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納達岩為那人念經超度,阿奴拿起盤子裏的囊尾蚴給外麵的人看,同時宣布了那名殺手的死訊。


    他們滿是期待的臉一下子沉寂下來。


    那峰哥就想上前,阿奴伸手一攔:“他在念經超度你的同伴,稍等片刻。”


    峰哥慘然笑道:“咱們身上都背著十幾條人命,沒想過要成仙成佛。”


    “那就隨便你們。”阿奴沒好氣地打斷納達岩的念經聲,“傻子,別念了,他們不領情。”


    納達岩楞了一下,也不說話,轉身走了出來。


    阿奴舉高盤子:“這是腦子裏取出來的蟲。說實話,就是古九峰在,也阻止不了這種蟲進入腦子,隻要感染了這種蟲蠱,最終就是死,他其實根本沒有解藥。”因為他每個月給的藥隻是打出一部分蟲,既然不能根治,也就無法阻止絛蟲的蟲卵孵化後散入血液與淋巴係統。當然並不是每個感染者都會死亡,阿奴故意講的很嚴重。


    眾人色變。


    阿奴冷笑:“你們就為這種人賣命?他壓根不管你們死活。你們自己想想這些年死於蟲蠱的同伴是怎麽回事。”


    懷疑的種子既然種下,很快就生根發芽。


    沒多久就有人嘀咕了一句:“我就說小六子沒做錯什麽,怎麽突然死了?”


    有人茫然:“不是說他叛變麽?”


    “叛變個球!”有人吐口唾沫,“那次出任務老子跟他一路,沒看見他有什麽異常。”


    “對啊,麻子那次也是死的莫名其妙。影主傳令下來說他任務失敗。”


    “那次他根本沒有出去,有什麽任務給他?”


    “還有扁頭。。。。。。”


    “還有三狗。。。。。。”


    “豹子。。。。。。”


    眾人七嘴八舌交流起自己認識的死於蟲蠱的隊友,恍然醒悟他們被騙了這麽久,個個氣得血脈噴張,臉爆青筋。


    阿奴見狀給他們潑了一瓢冷水:“不能激動,最好從此心平氣和,不見血腥,蟲子才不容易發作。”


    眾人嚇得鴉雀無聲。


    一個漢子開口:“那以後怎麽辦?”


    前途堪憂哪,眾人忘記了要修身養性,開始議論紛紛:“對啊,對啊,難道就一直這樣下去?”


    “萬一哪天發作,找不到你們怎麽辦?”


    “對啊,俺的背上老疼老疼的,給俺看看吧。”一個漢子找上納達岩。


    “俺胳肢窩也是。。。。。。”


    “俺有時候肚子疼。不過,”一個虯髯大漢走上前提出一個一勞永逸的法子,“咳,依我說,大和尚,你跟俺們走吧?


    “是極,這個法子不錯。”那峰哥竟大有讚許之意。


    阿奴嚇了一跳,喝道:“你們想幹什麽?”暗暗後悔不該把話說的太過,管他們以後會不會殺人放火呢。她趕忙改口道:“你們也看見了,阿岩他也不能完全治好你們。”


    眾位殺手也沉默下來。那峰哥問道:“那依你說,怎辦?”


    阿奴瞪向趙惜,嘴裏卻回應峰哥的話:“是你們自己願意上當受騙,關我們什麽事,要不是阿岩是個和尚,慈悲為懷,我才不會走這一趟,為你們這群忘恩負義的家夥操心。”


    被阿奴瞪得脊背生涼的趙惜連忙叫道:“峰哥,我答應了保護他們的安全。”


    峰哥莫名其妙:“我們又沒說要怎樣,不過是希望大和尚做個隨隊郎中罷了。”


    “是啊,是啊。”眾位殺手嘿嘿直笑。


    阿奴氣極:“還說沒怎麽樣?這不是想綁票麽?”


    那虯髯漢子急道:“你這個小娘子好沒道理,俺們把他當做菩薩供起來還不成麽?包管伺候的他舒舒服服的。”


    “是啊,是啊。”眾位殺手點頭如搗蒜,像是一群應聲蟲。


    “你們。”阿奴氣得說不出話來,轉著眼珠子想對策。


    納達岩開口道:“我沒法跟你們走,不過你們要跟我走倒是可以。”


    “什麽?”阿奴用阿依族語大叫,“不行,他們都是殺手,還有身上都是寄生蟲,感染你了怎麽辦?”


