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兩位蠱毒發作的殺手已經被奄奄一息,隻剩下一口氣。


    阿奴離這些被異形入侵的人幾丈遠,心裏琢磨著回去的時候要把納達岩隔離消毒一下。


    納達岩很詳細地詢問了他們所服用的蟲蠱以及發作的症狀,還有拉出來的蟲子形狀,隨後一臉古怪的看向阿奴。


    阿奴用阿依族語問道:“有什麽不對嗎?”


    納達岩咳嗽一聲:“帕勒及。”


    什麽?阿奴瞪大了眼睛,下意識跳開幾步。


    “帕勒及”那個詞是梵語,意思是寄生蟲,包括蛔蟲、絛蟲、蟯蟲、鉤蟲、吸血蟲、薑片蟲、旋毛蟲、跳蚤、臭蟲。。。。。。


    納達岩忍著笑指著其中一位病人進一步說明:“他肚子裏的蟲子跟阿羅和阿都小時候得過的那種是一樣的。”


    兩個哥哥小時候得了蛔蟲病,半夜磨牙,吃了打蟲藥後,拉出來的便便裏都是肉色的長蟲,他倆還得意洋洋請來小朋友們參觀。其實寨子裏的孩子們幾乎都得過。


    納達岩又指著另外一位:“他腦子裏的蟲應該是吃生肉傳染來的,吐蕃人經常得這種病,有一次在天葬台上,我看見天葬師切開肚子的時候,從裏麵拉出一條這麽長的蟲子。”他比劃了一下自己的手臂。


    那是絛蟲。高原之上的食物都煮不熟,所以吐蕃人吃的都是半生不熟的肉,一旦牲畜感染寄生蟲或者發生病變,人吃下去也就被傳染上了。


    阿奴頓時惡心欲嘔。她總算明白為什麽聽趙惜講那蟲蠱會覺得跟傳說中的苗人蟲蠱不大一樣。古九峰不是傻瓜就是天才,但是看他刺殺劉暢隻求痛快不顧後果的光棍打法,十有八九是前者,也就是他被人騙了。不過居然還有不同的寄生蟲,阿奴一陣無語。


    這群活動傳染源竟然衝州撞府,走南闖北,這一路上不知道傳染了多少人。他們便便之後有沒有用肥珠子(肥皂)洗手?想起自己也許在哪個路邊攤曾跟他們使用同樣的餐具,她又是一陣反胃。盡管他們跑長途有自帶碗筷,但是逛街的時候卻沒帶。她萬分慶幸自己沒吃早飯,又往外偷偷挪了幾步。決定以後隨身攜帶碗筷或者發明一次性餐具。


    至於納達岩,他的心髒和大腦功能很強大,根本不用擔心。據他說天葬師在進行天葬儀式的之前,都要吃東西,所以他曾經作為助手也不例外。既然對著各種各樣的屍體都不會吐,想來小小的寄生蟲也不能引起他胃部返流。


    阿奴問道:“能治麽?”


    “如果是這樣,別的人吃吃打蟲藥就好。”納達岩回答道,“不過這兩位大概要動手術。這位估計腹部發炎了。”他指指那位蛔蟲患者,又指著那位疑似腦囊蟲病患者說道:“這位就麻煩了,大概要開顱,不然活不了多久,不過那種手術很危險,沒什麽成功的希望。”


    這樣啊。阿奴看向趙惜等人,似笑非笑,神情莫辯。


    見這兩人臉色古怪,趙惜等人心中打鼓。最後趙惜鼓足勇氣問道:“能治麽?”


    這種病大多數人不會死,有的甚至與蟲共舞終身都沒事。不過他們也算見多識廣,怎麽會不認識寄生蟲?至少蛔蟲他們應該知道吧?找一找正經的大夫都能治的。除非他們盲目相信古九峰和梁王,從來沒敢去別的地方看過病。


    阿奴心中疑惑,卻不願意點破,她根本不想給他們治。看這群人在他們曾經製造了血腥屠殺的地方活得那麽滋潤,就知道他們有多冷血。讓這群毫無顧忌的殺人機器繼續驚恐下去於國於民都有好處,至少能維護社會安定。至於這兩位,給納達岩練練手也好。趙惜麽?她要是真願意跟阿依族人過日子,那時候再給她殺蟲就行了。


    拿定主意,阿奴點頭:“可以治,不過風險很大。一個要開膛一個要開顱,把蟲子取出來才行。不過醜話說在前頭,未必能治得好,特別是那個開顱的,也許一打開頭骨就死了。”


    “不治也會死,給他們治。”此時隔壁屋子裏走來一個神情冷峻的漢子,一錘定音。


    此人大約三十來歲,顯然是這群人的小頭目。身材高大卻一臉焦黃,瘦骨嶙峋。阿奴腹誹,看這臉色,這人體內的寄生蟲顯然已經生兒育女,繁衍昌盛。


    納達岩問道:“你是不是老覺得吃不飽飯?”


    那人一怔:“是,影主說我體內的蠱蟲厲害。”


    阿奴忍不住撇開頭去,她怕自己笑噴。


    趙惜卻誤會了,急巴巴地問道:“峰哥的不能治嗎?”


