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險!”


    目視寧中則一行離開巨鯨幫,許諾暗道慶幸。


    還好自己未雨綢繆,提前布了局,否則可能就暴露了。


    此時巨鯨幫已是大火熊熊,火光衝天,狼煙順風朝著他這邊飄來,許諾趕緊離開了山崖,回到老虎洞,時間已經來到了傍晚時分。


    狗蛋一個人坐在火堆旁,看起來似乎並不是太高興。


    “怎麽了,發生什麽事了?”瞥了眼狗蛋,許諾順手給野雉雞褪起了毛,這是他回來的路上順手抓的,今晚打算做小雞燉蘑菇吃。


    狗蛋咬了咬嘴唇,眸中噙滿了失落:“掌櫃的,我好像真的沒修仙天賦,這都快十天了還沒有產生氣感!”


    “那就別練了吧,安安穩穩做個普通人也挺好的。”剁碎野雉雞扔到石鍋,許諾又洗了些蘑菇加了進去,加上水就開始燉了起來。


    “好吧·”狗蛋眸中閃爍著不甘。


    很快,小雞燉蘑菇新鮮出爐。


    許諾打開鍋蓋,小雞的肉香混合著蘑菇的清香飄逸而出,刺激的許諾頓時是胃口大盛。


    “好了,別多想了,吃飯吧。”


    許諾撈起一塊雞胸脯肉填到了嘴裏。


    狗蛋夾起一瓣蘑菇吹了吹,小心翼翼的咬了一口:“掌櫃的,你今天這蘑菇燉的有些老了,口感太糯,沒有嚼頭。”


    “有的吃就不錯了,你還挑三揀四的。”許諾沒好氣瞪了眼,不過他也很清楚,他的廚藝和劉大嘴完全沒法比。


    正吃著,卻見一隻小熊瞎子骨碌碌的爬了進來,它看起來很小,似乎是剛出生不久的樣子,它嗅著鼻子一路爬到石鍋旁,眼巴巴的瞅著鍋裏的野雉雞,口水都流了出來。


    “掌櫃的,這怎麽忽然來了一隻小熊?”狗蛋一臉驚異。


    許諾也有些納悶,確定小熊瞎子沒什麽威脅,他連忙跑到洞外看了看,卻見外麵什麽也沒有,他順著小熊瞎子的足跡一路倒尋,終於在距離老虎洞三四裏的位置找到一隻母熊瞎子。


    它身上插著幾隻利箭,此時已經斷氣了。


    “應該是平安鎮附近獵人的手筆。”


    許諾躲在灌木叢中,觀察著周圍的形勢。


    果然不出他所料,大概一刻鍾之後,一個身背箭簍,手持弩箭的老獵人循著血跡找了過來,把那母熊瞎子拖下了山去。


    許諾回到老虎洞,就見那小熊瞎子腦袋都已經探到了鍋裏麵,正在狼吞虎咽的吃著小雞燉蘑菇,好像幾天沒吃過東西了似地。


    看著小熊瞎子,許諾也饞,這輩子還從來沒吃過熊瞎子呢,也不知道口感如何。


    不過他曾經看到過相關的介紹,說是熊肉又柴又難嚼,肉質和牛肉驢肉完全沒法比。


    “還是算了吧!”許諾打消了幹掉小熊瞎子吃肉的計劃。


    接下來一段時間,他還是沒有返回平安鎮,每天就呆在老虎洞中,吃了睡,睡了吃,哪也不去,無聊的時候就陪小熊瞎子玩一會。


    他還給小熊起了個綽號:圓滾滾,實在是這小家夥太能吃了。


    很快一個月過去,感覺時間差不多了,許諾給自己和狗蛋來了個易容術,經過這幾年來不間斷的研究學習,如今他的外力易容早已經大成,畫皮術、庚易術等等可以說是信手拈來。


    到了夜深人靜之時,許諾這才帶著狗蛋離開老虎洞,返回平安鎮。


    那小熊瞎子想跟著它,被他趕了回去。


    他並不打算離開平安鎮,而至於南蒼派的怒火,他並不擔心,一則,南蒼派距離平安鎮很遙遠,再來平安鎮的概率極小;二則,對於可能的通風報信,他已經想好了善後之策!


    當許諾二人回到平安鎮,時間已經來到了午夜子時。


    “天幹物燥,小心火燭!”


    此時街上沒什麽人,隻有平安鎮的打更人百無聊賴的打著更。


    許諾帶著狗蛋走在大街上,很快便是來到了自家酒館門口,卻看到酒館大門緊閉。


    他並未第一時間進入酒館,而是在附近觀察了好長時間,確定沒什麽潛在的危險,這才帶著狗蛋進入酒館。


    酒館很幹淨整潔,隻在地麵上有著一些早已經幹燥的血漬。


    “嘴叔居然沒在?”許諾有些詫異,他在酒館四處轉了轉,卻是在劉大嘴的臥室中找到了一封書信,署名是劉文。


    許諾心中升起一股不妙的預感,他打開書信一看,果然,劉大嘴被殺了!


    那天,南蒼派掌門寧中則帶人來到酒館,詢問劉大嘴事情經過,劉大嘴為了給他打掩護,隱瞞了一個重要的事實,被寧中則發現,被一劍斬殺!


