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大早,阿奴和阿羅帶著侍衛在去酒樓的半道上被書鋪的店家攔住了,見他一臉惶急,阿奴很吃驚:“錢大叔,昨兒回來太晚,我契約還沒來得及看呢。”


    那書鋪店家錢掌櫃是個四五十歲的清瘦川西男子,不像個商人,反倒有點積年的私塾先生那種酸溜溜的味道。此刻眉毛眼睛一齊亂動,嘴裏像含了個橄欖,吞吞吐吐。


    阿奴奇怪:“大叔,你怎麽也擠眉弄眼變得像個小娘子似的?”


    錢掌櫃低聲道:“姑娘一個人來鋪子裏吧。”


    居然是肯定句。阿奴警惕心大起:“不行,我從來不會一個人出門。”


    見那離了十步遠的幾位侍衛虎視眈眈,錢掌櫃隻有咬牙擠出一句:“阿奴姑娘,實是有大事,煩勞移步。”


    他不說,阿奴更不肯走。


    錢掌櫃急得出汗,再耽擱下去,被那漢嘉王知道了,他吃不了兜著走。又見身後的那位黑臉少年手按在刀柄上,一臉的殺氣。沒奈何,他隻有從懷裏掏出一塊東西往阿奴手裏一塞:“姑娘仔細看看這個。”


    那是一塊羊脂白玉環綬,阿奴見過趙惜的珠寶盒裏有這個。她問道:“是誰給你的?”


    “一個漂亮的大姑娘。”


    “有幾個人?”


    錢掌櫃苦著老臉:“一個就夠嗆了,她把我的小孫孫劫持了,叫我過來找你。”


    “那你剛才怎麽不拿出來?”阿奴拿不定主意要不要見趙惜。


    “姑娘喂,那是禦用的貢品,有記號的。小老兒雖然有幾個小錢,卻沒本事能拿得到這種珍品。平白無故拿出一塊來,若是王爺的人看見。。。。。。”


    偷偷塞過來不就是了。想來錢掌櫃因為孫子被劫持慌了心神才會這樣。畢竟人家的無妄之災是她招來的,阿奴還是決定遣退侍衛,去見趙惜。她安慰道:“放心,她心不壞,不會害你的孫子。”


    心不壞會劫持孩子?錢掌櫃差點老淚縱橫。


    錢掌櫃的房子就在書鋪和作坊的後麵,裏麵靜悄悄的沒有聲音。他心一急,三五步趕進去,隻見老妻和兒子媳婦擠在內院裏不敢吱聲,見他帶著阿奴過來,一臉如釋重負。


    屋子裏的趙惜一看見阿奴和阿羅,就把孩子放了。那媳婦衝上前一把抱起孩子,一家人瞬時跑得無影無蹤。


    錢掌櫃也想跑,卻被趙惜叫住,她威脅道:“錢掌櫃,為了一家老小的性命,還請閉上嘴好些。”


    錢掌櫃一臉驚恐。


    阿奴連忙上前:“大叔放心,就是王爺知道了,也由我擔著,不會連累你們家。至於那契約,我不會把分色套印的法子傳出去,不過你要把店裏的股份分成三七開,我們出錢買股份,我一份,王爺兩份,年終結賬分紅,可好?”


    他找上劉暢做靠山,就是為了這種新技術能夠不被他人奪走。聽說漢嘉王要入股,他們還隻占三成股份。錢掌櫃覺得喜從天降,登時把剛才的驚嚇都拋在腦後,連聲稱謝。


    趙惜戴上帷帽,抓起阿奴就走,阿羅長刀一橫:“去哪裏?”


    阿奴連忙喝止:“阿哥,你不是她對手。”


    趙惜急道:“一起來吧。”


    阿奴卻不動:“去見誰?”


    趙惜跺腳:“我不會害你,路上說吧。”


    阿奴和阿羅互看一眼,隻有跟著趙惜往城北走去。


    路上趙惜說明找阿奴的理由。原來那日古九峰帶人準備伏擊劉暢,沒想到那是個空鑾駕,伏擊不成反而被包了餃子。因為不知道劉暢的具體行程,趙惜等二十來人先被派到峨眉山打探。她去見阿奴耽擱了一下,接到傳來的伏擊地點後,趕到眉山時已經晚了,劉暢的人已經在打掃戰場。趙惜強忍悲痛,收攏了一下剩下的人,逃出去的加上自己手中的隻餘三十人。當初他們可是傾巢出動,分批帶了三百人入川。


    之後風聲很緊,他們逃不出四川,索性躲在劉暢那曾經屍橫遍地的王府裏。那裏隻有幾個看門的老頭,因為害怕,他們都是在門房裏住,沒敢到後院來。


    古九峰一死,沒人知道那蠱毒如何解。昨晚有兩個人蠱毒發作,痛苦之極。他們不敢出去找郎中,想來一般的郎中也不會解蠱。趙惜想起有人說過阿奴擅毒,雖然上次聽她口氣對蠱毒也是一竅不通,但是總比他們這些人強些,死馬當做活馬醫,隻好把她找來。阿奴進進出出身後都跟著王府侍衛,酒樓和阿依族人住的那所宅院她不敢去,隻好找上那位錢掌櫃。


    阿奴苦笑:“你這一找損失我一層股份。再說了,誰說會用毒就會解毒的?”