    “阿奴瑪。”納達岩苦笑, “現在由不得我們說不。”他雖是修行者,但是對慈悲二字的理解卻不那麽迂腐。


    “幹脆給他們治好啦。”


    納達岩眨眨眼:“現在說能治好,他們會相信麽?”


    阿奴急得眼淚汪汪:“不行,他們殺人不眨眼的,要是想殺你怎麽辦?”


    “不怕,我不過是個修行者,跟他們沒仇,他們殺我做什麽?”納達岩倒是很坦然。


    峰哥插嘴問道:“跟著你要做和尚麽?”


    “你想做也行啊。”納達岩很狡猾的沒說吐蕃的喇嘛要從最底層服侍人的紮巴做起。


    那虯髯漢子性急:“做番僧好像不用吃素?”


    “不用。”吐蕃高原食物匱乏,不吃葷很難生保證身體的營養。


    “不禁女色?”


    “隻要你娶的起。”納達岩沒說受戒了就不能娶妻。


    “可以帶兵器?”


    “可以。”吐蕃又不是中原,大部分地區都荒無人煙,不帶兵器想舍身喂狼麽?


    那虯髯漢子也爽快,對著峰哥一梗脖;“老子光棍一條,被人騙了二十來年,混到如今連中原都沒咱們的容身之地,想想都窩囊,索性跟著大和尚去吐蕃逛逛也好。”


    他大咧咧地轉向納達岩:“俺被騙怕了,聽說吐蕃人老實沒心眼,就跟著你了。對了,你管飯不?”


    納達岩點頭。


    他也爽快,跪下磕個頭,隨隨便便叫了聲“師父”,就準備趕鴨子上架。


    這人是孫悟空還是豬八戒?上趕著拜師父。阿奴的嘴角一陣抽搐。吐蕃喇嘛要家人供養,自己養納達岩無怨無悔,養這批殺手算什麽。


    這群殺手原來都是軍人,在浮影的等級不高。他們自幼接受軍事化管理,說得好聽是有組織有紀律,說難聽那叫沒主見,上頭說什麽他們就做什麽,整個一殺人機器。如今頭兒都死光了,沒人發號施令。既然有人管飯,還不管你娶妻還是嫖妓。峰哥等人想想自己成了通緝犯,的確無路可去,他們都是孤兒,也沒有家人可以惦念,不如跟著去吐蕃好了。


    見他們居然眾誌成城了,阿奴哭笑不得,撅著嘴命令道:“剃光頭吧。”


    有人抗議:“不是說可以不當的麽?”


    阿奴沒好氣:“不剃光了,怎麽送你們出境?”


    這下子沒了聲音。劉暢恨不得把他們抽筋扒皮,到處盤查浮影餘孽,至今不肯放鬆。他們關在這王府裏已經幾個月了,隻有趙惜隔幾日偷偷化裝出去買些必需品,錢也漸漸用光了,這坐牢的日子實在是受不了。


    既然他們要跟著納達岩,少不得要將他們身上的蟲打掉。阿奴又恐嚇他們:“你們身上的蟲會傳染給別人,想娶妻生子還是小心點吧,可別流毒後人。”


    眾人聞言如同遭了晴天霹靂。他們雖然幹的是殺手勾當,可從來沒想過自己可能要絕後。想起被騙了大半輩子,同伴們死得精光,一群人怒火中燒,咆哮連連,將古九峰的祖宗十八代都罵上了。


    納達岩還想繼續打開那名殺手的頭顱,看看裏麵到底是怎麽回事,以後也好做個參考。


    峰哥沉吟了一下,那名虯髯漢子叫道:“打開了以後能縫起來麽?”


    納達岩保證縫合如初。


    那名漢子又跪下來給手術台的死屍體磕個頭:“大牛兄弟,你要是剛走不遠,就可憐可憐咱們。今兒借你的腦袋使使,總得讓活著的兄弟們明白是咋回事,你若是不甘心就先到下麵找古九峰那個王八羔子報仇。”


    納達岩這次用小鋸子鋸開那人的顱骨,因為人已經死亡,殺手們都擠上前看個究竟。


    那人的腦子裏居然還有白色的米粒大小的囊尾蚴,加上剛才取出的部分,嬰孩巴掌大的地方密密麻麻足有上百粒。


    眾人倒抽一股涼氣,剛才還對去吐蕃心存猶豫的這下子變得堅定不移。


    接下來的幾天,納達岩給他們一個個看過去,然後開了打蟲藥,有幾個還是動了小手術,分別從背上,腋下之類的地方挖出那種囊尾蚴。


    阿奴不肯再去,每天納達岩回來,她都勒逼著他洗澡換衣服,就差把他泡在醋水裏消毒。


    劉暢卻叫靈犀送過來一批上好的肥珠子。阿奴才知道她已經被放出來了。靈犀很感激阿奴為自己說話,一進來先對於個人衛生發表了一通長篇大論,然後詳細講解了肥珠子的使用方法,最後親親熱熱地對阿奴道謝而去。