    得知這個消息,狗蛋眼淚嘩啦啦就奪眶而出,如果當初不是嘴叔把她抱回酒館,或許她那年冬天就已經被凍死了。


    許諾小心翼翼的收起書信,也沒理哭的稀裏嘩啦的狗蛋,徑直回到了自己的臥室。


    他躺在床上,卻是翻來覆去怎麽也睡不著。


    翌日一早,許諾找到狗蛋,卻見她正獨自一人蜷縮在角落裏,臉上還掛著淚痕。


    許諾替她擦去淚痕,給她戴上畫皮,提了壇酒便帶著她去了鄉下的劉家莊。


    看到許諾和狗蛋,一身白色孝服的劉文又驚又疑又喜:“諾哥兒,我聽別人說你被巨鯨幫的人殺了,怎麽回事,你怎麽…”


    許諾早已經找好了借口,簡單向劉文解釋了幾句,許諾便跟著他去了劉大嘴的墳地。


    墳頭立著一塊墓碑,上書:先父劉大嘴之墓。


    許諾席地而坐,倚靠在墓碑上,打開酒壇,往地上倒了半碗,又自己咕咚咕咚灌了幾口。


    他抬頭盯著前方,眸光虛浮:“六年前,大嘴叔你帶著我去京城買東西,意外衝撞了三品大員家的公子,你為了救我,從那位公子襠下鑽過…”


    他嘴角掛著笑容,仿佛不是在敘述悲慘的過往,而是在嘮家常。


    “五年前,為了討一筆舊賬,你我一道東出居庸關,遇到了攔路剪徑的山大王,你不顧自己的生死掩護我逃命,回來的時候被打的遍體鱗傷,險些喪命…”


    “四年前,有人來酒館鬧事…”


    許諾盯著西天的晚霞,他眸光虛浮,一件件的敘述著過往。


    “這次南蒼派之禍,你若非為了給我打掩護,也不至於落到這個下場,是我連累了你啊!”


    笑著笑著,許諾眸中已是泛起了淚光。


    他和劉大嘴雖然名義上是主傭,但其實在他心中早已經把劉大嘴當成了親人,隻是因為他不善於表達感情,一直沒有說過罷了。


    “大嘴叔,您一路走好!”


    從早上一直聊到傍晚時分,許諾跪在劉大嘴墓前磕了幾個響頭,抓起酒壇往墓前澆了半壇,然後又抓起另外半壇,咕咚咚一飲而盡。


    他摔碎酒壇,將跪在一旁抹眼淚的狗蛋拉了過來:“你來酒館多長時間了?”


    狗蛋不解的看了眼許諾,不過她還是掰著手指頭算了算:“我是建武23年來的酒館,今年是建武29年,已經六年了呢。”


    “已經六年了麽!”許諾勉強笑著,如今的狗蛋相比她剛來酒館那會已經長高了許多,現在都已經到他下巴了。


    不過這兩年也不知道咋回事,之前長勢非常迅猛的小白兔成長速度變慢了許多,比三年前也大不了多少。


    許諾拉著狗蛋在劉大嘴墓碑旁坐了下來:“你現在年紀也不小了,有沒有想過將來怎麽辦,難道要一直呆在酒館做小廝麽?”


    狗蛋抹了抹眼角的淚痕,她唇角泛起一抹堅毅之色:“我還是想修仙,隻有成了仙人才能保證自己和親人不被欺負!”


    許諾瞪了眼狗蛋,燒了張天地銀行發行的紙錢扔到了空中:“想法倒是不錯,可你連天賦都沒有,靠什麽修仙?”


    狗蛋咬了咬嘴唇:“我聽黃老怪說,即便先天天賦不足也可以靠後天的機緣彌補,如果我能夠找到相應的機緣,就一定能踏上仙途。”


    這丫頭真是被修仙迷了心竅。


    許諾歎了口氣,他本來想直接辭退狗蛋的,可卻發現自己根本做不到這麽冷血,所以隻能選擇另一條相對更加溫和的道路!


    今天出門的時候他其實已經規劃好了,在劉家莊給狗蛋購置一套房產,然後再拜托劉文給她找個如意郎君,盡快把她嫁出去,如此也不枉主傭一場了。


    但似乎狗蛋並沒有這樣的念頭。


    “仙路之難,難於上青天,你確定要走這條路?”許諾眉頭緊蹙。


    見狗蛋堅定的點頭,他隨手取出一袋銀子,扔給了狗蛋:“既如此,你走吧!”


    狗蛋一怔:“掌櫃的你這是什麽意思?”


    “我這酒館太小,已經容不下你了!”


    “掌櫃的你是要趕我離開嗎?”狗蛋急了:“掌櫃的,我哪也不想去,我隻想跟著掌櫃的,在酒館做一個小廝!”


    “呆在酒館你永遠也實現不了自己的夢想,拿著銀子,去尋找你自己的仙緣吧!”


    許諾拿起鐵鍁往劉大嘴的墳頭上添起了土。


    狗蛋急的眼淚都快流下來了:“掌櫃的,那年我瀕死之際,是你和嘴叔救了我,收留了我,我早就把你和大嘴叔當成了親人,把酒館當成了家,求求掌櫃的,不要趕我走!”


    許諾不理他,又鏟了一鐵鍁土蓋到了墳頭上。


    狗蛋忽然跪在了墳前:“大嘴叔,你醒醒,替我求求掌櫃的,不要趕我走…”


    說著,她眼淚又是止不住嘩啦啦流了下來。


    一直站在旁邊的劉文也是止不住的直抹眼淚:“諾哥兒,今日之禍雖然是因狗蛋而起,但他也是為了救你,你就看在我爹在天之靈的份上,原諒她這一次吧!”


    看了眼梨花帶雨的狗蛋,許諾也是有些於心不忍。


    朝夕相處了足足六年,即便是一條狗也生出感情了,更何況一個人了。


    閉目沉思良久,許諾歎了口氣:“也罷,六年前我也是因為大嘴叔才留下你,那麽這次,你的去留,還是讓大嘴叔決定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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