜風也擋不住汗出如漿,“老虎!還兩隻!”


    還沒出博噶爾人的領地,這裏老虎很多,它們最喜歡蹲在路口和藤網橋邊,好像在等人。


    白天要是遇上,三人或許會興奮,現在?在晚上,老虎的眼神比他們好使啊!(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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