    看著她搖曳生姿的背影,阿奴莫名其妙。肥皂的使用方法還用她來說?她好一陣子才醒悟過來,自己被人當做不講衛生的孩子教訓了。難怪這些日子園子的侍從和青霜她們看著自己的眼神怪怪的。惱得她在峰哥等人的藥裏放黃連。


    錢掌櫃倒是很守信的沒把趙惜的事講出去。阿奴將契約的事情告訴劉暢,他詫異道:“才兩成,爺收個店鋪起碼要四成。”


    阿奴斜眼看他:“別太貪心了啊。這種技術實在是成本太高了,一開始隻怕還會賠本,再說你名下店鋪無數,還差這一兩間?”


    “那不一樣,我沒有涉足書鋪這一塊。”原來大石等人都是市井無賴,根本不識字,他一開始都是經營賭場之類的邊緣行業,對於“書”這個發音敏感之極,怎麽肯去經營書鋪。那以後產業壯大,書鋪的競爭激烈,大石看見沒賺頭,也就對文化領域撒手不管。劉暢自詡是儒雅君子,門下文人無數,手中的產業卻沒有這一塊,總覺得是個遺憾,所以他才想借著這個機會插足印刷業。


    阿奴想想:“何必那麽急,你先看著吧,萬一做得好要往大發展,到時候你再跟錢大叔談就是,多與些金銀,還怕他不答應?”


    劉暢覺得有理,邊簽字邊問道:“書名叫西遊記,會不會太平直了一些?”


    “那你認為什麽樣的書名華麗曲折?”


    劉暢失笑,將筆一扔:“你都有理。好了,拿給那個姓錢的。也是,琢磨來琢磨去,還是西遊記好,朗朗上口,沈六郎文采斐然,你給我留五本”


    納達岩見峰哥等人調養的差不多了,便將他們都剃了光頭,裝扮成吐蕃喇嘛,偷偷夾帶在阿依族人的馬幫裏前往磨西。因為打著阿奴的旗號,一路秋毫無犯。趙惜則留下來,阿奴準備將她帶到沈青娘那裏。


    亨珠和果兒到的時候帶來了納達岩的平安信,見峰哥等人還算老實,對納達岩俯首帖耳,阿奴才放下心來。想這批大活人居然被騙的團團轉,覺得可憐又可笑


    阿奴安排阿羅留守,交代納布爾看著他,不準他出幺蛾子。納布爾不答,眼睛一直睃著阿羅,阿奴喝道:“我知道你們都聽他的。不過萬一出事,我不能拿阿哥怎樣,對付你還沒有問題。”


    納布爾還是看著阿羅,被留下滿心不高興的阿羅老大不情願的回答:“知道了。”


    納布爾才應允下來。


    阿奴氣得倒仰,阿錯連忙又對這兩個耳提麵命一番。納布爾這回老實多了,連眼皮也沒敢抬。


    阿奴冷哼:“我會交代劉暢和大石叫人盯住你們,別想搞什麽花樣。”


    劉暢很巴結地送了一大批禮物給沈家,順便安排了一個叫範文瀾的年青小校帶領五十名士兵護送阿奴等人。


    春汛一到,阿奴和阿錯等人在小東門合江亭邊坐上劉暢安排的大船,四天後在彭山縣境內進入自灌縣北來的岷江,之後經樂山,敘府(宜賓),瀘州直達恭州(重慶),然後過三峽南下前往建康(南京),他們要在那裏下船先去看望劉仲和阿寶。趙惜也裝扮成阿奴的侍女偷偷上了船。


    一路上綠野平林,煙水清遠,普普一開始興致勃勃的跑前跑後,很快就厭倦了。直到在嘉州佛頭灘看見淩雲山大佛(樂山大佛),他才興奮起來。拗不過他,眾人泊船嘉州,在大佛麵前遊玩了一番。此後普普食髓知味,每到一地便不肯呆在船上過夜,非要上岸遊玩不可。(未完待續,如欲知後事如何,請登陸.qidian.,章節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閱讀!)(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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