    她一問,剩下的人紛紛跟著發問:“是啊,是啊,我們的怎辦?”


    阿奴一本正經:“隻有發作起來,才能知道蟲在什麽地方。還有,”見一群漢子一臉期盼,阿奴惡意地加了一句:“它們聞不得血腥味。”


    那些人頓時鼓噪起來:“是咯,每次出完任務都有人發作。”


    “上次老子砍完人血濺在身上,就一陣難受。。。。。。”


    “多走兩步肚子就疼。。。。。。”


    “眼睛會突然看不清。。。。。。”


    “俺背上痛的厲害。。。。。。”


    有一個弱弱的聲音說道:“俺跑步的時候,肚子也會痛。”


    眾人紛紛對號入座,越想越覺得症狀相符,覺得除蟲有望,群情激蕩之下,這個聲音被忽略不計。


    阿奴最終還是問了一句:“你們每次出任務都有大夫跟著嗎?”


    “有啊,不過這次跟著影主都死了。”


    原來如此。


    阿奴走出王府的後門就笑得蹲在地上起不來,納達岩想拉她,阿奴卻一把跳開,滿臉嫌棄:“洗手,洗手。”


    納達岩失笑。


    浮影的人不能出去找藥。納達岩和阿奴隻好直接找了一家最大的藥店去買手術要用的藥材。阿奴一進藥店就被人認出來了,這家店是大石等人的。


    以為她要看病,店裏坐堂的老大夫直接迎了出來。沒想到阿奴一開口就要“睡聖散”。


    郎中愣了愣:“姑娘不知道吧?這種藥現在不讓隨便賣,還有一些外傷藥,王爺下了嚴令的。”


    顯然是怕浮影的漏網之魚尋醫問藥。


    阿奴佯怒道:“我也不可以麽?”


    那名大夫為難,掌櫃連忙擠過來賠笑:“可以,可以,幫主下令了,姑娘要什麽都可以。”大石上次感激阿奴為他說項,讓他與劉暢前嫌盡失,和好如初。送了一大堆金銀不說,還下令手下所有商號和店鋪對阿奴大開綠燈。


    見阿奴隨後還要了一些硝石,製皂礬,南瓜子,檳榔。。。。。。之類的打蟲藥。整個藥鋪夥計們眼睛幾乎脫窗,這麽漂亮的姑娘長蟲子?


    阿奴和納達岩兩人買了藥材就急急忙忙的走了,壓根沒注意掌櫃和幾個夥計的詭異眼神。


    納達岩自己有吐蕃帶來的吉孜青保(異葉青蘭)之類的消炎藥材。然後消毒手術器械和繃帶床單之類的東西,還要晾曬,足足忙了兩天。阿奴還叫人做了幾個口罩、帽子和手術白大褂消毒好準備使用。最後兩人和阿羅才提著一大堆東西又偷溜進王府後院。


    他們將一個藤床墊高做手術台,鋪上了消毒好的床單。


    浮影眾人見他們三人戴上白色的口罩和帽子,穿上了白大褂,看著像是森嚴索命的白無常。咽了咽口水,硬是沒人敢多吱一聲。


    那位可能是蛔蟲穿透腹膜引起腹膜炎的殺手已經禁食兩天,此刻昏迷不醒。將病人抬上床,準備就緒,灌下睡聖散後藥性發作後,他切開腹腔,從裏麵找出幾條蛔蟲,還有許多的蟲卵,以及許多灰白色粟粒狀蟲卵肉芽腫結節。


    阿奴不敢看,隻有在一旁遞器械。


    阿羅得意地將這些東西放在盤子拿給浮影的人看,外麵傳來一陣嘔吐聲。連帶阿奴的胃液直泛酸水。


    最後納達岩清理幹淨腹腔的膿液,糞便,食物殘渣之類的異物,最後用桑皮線縫合,隨後用準備好的消炎草藥渣給他敷上。他動作利索,顯然做過很多次了。


    等三人解下褂子出來以後,見那位患者呼吸平穩,顯然已經沒了性命之憂,滿院子的殺手一臉崇拜。 納達岩又交代了服用的消炎藥還有一些注意事項。眾人連連點頭,將他們恭送出門。


    第二天如法炮製給另外一個疑似囊蟲病引發癲癇的殺手做開顱手術。這次難得多,已經是初冬季節,納達岩還是額頭冒汗,他根本沒有開過顱,隻是聽師父拉巴頓丹說過,拉巴頓丹留給他的手術器械裏就有開顱用的工具。天葬台上那都是用錘子敲碎骨頭,沒這麽精細。


    阿奴低聲用阿依族語說:“沒事,就當作這是一塊石頭,你就是不敲這幾下,他也快死了。”對於他們,阿奴毫無同情之心。她此時的心態比71部隊好不了多少。


    納達岩一咬牙,找到病人描述的疼痛發作的部位,剃光頭發,然後用一根類似鑽木取火的器械開始鑽孔,不時還將發熱的鑽頭放在冷開水中冷卻一下。費了很大的勁,他才打開了一個三角形的窟窿,病人卻在這時候動了一下,麻醉藥的時間快到了。