    趙惜愣了愣,臉灰了大半。想想又哀求道:“那你去看看吧,說不定有法子。”


    阿奴不願意去見那些殺人凶手。


    大石報告王府每個人的死亡情狀時,她正在旁邊,聽得要吐。劉暢的幾個孩子都是一刀斃命,下手沒有半點容情,最小的那個小女孩才五歲,據說身首異處。劉暢最愛那個小女兒,每次喝醉後嘴裏都喃喃地在叫“絏兒”。對著無辜的孩子也下得了手,這種人與畜生何異。


    阿奴站定,無論趙惜怎麽說都不肯再走。趙惜見她眉眼一片厭憎之色,知道她心性剛硬,一旦做了決定,再求也沒用。長歎一聲走了。


    被趙惜一攪和,阿奴沒了心情,交代阿都去酒樓看看,隨後回了西園。


    旁晚的時候,阿錯帶著妻兒到了,納達岩也跟來了。他想在去博窩之前看一看阿奴。


    阿奴喜的抱著他上躥下跳,阿錯看的頭暈:“阿奴瑪,消停些,可憐我們長途跋涉,勞煩你倒杯茶。”


    眾人哄笑。


    阿錯將雲丹的回信和眾人給沈夫子的結婚禮物都拿出來,足有兩大馱。他說:“還有啊,果兒說一入冬她也沒事幹了,索性趁著這次機會和亨珠一起去看望青姨,他們遲兩天到。”


    “你怎麽把普普帶來,那麽遠他吃得消嗎?”阿奴嗔怪。


    普普擠上前,拍拍小胸脯:“姑姑,普普五歲了,阿爸說給我找他的夫子做我的夫子。”


    阿奴被他繞的一愣,才明白阿錯是想把他送到旗山書院沈嘉木那裏。她抱起普普猛親了幾口:“普普也是個小男子漢了,不過在這裏找夫子不好嗎?”


    阿蕾微笑宣布:“我跟著普普去。”


    沈家有幾艘船在泉州,畢竟福州離那裏近些。


    阿奴擠擠眼:“嫂嫂這是要夫唱婦隨啊。”


    阿蕾毫不臉紅,還遺憾道:“可惜他們不讓女子上船。”


    “不如我們先去看看阿寶和粽子,然後去錢塘。最後跟著夫子去福州。”阿奴提議。


    阿蕾很想念阿寶,當下點頭。


    隻剩下納達岩和阿奴兩人的時候,阿奴發現他的光頭上居然有了一層白色的發茬,驚道:“你,你才多大?”


    見她的眼睛瞪得溜圓,納達岩摸摸自己的頭皮:“師父圓寂的時候,我們護法時多耗了心力,幾個師兄頭發都白了,不過咱們都是光頭,看不出來。”他調侃了自己一下。


    阿奴拍拍他的臉:“瘦成這樣,我就知道那些禿驢虐待你了。”她一句禿驢打擊麵太廣,包括納達岩和自己的老爹。


    見他一臉古怪,阿奴自己撐不住笑了:“我開了家酒樓,明天帶你看看去,保準把你喂得白白胖胖。”


    兩人絮絮叨叨直到半夜。


    阿奴撿那些稀奇古怪的事情說給他聽,好哄他一樂。當聽到趙惜所說的蠱毒的時候,納達岩很感興趣:“我想去看看。”


    “你會解?”


    “不會。不過想看看是怎麽回事。”


    “不行。”阿奴一口拒絕。趙惜身後那是群喪心病狂的刺客。


    哪知道此人職業病一發作,連旅途勞累都忘記了,笑道:“不用你走,我背你。”


    阿奴摸了摸他突出的肩胛骨,心裏一酸,不想違逆他的意思,隻好答應:“先睡覺,我明天帶你去。”


    見她鬆口,納達岩喜滋滋的閉上眼睡了。


    第二天一大早,他不顧阿奴抗議,把衣服給她穿好。阿奴睜眼看見他兩眼亮晶晶地像隻要糖吃的小狗,呻吟一聲閉上眼睛:“阿岩,不要那種表情,你已經四十歲啦。還有太早啦。”


    “不早,外麵打掃的大娘都來了。”


    “那些人都是天不亮起床好不好?”阿奴咕噥,繼續往被窩裏滾去。現在很冷的說。


    納達岩索性背起她:“我們出去吃早點。還有,你越來越重啦。”


    最後一句讓阿奴猛地清醒過來,緊張地在他肩上捶了一下:“哪裏?哪裏?真的有胖?他們都說我很苗條。”轉念一想最近飯量的確不小。


    等到早點攤子上,阿奴已經胃口全無。見她不肯吃飯,納達岩後悔自己說錯話,哄了半天,見她還在數米粒。此時已是深秋,一碗粥早就冰涼。他隻好買了幾塊糕點帶在身上。


    他們見王府前門緊閉,繞到後麵的院牆爬進去,剛剛站定,一柄長劍刺過來,有人喝道:“什麽人?”


    “趙惜在不在?我給你們找郎中來了。”阿奴回答。(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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