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礙於沈婼是女子,所以過來也都是女子。


    沈婼這時卻似想起什麽,從袖中取出三封信,起身送至張、許、楊三人手中。


    “來時冒昧登府叨擾,這是幾位先生家人托我帶來的信,剛剛一時忘記,還請幾位先生莫怪。”


    三人沒想到還有這份驚喜,不由喜形於色的顫著手接過信,忍著立刻展開的衝動,連聲道謝。


    為了避免再累及家人,所以最後一次探監時,他們都千叮萬囑,讓他們千萬別去送行。


    可有時候理性和感性是一對矛盾體。


    就像看到沈婼一次次出現在家人身邊時。


    他們哪怕知道不應該,心中也是有那麽一份期許。


    當然,這份期許都知道不可能,所以隻能化為想念。


    這個時候正是對親人思念情緒最濃的時候。


    沈婼這三封信就像瞬間在他們眼前炸開煙花,有種許願時得到回應的驚喜和滿足。


    沈婼笑道:“先生們不怪我擅自做主便好,你們與家父同僚為友,便也是小輩的叔伯,何況之前幾位先生敢於為家父陳情,沈婼也需向幾位致謝。”


    馬廄中所有人都轉頭看來。


    看著女子落落大方含笑行禮致謝的模樣,眼底讚賞更濃。


    坐在沈夫人身邊的劉夫人突然就想到自己的大女兒。


    一時心情複雜,又是羨慕,又是酸澀,還有一絲擔憂。


    沈父沈母看著女兒,卻隻有滿眼的驕傲與心疼。


    沈婼謝完後沒再多留,給他們足夠的空間去看信,轉身走回父母身邊。


    上輩子她能從孤兒院無依無靠的孩子,一路爬到世界500強大公司總裁高位。


    沈婼的能力可不單單表現在工作上。


    她若真心要處理人情關係,基本沒人能輕易逃出她的掌心。


    沈父此次流放還有一個教化百姓的任務。


    她已經提前了解過,也就是說他現在又是犯人,又有官身。


    到時候說不定會被分到府衙做文書。


    北疆府衙自成一派,山高皇帝遠本就不好管理。


    裏邊又不知道有多少人暗插的耳目。


    真想在裏邊順利做成什麽事,恐怕孤掌難鳴。


    張、許、楊三位也是太子黨派的中堅力量,不會輕易被放棄。


    何況還未40歲就能在內閣中爬到二三品高位,可見能力與城府。


    尤其這位觀殿大學士,可是丞相預備役。


    一旦沈相退下來,他上位的可能性非常高。


    這也是他這次同樣因為求情就被也一起被流放的原因。


    因為他即便不算內閣二把手,也能算三把手。


    當然,這樣的人也不會是個不管不顧,意氣做事的人。


    此次為她爹陳情,恐怕也是不得已的計劃一環。


    一是為保太子,二是為自保。


    太子這次的事情太大,十萬百姓的命不是那麽輕易能平。


    如果沒有人頂上,太子恐怕就保不住。


    一個丞相可不夠。


    所以這幾位求情導致流放的,其實不完全是為沈相。


    但是沈婼輕飄飄一句話,就直接挑明他們對沈家的恩情。


    進一步拉近距離的同時,也讓他們心中會不覺產生幾分慚愧和虧欠,以後更方便請求幫忙。


    文官與武官最大的不同,就是喜以謀計殺人於無形。


    她想要把這三人拉攏過來,成為沈父在北疆的左右手。


    三個臭皮匠都能頂得住一個諸葛亮。


    這幾位太子智囊團合一起,解決起事情來應該更輕鬆。


    還有其餘人也是。


    她這麽一視同仁的照料花錢,可不是真的好心順帶。


    這些人都有同一個敵人。


    除了真的是因災情的事被處置的劉尚書,其餘也都是太子黨派。


    能跟隨太子身邊親自去治水,自然也不會是等閑之輩。


    隻要這些人能在沈父身邊擰成一股繩,她再從中出點力,就能事半功倍。


    至少沈父在北疆行事能更容易順利些。


    至於劉尚書,他雖不是太子黨,卻是五皇子的人。


    他這次會受這麽大的罰,也與二皇子黨有關。


    他不可能不記恨二皇子。


    五皇子也不可能善罷甘休。


    所以不管他此行私底下還有沒有其他任務在手,也是一個不錯的合作對象。


    而且一個管理國家財政的人,肯定知道的秘密也不少。


    總之先打好關係沒壞處。


    也方便以後打入內部探聽消息。


    若能借用五皇子的手給二皇子弄些麻煩更好。


    總的來說,沈婼還是一個比較記仇,且睚眥必報的人。


    隻要她不鹹魚,得罪她的人就別想睡好覺。


    之前沈夕顏那些小打小鬧的手段,她都懶得計較。


    可現在二皇子要的可是她們一家的命。


    那她必定要扒走他幾層皮。


    別以為她離開上京就都結束。


    好戲才慢慢開始。


    清晨,許文生早早到衙內點卯。


    幾位正聊天的同僚看到他,忍不住湊過來八卦。


    “許大人,聽聞你……沈家那位大娘子離開上京了?”


    現在聽到沈婼的消息,許文生是反射性蹙眉,眼神陰鬱。


    他收斂眼中情緒,道:“是麽,舍下與其已無聯係,倒真不知曉。”


    幾人對視一眼,互相交換眼神,明顯不信。


    許文生現在在衙內的口碑和人緣也不太好。


    以前因為他先有沈禦史的關係。


    後來又成了沈相的女婿,中進士不足一年就升八品校書郎。


    與沈相當年一樣的路子。


    很多人都以為沈相想把他培養成內閣接班人。


    所以對他自然極盡交好奉承。


    但如今他不止沒了沈相這位靠山。


    人品也因為這次的和離事件被詬病。


    雖說都是他的母親一手造成,但傳言紛紛,誰又知道不會真是許文生趨炎附勢,見老丈人倒台就恨不得立刻把妻子甩開呢。


    這樣的人品,怎能算清正之流。


    因此不少同僚都不願再與之為伍。


    這也是許文生性格越來越沉默陰鬱的原因。


    一方麵是愁於家中巨債,一方麵是來於名聲受損的困擾。


    好在老師那邊給了他一個準信,隻要扛過這一陣便可,屆時老師會再為他鋪路。


    他還在想著要忍辱負重多久,要如何盡快籌集錢財先填債。


    不知何時,上峰從早朝下來,一進衙內就黑著臉走向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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