    他急忙用一根蠟燭觀察了一下裏麵,喜道:“有白色的東西。”他迅速用一根燒紅小火鉗伸進去,一股焦臭味彌漫開來,阿奴閉上眼睛。納達岩在裏麵晃動了了一下取出一塊腦組織,上麵密布著白色的小點,是囊蟲。他又將另外一根火鉗伸進去,還有,直到第三次的時候,取出來的組織裏才沒有囊蟲。而病人此時開始微微抽搐掙紮起來。


    納達岩愣了愣,他有些發慌,見頭上的那個洞裏並沒有血和腦漿流出,顯然火鉗已經止血了。他鬆了口氣,那人卻睜開眼睛,茫然的看了看周圍,眼睛亮了一下黯淡下去,隨後沒了氣。


    納達岩半晌不語。


    (以下這些是附加的,不算在訂閱的錢錢裏麵)


    不好意思,查古代手術資料遲了,不過諸位將就看吧。有一種說法是苗人的蟲蠱實際上就是寄生蟲。還有手術不能當真,雖然據記載古代吐蕃是有開顱術,卻找不到手術細節。其實不止吐蕃,中原也有,外國也有,現在的蠻荒部落也有這種鑽洞開顱術,而且不用麻醉藥。就是沒有操作細節。隻有一個古印度的傳說“醫師之王阿底勒和他的弟子石敷伽打開病人的顱骨,用燒紅的火鉗夾出鑽入病人腦子裏的蠕蟲。中古時期的中國人傳說從大秦(敘利亞)的異鄉人熟悉從人腦利取出蠕蟲的技藝,不過已經失傳。


    注解


    1所謂桑皮線,即取桑樹之根皮,去其表層黃皮,留取潔白柔軟的長纖維層,經錘製加工而成之纖維細線。桑皮線不僅製作方法簡單,應用方便,且不易斷折,更有藥性和平,清熱解毒,促進傷口愈合的治療作用。


    晉代葛洪首創用鹽水清理傷口,外敷蛇銜膏後再進行手術;《諸病源候論.金瘡腸出候》載:“金瘡腸斷,兩頭見者,可速續之。先以針縷如法,連續斷腸,便取雞血塗其際,勿令氣泄,即推而納之。但瘡痛者,當以生絲縷係,絕其血脈。”證明當時已經能做早期的斷腸清創縫合包紮術。這應是世界上最早的腸吻合手術記錄。


    隋唐時代,除了已形成較為完整的清創縫合術外,對縫合傷口的材料亦有了改進和提高。最重要的發明是使用桑皮線縫合腸管和皮膚,並廣泛應用於臨床且取得了良好療效。


    《醫心方》卷十八《治金瘡腸斷第七》裏,曾引“萬氏方”說:“……若腸已斷者,以桑皮細線縫合,熱雞血塗之,乃令入”又在謝士泰《刪繁方》上有“治金瘡腸出方:去桑皮細線縫腸複皮,用蒲黃粉粉之。”


    、宋代時就出現了一種人工合成的洗滌劑,是將天然皂莢(又名皂角、懸刀、肥皂莢,通稱皂角)搗碎細研,加上香料等物,製成桔子大小的球狀,專供洗麵浴身之用,俗稱“肥珠子”。


    宋人周密《武林舊事》卷六《小經紀》記載了南宋京都臨安已經有了專門經營“肥皂團”的生意人。


    明人李時珍《本草綱目》中記錄了“肥皂團”的製造方法:肥皂莢生高山中,樹高大,葉如檀及皂莢葉,五六月開花,結莢三四寸,肥厚多肉,內有黑子數顆,大如指頭,不正圓,中有白仁,可食。十月采莢,煮熟搗爛,和白麵及諸香作丸,澡身麵,去垢而膩潤,勝於皂莢也。除了天然皂莢,如無患子等類的植物,也流傳於民間,成為一種很好的洗滌劑。


    、絛蟲病我國古代已認識絛蟲了,“寸白者九蟲內之一蟲也,長一寸而色白,連綿成串,幾長數尺……,或如帶,長丈餘。”我國所見的絛蟲有多種,主要有牛肉絛蟲與豬肉絛蟲。病人可有頭暈、乏力、腹痛、腹瀉等不適。由於絛蟲寄生於牛豬體內,人們食了未煮熟的肉,將絛蟲卵帶進腸內發育為成蟲,它便用其吸盤吸附在腸壁,並不斷生出新節片,連綿可長達丈餘。每個節片可脫落,由大便排出,因而糞便中見“寸白”。


    囊蟲病豬肉絛蟲的幼蟲(囊尾蚴)尚可引起囊蟲病。可用手觸及病者發熱皮下,能捫到自由移動的橢圓形或圓形結節,數個至數百個甚至千餘個。這些囊蟲結節如果發生在眼部,會造成視力減退甚至失明。如果侵入腦部則會引起癲癇、頭痛、嘔吐、精神異常等嚴重後果。(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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